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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25:21 作者: 莫翰奇
顧嶼杭留他們在病房裡,自己則來到走廊的長凳上坐下。
沒過一會兒,纓和跟了出來。
「千樹失蹤了。」他雙手合十,手肘撐在膝頭上。
「我知道。」
「現在錦姐身體虛弱,想找她恐怕也心有餘力不足;千樹的母親那裡……估計不抱希望可以找到。」
「她以前失蹤過嗎?」顧嶼杭問。
「沒有,我沒聽說過。但她不是那麼不懂事的人,不會隨隨便便玩失蹤。」
「她受什麼刺激了?」
「她媽媽只說,昨晚罵了她幾句,但……」纓和猶豫了一下,聲音溫溫和和,「我覺得她不是不經罵的人。」
「你很了解她。」顧嶼杭看了他一眼。
「我們認識很多年,錦姐開酒吧那會兒,大概……五年前。她那時候還是個初三學生,瘦瘦弱弱,我認識她是被一群小混混圍堵到一條巷子的時候,她報警把那群小混混給嚇跑了。」
纓和說得雲淡風輕,仿佛在說一件極其微小的事情,仿佛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然而事實確實如此。
許多當年熬不過的時刻,後來想想都能釋然平靜。
就像柳千樹從那條陰僻的巷子把他解救出來,就像他手臂上那道長而醜陋的疤痕,就像轟隆隆鐵軌下被碾碎的生命和親情。
也願歲月贈予他這麼多年愛而不得的煎熬與折磨在日後也能平淡地提起。
顧嶼杭深深地嘆了口氣,又看了身旁的少年,問道:「你說,現在怎麼辦?」
「我在想,可以去找千樹的爸爸,他會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千樹平時愛去的地方。」
「那走吧。」
「你和我一起去嗎?」纓和起身。
「嗯。」顧嶼杭點頭,走進病房打了聲招呼後出來,接著說,「我要知道,她媽媽為什麼罵我。」
「你會失望的。」
兩個人一起下樓。
「為什麼?」
「找不出理由,你以後就知道了。」
* *
柳千樹本可以在下午三點鐘左右到家,她已經筋疲力盡,只想回家睡上一覺。
可不幸的是,年久失修的班車在剛出縣城的兩公里外拋錨了,這輛顛簸不停、氣味難聞的車終於到了壽終就寢的時候,司機把乘客都趕到路上,等著維修人員到來。
車輛拋錨的地方是在一片莊稼地旁,陽光溫暖地撒在黑色的泥土和翠綠的菜蔬上,幾顆花菜慵懶地臥在地里,由幾片綠中泛白的葉子包裹著,顯得格外扎眼。
柳千樹走到路沿站著,手插在後褲兜里,安靜地望著午後祥和的太陽。
她環顧四周和她一同等待的人,有人低頭玩手機,有人在聊天,有人在看身後的莊稼地,也有和她一樣無聊地和太陽相看兩無言的。
司機在一旁高聲打電話,只見他眉頭緊鎖,音量一次次拔高,一次次焦躁,情況看起來很不樂觀。
柳千樹不敢上前詢問,她內心的焦急從隱隱出現至今,已經越發強烈,強烈到她開始胡思亂想。
她沒有帶手機,從昨晚出門到現在一個電話都沒打回去,剛剛吃罷午飯就匆匆出門,也忘記要打電話。
她知道宴景然會擔心,卻沒想到她能做出什麼事。
她只是猜測,根據母親的脾性和性情猜測,因為從小到大,這是她第一次離家出走,關於宴景然會有什麼反應,她沒有親身經歷過。
她有理有據地猜測,最終頭疼欲裂,只好歸納為想東想西,制止自己再做無謂的揆度,只是做了回去接爛攤子的準備。
☆、插pter 14
等待中,有個小孩在母親的臂彎里打了一個噴嚏,兩條鼻涕從鼻子裡流出來,他的母親著急地喊道:「哎我沒帶紙嘞,這可怎麼辦?」
說著,躊躇著要不要用手揩掉。
柳千樹摸到後口袋的紙巾,急忙掏出來,抽了一張遞給孩子的母親。
「謝謝啊。」那位看上去不過二十五的母親說。
「不客氣。」
「來,擦擦,跟姐姐說謝謝!」
「謝謝姐姐!」男孩一面由母親笨拙地擦拭鼻涕,一面看著柳千樹。
「不客氣。」
柳千樹走到一旁,兀自對著太陽發呆一陣,又走回孩子的母親身邊,不好意思地說:「你好,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我沒帶手機,出門前也沒和我媽媽說一聲,你的手機能不能借我一下?」
「沒問題。」孩子的母親空出一隻手掏手機,對柳千樹剛才救急的那張紙巾感恩戴德,說,「你用吧!」
「謝謝。」
柳千樹輸入宴景然的手機號碼,電話一接通,對面便傳來警惕而兇狠的聲音:「喂,誰啊!」
柳千樹一愣,仿佛還是第一次聽見母親對待陌生人的態度。
她清了清嗓子,還未說話,宴景然就聽出她的聲音,劈頭蓋臉地罵起來:「好啊你!你個死丫頭!你躲哪裡去了?!還不回來是不是?天黑了我看你去哪裡!讓野狗叼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