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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10:27 作者: 一葉安生
    唐詩倚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突然好奇起來:他是從國外回來的,那外國那些身材性感、思想更加開放、目的也更加明確的女明星們要泡他的時候,都是怎麼表現的?直接坐到他的大腿上?還是旁若無人的直接把胸擠到他的臉上去?

    視線在裡面巡迴了一周,在東南角的角落裡,她看到苗蕊的身影。朝肖潛的方向最後看了一眼,便走過去坐在苗蕊旁邊。

    「怎麼來這麼晚?」苗蕊問。

    指了指自己身上這身衣服,唐詩反問:「好不好看?剛才來的路上買的。」

    「淘寶貨,爛大街了。」

    唐詩把包摘下來放到身後,反倒不怎麼理會她的意見,「一點文藝內涵都沒有。」

    「一身爛大街的衣服就有文藝內涵了?」苗蕊揚著下巴往吧檯那邊指了指,「你就不會看看那幾個,那倒是有文藝內涵,都快把肖潛吃下去了。肖潛也是,他就不怕被香水味熏死嗎!」

    唐詩笑著笑著,正了正臉色,「苗蕊。」她叫道。

    「怎麼了,嫌我說肖潛,你不樂意了?」

    唐詩不理會這個玩笑,她認真地看著前方,說:「我們談談。」

    「你想談什麼?」

    唐詩抿了抿嘴唇,視線始終停留在前方,不曾看向苗蕊。

    「等這部電影上線了,你的身價估計又要抬高不少。」她說:「你的公司應該會更加重視你。再加上有肖潛名聲在外,我們的綁定,也該結束了。」

    「……什麼意思?」苗蕊不確定地問。

    「你要火了的意思啊。」唐詩笑著解釋:「你如今的地位,跟我在一起就沒前途了。所以,你如果不想被局限得被我綁著,想要出去發展,我也沒有意見。」

    聽到這裡,苗蕊的心才算是放下來。

    她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突然叫道:「三百首。」

    唐詩猛地一轉身,愣住了。

    「其實我還是喜歡這樣喊你,也更想聽你叫我苗苗。」苗蕊苦笑一聲,接著說道:「但你不允許。」

    兩個稱呼,唐詩原本就冰涼的雙手變得越發僵硬。

    她粗喘著,死死盯住苗蕊。

    「你是怕我又因為別的什麼,一聲不吭就把你丟下,所以才……先發制人?」

    「……」

    「唐詩,我不會跟你保證什麼,因為你不會相信的。我給不了你安全感,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但我最起碼還能對自己保證,我不會再一次丟下你,大不了就把你的瑪麗蘇女主演一輩子嘛。」

    被看清心思的唐詩漸漸冷靜下來,倚回靠背上,一言不發。

    良久,苗蕊漸漸沉不住氣。她戳了戳唐詩的手臂,抱怨道:「親愛的,我這應該算是賣身給你了吧,你就一點都不感動?」

    唐詩沒好氣地一把拍開她的手臂,罵道:「有病。」

    「你今天吃錯藥了吧。一點都不感動,還罵我?」

    「罵你就對了。」唐詩始終板著臉,「還演一輩子呢,前提是我得寫一輩子吧。你這意思是,我連退休都省了?」

    苗蕊聞言終於笑出來。

    她說:「你放心,等你跟肖潛結婚了,我肯定放手讓你飛。」

    唐詩原本想借著這麼高冷的氣場再罵苗蕊一頓,卻在抬頭的一瞬間不動聲色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從吧檯一步一步走來的那個男人,一改多年前的風格,現在的他,似乎喜歡穿黑色系的衣服。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肖潛端著半滿的玻璃杯,緩緩坐到了唐詩對面的位置上。

    外間最左側的角落裡,是駐唱歌手的場子。

    肖潛坐下的時候,一首情歌正唱到三分之二處。是前一陣剛上榜的一首新歌,叫《愛吹情散》。若是只聽歌聲,倒是有些像在放原唱。

    苗蕊一仰頭,喝光面前的酒,看好戲般地對唐詩笑了笑,打算起身離開這個是非地。

    我們的愛吹情散……

    有一種分手叫做好聚好散……

    歌唱到末尾,唐詩又是一拉,讓苗蕊失去重心地重新坐下。

    因著這首歌,她在這裡面似乎變得有些矯情和彆扭了,執拗地鑽進了石頭fèng里,不肯出來。

    若只是朋友,那就不需要留有單獨的空間。況且,除去在外人面前,私底下的她與肖潛,好像就真的如同那首歌的歌詞,在多年前就已好聚好散。而多年後的重逢,她變成了小說的作者,他成了要拍她小說的電影導演。

    一首歌結束,新一首的前奏響起。這次是《痴心絕對》。

    第一次聽到這首歌,好像是《律政佳人》的片尾曲吧。或許就是因為當年的第一個鏡頭是曹穎一個人坐在酒吧里憂鬱的消著愁,她便一直覺得這首歌會符合酒吧的意境。

    「你看同樣是混法律界的,你怎麼就沒成個律政佳人呢?」

    唐詩也不搭理,一言不發的把苗蕊的手機遞到她的手裡。意思很明顯:你嫌悶就玩會兒手機吧。

    苗蕊恨鐵不成鋼地重重倚上靠背,把手機扔回到桌子上,無奈地想:三個人總不能就坐在這兒,大眼瞪小眼吧。

    她一個挺身,又發話:「你們倆都不講話,玩一二三木頭人呢?」

    唐詩聞言愣了愣,拿過酒瓶給苗蕊滿上,「多好聽的歌,瞎說什麼話。」說著,轉個手腕就要再往自己被子裡倒。

    「少喝一點吧,明天一大早還要往橫店趕。」肖潛攔下,勸說道。

    唐詩稍用了點力,抽出自己的手臂,不怎麼在意,「在路上還要走很久,睡一覺就好了。」

    「……」肖潛皺皺眉頭,收回手。

    「要不,還是別喝了?」苗蕊看肖潛的表情,試著打破尷尬,換了個話題,對唐詩說道:「我好像好久沒聽你唱歌了。」

    「你連跟我一塊兒出個門都費勁,還唱歌。」

    想著近些年來的各種烏龍,苗蕊興致越發大起來,「要不你來一首?」

    唐詩有些為難地搖搖頭,「得了吧,我上去還不夠丟人呢。」

    「你又不跟我一樣愛跑掉,有什麼丟人的。今天是中秋,你就當助興了。」

    「他們也不見得就是專業的。」肖潛竟也開始在一旁附和,「想唱就去吧。」

    隔著一段距離往左側的角落裡望去----從未有過的經歷。唐詩不得不承認,那隻話筒,對她確實有些魔力。

    「想唱就唱嗎?」她笑著接道。仰頭把酒一口喝光,輕鬆的吐出一口氣,問:「想聽什麼?」

    苗蕊說了個「隨便,我就是想聽你唱歌」。

    反倒是肖潛,捉摸了半天,試探性地問:「《The Prayer》吧,還記得嗎?」

    他的眼眸中意味不明,甚至有些複雜。

    唐詩默念一遍歌名,低頭輕笑了一聲,答道:「好啊。」

    說來倒也是巧,酒吧的老闆竟真的有那首歌的伴奏。

    唐詩站上台,頭頂的燈光漸變成幽藍,一縷一縷,投she在她的發頂、臉龐、肩頭……舒緩的鋼琴背景下,是從多年前就一直跪拜在教堂里傳來的聲音:

    「Dear god,

    I know that she’s out there……

    the one I’m suppose to share my whole life with.

    And in time……you』ll show her to me.

    Will you take care of her,

    comfort her,

    and protect her……」

    曾經聽來是多麼美麗的祈禱,現如今聽來就有多麼的嘲諷。

    唐詩站在冷光燈下,輕蔑地冷笑一聲,隨著逐步的節奏,唱出已牢記深久的歌詞。

    或許是為了映襯這首歌緩慢傾述的節奏吧,整個酒吧間都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被吸引到那束幽藍的燈光里。

    老實說,這首歌唐詩唱的一點都不好聽,因為沒有人能從裡面聽出一絲深情,連她自己都是。可不知道是在唱到哪一句的時候,她的眼角里,突然就落下一滴水。可惜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應該沒人能看得到吧。

    她甚至開始三心二意----這麼幽藍的光,滿眼都是藍色的,那滴水是不是有些像鮫人的淚珠?

    她為什麼會哭?是因為他們都聽不懂嗎?

    根本沒有人能聽得懂,也根本不會有人知道這首歌,在她與肖潛之間,引導過一些什麼,又促進了些什麼……

    唐詩渾渾噩噩的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隱隱約約記得,是誰說明天一大早就要上車,讓她少喝點來著?

    忘了。

    台上的駐唱歌手又在唱《遇見》了,嗓音有些沙啞。剛才在她下台之後,那個女歌手接著飆了次高音。唐詩心想,這麼不會愛惜自己,遲早是要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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