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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10:27 作者: 一葉安生
    「已經亂想完了。」

    「我……抱歉。」

    「抱歉什麼?抱歉拒絕我要猥褻你?」唐詩嗤笑一聲,頗帶些嘲諷的意味,「說點別的行不行?」

    「……好。」肖潛照單全收,「十五的時候,你要回家過節嗎?要是不,我帶你去賞北京城的花燈?」

    「兩種都不好。」唐詩輕描淡寫地拒絕,「我後天回學校。」

    饒是肖潛再好的脾氣,也經不住她這樣的冷暴力。按耐住心中的衝動將她轉過身來,「唐詩,不要跟我鬧脾氣。」

    自從知道她的小名之後,就再沒聽過肖潛叫『唐詩』這個名字了吧。興許也是許久未曾聽到,倒是換回了她一絲理智。

    「不是鬧脾氣。」她尷尬地解釋:「來之前就訂好的票,後天下午1點。」

    默默放下心來,呼出口氣,肖潛臉色稍稍變好。

    「那我去送你。」

    「不用了,你忙就好。」唐詩想都不想的就拒絕,「我習慣自己去車站。」

    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經。一悲一喜一枯榮,哪個前生註定?

    如果唐詩真的能夠知天命、能夠看到之後的一切,她想,她一定不會莫名其妙地就跟肖潛生氣,一定不會故意說這樣讓他難堪的話,一定不會拒絕他去送她……可惜,可惜----可惜悟道全由天命,修行必取真經。一悲一喜一枯榮,皆是前生註定。

    她怎麼都沒想到,這次的不歡而散,竟成了他們的最後一面。?

    ☆、第四十二章 忽然遭世變……人貧傷可憐(1)

    ?  3月中旬,剛過了年不過一個月,四個多星期,短短的三十天。肖鴻----這個在政界叱吒了多年的老領導,這位肖潛心目中最神聖存在的神祗,隕落了。

    不過才一個月的時間啊,再次回到北京,唐詩卻怎麼都找不到之前對她承諾,說要帶她在這裡安家的人了。

    茫然地跟著陳清然在清華園裡左拐右拐。

    也不過就是過了二十餘年中的幾百分之一,可被唐詩認定為有生之年遇到的最好看的板寸頭,她卻怎麼都不敢承認----那真的是韓丹陽嗎?

    上前攔住背著帆布包,一副無精打采的人,她簡明扼要的說出來意:「肖潛在哪兒?」

    「我不知道。」

    「我不信。」

    毫不在意地搖頭笑著,韓丹陽聳聳肩,「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那公司呢?他有沒有在公司?」

    「公司?」韓丹陽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她,嘲諷道:「你是真傻吧。公司註冊的資金是肖鴻的錢,怎麼可能還留著。哦,差點忘了告訴你,我跟肖潛兩個人,可是都被請進去喝茶了。」

    聽罷,唐詩猛地瞪大雙眼,衝上去拽住韓丹陽的衣領就問:「你們是一起進去的?你出來了,那肖潛呢?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不耐煩地一把推開她,正了正自己的衣服,韓丹岩越發不耐煩,「他是真沒跟你說過嗎?我們倆在一起,不過是相互利用。他利用我完成夢想,我利用他抬高身價。可現在,肖鴻變成了貪污犯,我沒有理由再去關心他兒子了,你懂嗎。」

    聽到這句話,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陳清然上前將唐詩拉到身後,跟韓丹陽形成副對立的架勢。

    「抬高身價是嗎?」他輕鄙地冷笑一聲:「肖鴻就算是沒落了,只要有肖潛他爺爺在,肖家在北京城就永遠都站得住腳。你只要再敢說一句,我保證,你這輩子都別想出來。」

    清華園還是之前的清華園。紫荊花雖然開遍,可停靠在路邊的大石頭卻不曾換過新裝。

    是因為它沒有思想嗎?

    自強不息,厚德載物。

    輕輕摸索著這八個字,唐詩禁不住想:肖潛,你現在是不是快要崩潰,想甩手離去,什麼都不要了?

    「別著急,他總會出來的。」

    出來?

    唐詩忽地轉身,抓住陳清然的衣角,「他會不會還在警察局裡?」

    「不會。」陳清然異常肯定的回答。

    「你怎麼知道?」

    「我問過肖爺爺,他前天就出來了。」

    沮喪的低垂下腦袋,唐詩沉沉呼出一口氣。

    終於,她面無表情地說:「我們回去吧。」

    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唐詩都會嘗試推己及人:若今天換成唐醫生混跡政圈,最終翻身落馬,那除了肖潛,她大概誰都不想見。

    可她畢竟是女孩子。所以,他跟她不一樣。

    正如那天,陳清然沒有問她為什麼不再繼續尋找,一言不發的就領著她回到車站,踏上了返程的火車。

    是因為他同她一樣的明白和理解肖潛吧。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4月17日,肖潛的生日,這一天,他滿22周歲了。

    6月1日,陰曆四月十九,是唐詩陰曆的生日。

    勿怪學校的老師都忌諱學生信神佛,因為那不止與書本的理念相悖。

    名聲再好的神婆,始終在唐詩的身上出了錯……

    渾渾噩噩地從冬等到春,再從春走到夏。

    6月20號,肖鴻的案子在這一天,被公開宣判二審的結果。

    12點的新聞聯播,唐詩獨自一人,坐在四餐里,仰頭盯著吊在房頂的32寸電視,一動不動。

    畫面並不是特別清晰。

    開場的預告只有短短几分鐘,沒過多一會兒,肖鴻就那麼淡然地出現在小小的方盒子裡,被兩名警部人員押解著,上了庭。

    唐詩不解,一個被銬上手銬,狼狽押解到法庭上的人,為什麼還能笑得那樣無所顧忌。他是忘了他年邁的父親了嗎?忘了那樣崇拜敬仰他的兒子、女兒、外孫了嗎?

    「XX省XX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XX市人民檢察院指控原審被告人肖鴻犯受賄罪、貪污罪、濫用職權罪一案於2010年5月17日作出刑事判決,並於次日公開宣判。宣判後,原審被告人肖鴻不服,提出上訴……」

    「肖鴻犯受賄罪、貪污罪、濫用職權罪一案應依法懲處,並數罪併罰。一審判決認定的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定罪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

    「肖鴻及其辯護人所提上訴理由及其辯護意見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不能成立……」

    「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該裁定為終審裁定。」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唐詩仰頭盯著電視屏幕,冷靜地逼迫自己回想一審判決的結果什麼。

    當初看到新聞報導說肖鴻不服判決提出上訴的時候,她單純的以為,依照他們家的背景,依照他的本事,結果會變好的。所以對於當初一審的結果也只是象徵性的聽了聽,並沒有過多的糾結。她依稀只記得有被終身剝奪政治權利,沒收個人全部財產。還有什麼呢?

    單手扶著額頭,眯fèng著雙眼,她想了好久----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判處、執行無期徒刑。

    無期徒刑。

    曾經閃耀在所有國民頭頂上最耀眼的一顆星,被永無天日的推進了監獄……

    星期日的午後,唐詩出神的躺在空無一人的家裡的大床上,大腦全部放空。想要極力的思慮些什麼,卻天不遂人願,人能奈天何?

    14點28分,一個不太吉利的時間。

    時隔三個多月,她終於接到了肖潛的電話。而手機的來電顯示,卻讓雙方都失卻了問好的機會。

    總是在網上看到各種抱怨----但能怪誰?能怨誰?

    一面因為時代的進步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一面卻又怨怪、嘲諷因各式手機忽略家人。

    你看,發達的通訊設備讓我們連最基本的詢問說好都省略了……

    「你……」

    鼓足勇氣不過才吐出一個字,唐詩便失言了。

    該問什麼?

    你在哪裡,還是你還好嗎?

    她問不出口。因為電話那端的人,必然不會有除了肯定之外的答案給她。

    「我沒事。」

    看吧,她就是這麼了解肖潛。

    良久的沉默,最終還是被唐詩聽出了那邊的端倪。

    那獨一無二的廣播印象,那一遍又一遍的廣播聲音----她有些心慌地問:「你在哪兒?」

    聽筒里又是傳來一聲長嘆。

    他說:「我要走了。最近一班,去美國。」

    「……什麼時候回來?」

    肖潛沒有回答。

    那邊隱隱又傳來候機廳那最令人絕望的女播報員的聲音。她將要帶著某些重要的人,離開這個國度……候期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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