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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10:27 作者: 一葉安生
    他好像說:「我也記了你這麼多年,算不算?我在不知不覺里,都惦記了你這麼多年了,想不喜歡上都難吧……」

    這應該算不上情話的,是吧?

    提著笨重的箱子,一層層,費勁地爬上三樓。站在熟悉的門口,唐詩拿手當扇子,隨意扇了扇,捋了捋頭髮,才伸手按響門鈴。

    防盜門從裡面被打開。

    那人上下打量著她,半天才問道:「你流落街頭了?」

    唐詩沒回答,反而接道:「你回來了?」

    兩個人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先落下風。還是肖潛從臥室出來,看見門口這幅場景,一手拿著毛巾,邊擦頭髮,邊走了過來。

    「先進來吧。」他說。

    進門之後,唐詩先一步交代:「宿管把我趕出來,不讓住了。」

    她就不信,大晚上的,這兩個大男人就真能把她趕出門?

    陳清然嗤笑一聲,說不盡的鄙視:「你有病!放假了不趕緊回家,住什麼宿舍。那破房子你沒住夠是怎麼著?」

    唐詩放佛當他不存在,慢慢移動到肖潛身邊,狗腿地笑著:「我想等你一起回家。」字裡行間,無一處不充斥著「溫馨」二字。

    受不了自己充當電燈泡的陳同學徑直走向沙發,坐下接著看被暫停的電影碟片。

    「我是說真的。」唐詩小聲地又重複了一遍那個溫馨的請求。

    肖潛用食指和中指的指節輕輕擰了一下她的鼻子,勾起的嘴角和柔和的眼神顯露著他的無奈和慣寵。

    他把毛巾隨意搭在肩上,接過唐詩的箱子,拖去臥室之前對她說:「先去那邊坐一會兒。」

    「秀恩愛,死得快。」

    唐詩氣定神閒地走過去,坐在沙發另一側,對陳清然實行著不理睬政策。

    「哎,讓我採訪一下。」陳清然從沙發fèng里抽出一本雜誌,捲成筒狀,停在她嘴邊,「你們宿管也真會找時間,早不趕晚不趕,大晚上給你轟出來了。她是不是會算命,知道你還有地方可去啊?」

    唐詩臉色一僵,拍開那本雜誌,拿起一個抱枕就沖陳清然扔去。恰逢這時候,肖潛走了過來,坐在她旁邊。

    「拖家帶口跑到男方住處,你倒是不怕出事兒。」陳清然再接再厲,「小唐詩,你不會是預謀已久了吧?」

    看唐詩越發紅透的臉頰,還有緊緊靠在一起的雙腳,肖潛拿起他身後的另一個抱枕,又給那個作死的人扔過去,順便給唐詩手裡塞進一杯熱水。

    「慢點喝。」

    簡簡單單三個字,制止住唐詩剛要為了掩飾尷尬而仰頭牛飲的衝動。她看了看終於安心開始看電影的陳清然,小心拽了拽肖潛的袖口,壓低聲音問:「你什麼時候放假?」

    「不是放假,是辭職。」肖潛認真看著她,也學她的樣子,輕聲回答:「後天吧。」

    他終是要離開G市,回到他熟悉的北京,做著他喜歡的工作,繼續著他很久以來的夢想。

    真好。唐詩驕傲地想。這樣的肖潛,是最有魅力的。

    她撇了一眼電視上的畫面,是一部外國的片子。她沒看過,只是覺得,聲音似乎比剛才的大了一點。視線收回來,肖潛還如剛才那般的認真看著她。

    「一直看著我幹嘛?」

    肖潛稍稍靠近,貼在她耳邊,「在沉思。剛把陳清然放回來,我又沒有床睡了。」

    「那我還是不跟你一塊兒了……」

    肖潛一把拉住要起身的她,不正經地在她耳邊嘆息:「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唐詩得逞地笑著,「逗你的,我也沒想走。」

    她稍稍向後撤去,拉開兩人越來越近的距離。

    似乎就是在剛才,陳清然已經識相的無聲跑掉了。

    牆壁上的燈一盞接一盞的亮著,昏黃的光線照she在唯二的兩人身上。電視牆整面的紅衣飛天一如既往地吹湊著竹笛,中間擺放著的電視,畫面還在一幕接一幕的輪番登場,流利的美式英語緩緩傳來……

    唐詩向左轉了轉身子,胳膊抵在沙發靠背上,右手無意識的揪著領口,磕磕絆絆的詢問:「我是……你的、女朋友了?」

    肖潛拉下那隻白皙的手,學著她的樣子向右轉來,不輕不重地攥在他的手掌心,安撫地點點頭。

    「那我可以牽你的手了。」說著,她張開右手,與他的指節交叉,眼裡嘴上全是笑容。

    肖潛默默地,看痴了。

    其實在很多年前,他也這麼牽過一個女孩兒的手。

    周小雨在一節體育課上摔倒了,他扶著她去醫務室的路上。

    那一牽,就牽了有四年。

    那天周小雨對他說:「我很喜歡你,我們既然都了牽手,那就是談戀愛了。」

    在那之後,他從未再像如此這般的牽過別的女孩子的手。因為他總是下意識告訴自己,那代表著責任。牽起一個女孩兒的手,表示會護她、承諾她。卻從未想過,原來還有一個人,與他同樣重視著這件事。那個人,笑得這麼美,這麼動人……

    他用肩膀抵著靠背,拿出壓在身子下面的右手,輕輕摩挲著那逐漸泛紅的面龐,緩緩張口,聲音和氣息低沉到足以誘惑所有人:「睡我的被子好不好?」

    「那你呢?」

    「我去搶別人的。」

    別人?還能有誰?不就是陳清然嗎。唐詩無奈地想:原來,最恨她的那個人,總是陳清然啊。真可憐……

    「我睡在沙發上,有什麼事就喊我。」

    「我都多大了,你怎麼像哄小孩兒一樣?」唐詩哭笑不得。

    肖潛用額頭頂了一下她的,「你幼稚起來還不如外甥懂事。」

    「……胡說八道。」

    肖潛對她的反應不做評判,卻自有推斷----

    聽說她喜歡看動畫片,還總愛欺負陳清然,動不動就紅臉,還總是騙我……肖潛無奈地笑著。

    還真是比小小還幼稚。

    他起身,順便拉起唐詩,領著她走進了他的小天地。

    那間屋子,用唐詩的話來說:挺正常的。

    不會太亂,卻也絕算不上多麼整潔。

    在她的眼中,肖潛似乎永遠都高高在上,離她太過遙遠。她以為,他也會像小說里的男主角那樣,不同於其他男生,房間裡是纖塵不染的。

    幸好,肖潛,是真真實實的肖潛----他那樣真實。

    「我出去了,你慢慢收拾。」

    唐詩點點頭,看著他緩緩退出身,將門關上。

    大概是去搶「別人的」被子了吧。她背靠在門上,聳肩一笑。

    半晌,去背包里拿出洗漱的用品,打算進一步觀察一下,那個終於變成「她的人」的細枝末節。

    一進廁所,左側的牆面上掛了面長方形的鏡子。

    唐詩特別喜歡洗手間的牆上掛麵鏡子。家裡沒有,但好在簡小的宿舍圓滿了她這個遺憾。以前,她說不清為什麼,但現在站在這個被命名為「肖潛的鏡子」的面前,她覺得,似乎是有答案了----等到一天下來,在只有自己的小小空間裡,只有一面鏡子,才能最清晰的照出自己的變化。

    怎麼說的好像是照妖鏡一樣?

    她笑著伸出手指,一點一點的,在映照在鏡子上的自己緋紅的臉頰上滑動。

    「你是肖潛的鏡子吧?」她像見到相識多年的朋友一般打招呼:「真巧,我也是他的。」

    等到再出來的時候,客廳里的燈還亮著。光線透過臥室門上的玻璃向屋裡的人告密:外面那個還沒睡哦。

    唐詩趴在門後,靜心聽著從外面傳進來的輕音樂。似乎是《Dreaming my dream》。

    她佇立門口聽了一會兒,最後走到床邊,躺進被子裡。孤陋寡聞的她說不上是什麼味道,但很喜歡。

    「我的夢裡,真的有你。」看著上方的天花板,唐詩輕聲訴說著,「已經好多年了……」

    同一時刻,肖潛躺在窄窄的沙發上,右手臂被枕在脖子下面,他也是盯著上方的天花板發呆。周圍的幾盞燈被他調暗,光線並不刺眼。

    牆角那台木質留聲機是陳清然剝削的他爸的。後來是怕他爸一個想不開搶回去,便直接弄到了G市來。剛抬回來的那天他還精神氣氣得顯擺說:「聽見這金屬銅特殊的旋律沒有?就這音色,哪天我就是快被氣死了,只要能聽聽這個,我對天發誓我絕對也不氣了。

    搶了他的被子,總得適當的討好討好吧。

    肖潛特意放上一張前幾年去廣州淘回來的黑膠唱片。音律很平靜,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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