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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25:21 作者: 莫翰奇
可是,有一天,事情忽然發生了變化。
那一天,沈彧驍正式地向宴景然提出交往,並且情真意切地保證:「我會努力賺錢,上你家提親。」
十六歲未涉世事的少女,怎麼能抵擋得住這樣的深情告白?
宴景然答應了,帶著滿臉的羞紅,漂亮的眼眸盛滿了對愛人的愛慕和傾心傾身。他們在樹林裡擁抱、接吻,兩個人都是第一次接吻,吻得很笨拙,卻將自己完全地陷在裡面,以至於天黑了他們都沒發覺。
天色暗下來,宴景然急忙整理衣衫----在接吻的時候,她的頭髮亂了,寬敞的白色薄衫也松松垮垮。她急忙往樹林外面走,沈彧驍擔心她,想要跟她一起出去。
「我送你到出口,我在那兒止步。」他說,「這樣不會被人發現。」
「不。」宴景然一邊往後退一邊笑著說,「你等等再來,我走得出去的。」
沈彧驍站在原地,視線緊緊地追隨著她,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可是即便如此,目光還是無法代替雙手保護她。
宴景然摔倒了。被一截虬枝絆倒,白色的衣褲花了,手掌和膝蓋磕出了血。
沈彧驍扯開步子跑上去,儘管傷口不大,女孩也一直說著「沒事」,但對於熱戀中、想要竭盡全力保護她的少年而言,這些都是聽不進去的話。
他抱起她往外走,在叢林的蜿蜒崎嶇之間摸索,好不容易走到了出口,卻迎來舉著棍子的宴家一行人。
宴家的父兄將宴景然奪了過去,壓著沈彧驍的脖子上沈家興師問罪。
宴景然害怕得哭了,想要撲過去求求父親開恩,卻被兄長牢牢地攥在手心裡。
「你給我安分點!你個臭不要臉的!」親哥哥這麼說。
聽到這句話,沈彧驍怒目而視,牙關咬得緊緊,左臉頰立即被人揍了一拳,是宴景然的父親。
到了家門口,沈彧驍淬了口帶血的唾沫在地上,隨後連同宴景然----二人就像觸犯了宗族條例的族人被押進祠堂受審一般,由宴家父兄蠻橫粗暴地推進沈家的門。
站在父母親面前,沈彧驍只能老實承認,可他並不認為自己有罪,他大聲辯解:「現在是戀愛自由的年代!」卻被父親摑了一巴掌。
緊接著,在母親悲痛欲絕的哭泣聲中,他的雙手雙腳被粗大的麻繩捆了起來,沈父的手中拿著一把刺刷,手臂高高揮舞,沉重的一記鞭打落在少年的白色襯衫上。
襯衫頓時染上條條血跡,宴景然大聲哭喊著:「你們不許再打他了!」
然而,抽打聲還是一下接著一下,和著呼求聲、哭喊聲、哀嚎聲,引來了左鄰右舍的勸阻。
當晚,沈彧驍被打得奄奄一息,宴景然哭得暈倒在地,由著父兄拖回了家。
☆、插pter 45
年輕人愛的烈焰不會被一場所謂的「教訓」和「禁足」澆滅。
整整一個月,宴景然被鎖在暗無天日的小樓閣,每日三餐由母親從小鐵門推進來。鐵門猶如狗洞,低矮地開在牆角,進進出出都要佝僂著脊背。
每當母親將餐盤遞進來,想坐在外面跟她聊聊天時,宴景然總是低著頭不語。
她累得沒有力氣,樓閣沒有給她留下哪怕一扇微不足道的天窗,空氣無從流通,只能從狹窄的鐵門縫隙間苟延殘喘地進出。
她已經許久不見陽光,聽不到夏日蟬鳴鳥兒啼,看不見荷花池上接天蓮葉。
這一切給她帶來前所未有的灰暗與苦悶,可最叫她心裡犯愁的,還是沈彧驍的傷勢。
她仍舊記得那天晚上,他被打得死去活來,整個人蜷縮在刺刷之下,臉上的血跡,劃破的、沾滿了血的襯衣還有他母親的哀哭聲,無不在向他的父親求饒。
可是他的父親始終沒有手軟。宴景然知道,倘若他父親心軟地停下了手甚至只是減輕了力道,那麼,自家的父兄----尤其是哥哥,宴博聞,那個十惡不赦的人渣,就會把刺刷奪過來「親自動手」。
宴景然恨極了宴博聞,恨極了回家路上他說「親自動手」這四個字時候的張揚跋扈。在宴景然看來,他就像森林裡的一頭野獸,一頭未登記在冊,兇殘和無情超出人所能想像的野獸。
宴景然真的恨極了他。
母親總是在門外自言自語,講新近家裡發生的事情,講她從每月十五的集市上又買回來什麼好東西,講這幾日收莊稼日頭烈焰勞作辛苦,卻獨獨不願意提到那個躺在病榻上的少年人。
宴景然靜默不語,連手邊的食物都沒有碰----她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認真地吃過一口飯了。但是,為了避免絕食而招徠宴博聞的拳腳相向,她每次都會把飯菜攪得面目全非,餓得不行的時候吃兩口,吃罷了,便躺到角落裡去閉眼不看。
這些被糟蹋了的飯菜,充其量是會餵豬。
宴景然冷冰冰地看著那些飯菜,狠狠地吞了口唾沫:「呸!就是餵豬都不給人吃!」
在她禁足的這些日子裡,她沒有聽到任何關於沈彧驍的消息。直到有一天,母親坐在門口,說道:「那個男孩子……」
只有母親稱呼他是「男孩子」,其他人都稱呼他「雜種」。
聽到這句話,宴景然豎起耳朵,有氣無力地挪到門邊:「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