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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10:27 作者: 一葉安生
就在唐詩挑著眉愣神的時候,肖潛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她身邊。把她從陳清然的魔抓里撈回來,護在自己的範圍圈裡。
「可能,你會不太習慣。」
「不習慣什麼?」唐詩還是一副狀況外。
「要是……就揍我吧。」
「啊……」
一個「啊」字尾音還未結束,就被肖潛堵在了喉嚨口。
一個突發性的吻----唐詩並沒有像以前看的小說里寫的那樣,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她反而是緊緊地閉著,還稍蹙了蹙眉頭,緊張地攥著肖潛的衣角。而他仿佛是感覺到了她的茫然、無措,原本摟在她腰上的那隻手,慢慢挪到了她的手上,一步步牽引著,掛在了他的脖頸後。
清晰地感觸著對方相互摩擦的雙唇、交纏在一起的齒間、互相挑逗的舌尖、噴灑出的熱氣、還有逐漸升高的體溫。
這一刻,對唐詩來說,時間似乎是靜止了。她開始慢慢忘記了周遭的嘈雜,還有那群正在看好戲的他們,甚至漸漸忘記了肖潛。她只記得這個正在抱著她、吻著她的人。
等兩人相互放開的時候,唐詩才發現自己不自覺踮起的腳尖,還有繞過肖潛的脖子、緊緊攥在一起的雙手。她騰地一下自認為是不動聲色地繞到肖潛身後,不敢露出頭來。
肖潛清了清嗓子,止住笑意地回身附在她耳邊:「這麼害羞?」
「不是。」下意識地一反駁,唐詩這才透過肖潛的肩膀看到,原來正衝著他們這個方向的,是周小雨還有旁邊一座之隔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的呂楊。
好似帶點嘲諷的意味。
曾經,她們的位置,該是換過來才對。
大概是距離太近,肖潛能感她所想。向著身後的方向望了望,看到了那兩個人。他像個小孩子似的趴在唐詩肩膀上保證:「我沒親過周小雨。除了牽過她的手之外,我們倆清清白白的。」
「哦。」唐詩面無表情地應著,像是不在意,卻在肖潛放下心的下一秒又蹦出個炸彈:「我不信。」
「……」?
☆、第三十六章 更深獨去尤寂靜,遍插茱萸少一人(1)
? 從懂事的那天起,唐詩就知道,在國內,有一個雖不是獨一、卻很特別的位置,而後來坐在那個座位上的人,名字叫肖鴻。再後來年紀大了一點,鍾羿告訴她,其實在上個世紀,有一位……極其悲苦的女作家,也叫蕭紅。
是不是這個名字太過傳奇,所以冠上這個名字的人都註定要站在被人仰望的位置?
唐詩她從未想過,肖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他長什麼樣子,聲音好不好聽,和藹還是嚴肅?因為那些太過傳奇的生活,註定離她這樣的小老百姓太過遙遠。可是因著肖潛,她也開始考慮,等她第一次見這位領導的時候,自己該怎麼辦?
走進客廳的一剎那,看到那位在各同盟國之間飛來飛去、拉近合作的領導一下子從電視裡跑到了面前,唐詩心裡是崩潰的。
她不是第一次到肖潛家了。老爺子這段時間不定時就會給她打個電話,順便喊她過來吃飯。可偏偏就是這次,一進門,碰上了正起身準備離開的肖鴻。
「您好。」
唐詩滿含糾結地一步步走到沙發前,對著剛剛又坐下的人,極其鄭重的一鞠躬。
「坐吧。」
唐詩頷首,膽戰心驚地緩緩坐到領導對面。
接下來的對話,既不像是公公考察兒媳,她也不覺得自己像在給領導匯報工作。說不清眼前這人到底是在幹什麼,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自己。
「家裡有幾個人?」
「三個,我爸媽,還有我。」
「嗯。父母是做什麼的?」
「他們都是醫生。我爸是心胸外科的,媽媽是中醫。」
家政阿姨在各個房間裡來回穿梭著打掃,老爺子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看著電視,懷裡的小丫頭便時不時望望一臉侷促的唐詩,再看看一臉嚴肅的外公,輕輕哼起了歌。而唯一能救她的肖潛卻不知道為什麼偏偏不在家。
肖鴻像是完全看不到唐詩的拘謹,接著問道:「在哪裡上學呢?」
「在G市的政法學院。」
「學法律的?」
「對。」
「今年大三了吧。」
「是。」
「司法考試準備得怎麼樣了?」
這句話一結束,唐詩一直因緊張而緊緊交握在一起的十根手指頭,像是突然失去了原本的意義一般平靜下來。
她不再看著那位老領導的額頭,也或許是不敢吧。
低垂著雙眼,她慢慢答道:「我沒有資格。我是專科生。」
沒有想像中的沉聲嘆氣,老領導似乎只是哦了一聲,便把這個問題翻了篇,「既然快畢業了,考慮過想找份什麼樣的工作沒有?」
「……」唐詩垂著頭想了半天,回了個:「還不知道。」
「不知道?」肖鴻輕描淡寫地重複了一遍,又接著問:「那你自己對什麼方面感興趣?」
「我很喜歡寫故事。」唐詩脫口而出。
像是病入膏肓的迴光返照,不過簡短的六個字,她便又變回了之前那副抬不起頭的樣子。
她接著說:「可是,那養活不了自己。」
「所以呢?」
所以……她才想做記者。可後來發現,那跟自己所希冀的差太多。因此,開始思慮要遠離。因為害怕太過枯燥和太過板正的模式,會在一天天的墨守成規中,漸漸消磨了自己對文字童話的執著和熱愛。害怕現在的求而不得會在將來的某一個年月里變成赤裸裸地厭惡。
但現在想來,除去那本在網際網路的各大BBS里風平浪靜然後被逐漸淹沒的中篇小說,唐詩這個人,再沒有任何可以炫耀的。
沒有高學歷、沒有好特長、沒有證書、沒有經驗……什麼都沒有。
「我不知道……」
這次,除了老爺子開著的電視的聲音,是真的沒有別的回應了。
是社會發展的太快,還是現代人越養越懶散?
這些年來,對於那些即將畢業的大學生,他們大多數似乎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茫然。茫然著自己該做什麼,茫然著自己喜歡做什麼,茫然著自己能做什麼……有一些人比較幸運,他們有目標並且有能力、有條件,可在如今這個形形色色的社會裡,總會有某一時刻,他們慢慢將初衷更改。而還有一些,便不會那樣幸運。
所以對於肖鴻的這個問題,對於那些不太幸運的人來說,他們是真的不知道、也考慮不出。可唐詩的這個回答,對於長輩、尤其還是肖鴻這樣的長輩,偏偏最糟糕的一個。
肖鴻抬起左手,不緊不慢地看了眼手錶,又端起杯子最後喝了口水,才說道:「你叫唐詩?」
「是。」
「肖潛已經跟我提過你了。」肖鴻說著,便不動聲色地朝對面撇了撇,「女孩子,學歷怎樣並不重要,但怎麼都該有一個規劃。你們應該都有一門叫做『大學生職業規劃』的課程吧。難道你的,就只有一句不知道?呵,是不是現在獨生的孩子,都被慣壞了?」
明明這是反問的語氣,唐詩卻分明覺得,他已經得出了結論。這樣的尷尬,比以往的任何一個時候都要讓她難堪。因為連她自己都快要忍不住附和,眼前這人說的是對的。
「既然人都見著了,你就走吧。」
集體沉默之後,反倒是一直在無聲看電視的老爺子先發了話。
肖鴻沒有異議地點點頭,站起身,理了理衣領,說道:「爸,我下回再來看你。」
「你忙,不用來了。」這句話之後,老爺子再用了簡短的四個字,讓氣氛比之之前更加沉寂起來。他說:「我不在家。」
肖鴻聞言無奈地一嘆氣,一言不發,向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丫頭。」
唐詩從冷硬的關門聲里回過神,勉強地笑應道:「您說,爺爺。」
老爺子如鯁在喉,一臉憐惜地安慰她道:「那人不正常,咱不跟他一般見識,啊。」
「……」
肖潛回來的時候,唐詩正坐在沙發上,向前趴著身子,在糙稿紙上寫寫畫畫的教小小一道數學題。
他轉個身坐下,與唐詩之間只有一個小小的距離,問道:「小小,小舅媽好不好?」
唐詩右手托著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掩飾著自己發燙的臉,左手順著小小的頭髮,也問:「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