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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潛愣住了。

    僵硬的像是一具雕像。

    她還是問出來了。

    「你從來都沒有問過我，為什麼那天晚上我會給你打電話，要你去接我。你是不是也從來都沒有好奇過，我說我迷路了，找的那個人為什麼偏偏是你？還有，我為什麼要騙你去醫院？你是不是也沒有考慮過，你開玩笑的說我要給你介紹女朋友那天，我說我是最合適的那個，其實我不是開玩笑的？」

    「唐詩……」他輕聲開口喚她，在隔了很久之後。

    唐詩轉過身，不再面向陽光。她背靠著欄杆，臉上一臉的雲淡風輕，再看不出任何破綻。「已經有人給陳清然過生日，我就先走了。」她把杯子還給他，很誠實的告訴他：「不太自在。」

    「那我送你。」

    「不用了。」唐詩想了想，終是將那令她更不自在的話說出口：「肖潛，你今天在長盛對我做的那個動作，是只能對喜歡的人做的。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唐詩走了，毫不留戀的離開了。

    肖潛其實很想問問她，她每一次都走的那樣決絕，那樣毫不猶豫，是怎麼做到的？

    在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就轉身離開，將那扇門關上，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個寒冷的陽台上。既不領他回到熱鬧的世界，也不陪他一起留下來。

    可是他轉念又一想，開口說什麼呢？說喜歡她，還是不喜歡？

    肖潛苦笑一聲，慢慢地俯下身，雙臂搭著欄杆，額頭抵在上面。

    「我到底想怎麼樣啊？」

    像句無奈地嘆息，隨寒風飄逝在空氣里，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那個已經離開的人，聽不到了……

    這天晚上八點，市中心恒隆廣場南面的那家沃爾瑪頂層，一整層的遊戲廳。

    這是唐詩第二次來這個地方。

    第一次是大一那一年，十一放假前的那天晚上，他們班班長組織的全班聚會。在去KTV通宵之前，帶他們來了這家沃爾瑪。男生提著買的東西去了負一層的撞球廳，女生便自覺地留在了這一層。

    也說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談起通宵，好像不是在KTV渡過，便是去那些帶有卡座的酒吧。

    不是法定假期，又是周一晚上，這裡原本就沒有多少人。

    唐詩從櫃檯買了二十塊錢的遊戲幣，旁若無人的走到了投籃機那一片，一言不發的往裡投了兩個。剩下的，就隨意擱在架子一旁。

    一個接一個，她不停歇地往桶里投著遊戲幣。

    她的球技是真的不怎麼樣，準頭更差。說實話，這麼長時間了，她似乎就投進了一個。可她就像是被按了開始按鈕的機器人，機械性地拿起，再扔出去。

    很累，卻不知停歇……？

    ☆、第十九章 當年相知未回首，空嘆年華似水流（1）

    ?　　聖誕節這天，不知道是何原因，G市驟然飄起了大雪。

    聽院裡本地的同學在閒聊時說，G市已經好多年都沒有下過雪了。

    唐詩的床挨著窗戶，早晨睜開眼剛起身，看著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她驚訝了半天。裹著被子爬到床尾盯著外面看了許久，才確定了那不是像往常一樣的視覺錯誤，而是真的下雪了。

    她穿上衣服，披著厚厚的毯子，爬下床去拽昨天才剛剛從男朋友那兒回來的莫陌，「快起來，快起來。」

    莫陌拉著被她拽起來的被子，煩躁地翻了個身，拿背對著她，「我半夜才睡著，你還能再沒點人性了不？」

    「你先起來看看，外面下雪了。」

    原本趴在床上怎麼都拉不起來的人，因為這樣的一句話，主動爬到了窗戶邊上，語氣里也沒有了之前的怒氣衝天，「下雪了，真好看。」

    唐詩看著那雙迷濛但更明亮的眼睛，默默地想：這麼容易就滿足，真好。不像我……

    有十幾天了吧，她沒有勇氣再去見肖潛，卻會每一天都不自覺地盯著手機，生怕有錯過的簡訊或是未接來電。有十幾天了吧，每次一個人在宿舍吃飯的時候，都會突然愣起神來----好安靜啊。可明明在不久之前，她的手機也是整天沉默著，她也是每天從食堂打飯回來自己吃。

    冬天，還真是一個最趁人之危的季節。在這個季節里，人們對溫暖的需求和渴望，反令其他欲望都黯然失色，似是被冰凍了一般。在這個季節里，人們總會愈發自暴自棄。

    而唐詩卻在這樣一個冰冷的早晨，對自己愈發看清起來----她爸說，她這人太懶。大概太懶的人，時間長了，便像個懦夫一樣，不喜歡那些太費勁心力的事，因為那需要做的改變太大。但她這人又太不安分。不安分的人，總是想要的太多，想得到的太多，想知道的太多，想看清的太多……這兩種特質在一個人的身上被觸發----所以唐詩註定離她爸說的「平平淡淡」太過遙遠，與莫陌這樣容易滿足的性子背道而馳。

    唐詩慢慢走過去，站到莫陌身邊，跟她一起欣賞著外面的雪景，感受著她漫步於周身的快樂。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心情不好的時候，她總是喜歡一個人呆著了。每每從那個孤獨的世界裡走出來之後，身邊的熱鬧會被放大一百倍，歡樂的心情便越發備受珍惜。

    「這老天也太不給面子了，我男朋友一走就下雪。」

    唐詩聽了這話沒忍住，笑了笑，「天氣預報上說你們家那邊兒早就下雪了，你男朋友見得著。」

    「倒也是。」莫陌緊了緊裹在身上的被子，滿足地笑了。「哎，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是不是可想我了。」

    唐詩鄭重地點點頭，應了一聲：「我還真挺想再見見你對象那張小受臉。」

    莫陌的男朋友是她的小竹馬，在北京上學，比她小一歲，跟唐詩一樣大。自從大一那年知道莫陌有一個小男朋友之後，唐詩就一直很好奇：「跟比自己年紀小的人在一塊兒，不會很累嗎？」莫陌當時邊往臉上抹著最新的護膚品邊說：「累啊，但是看看他那張讓我極其滿意的小臉蛋兒，我就忍了。」

    北京。又在心裡默念著一遍，暗自嘆了聲氣：真巧啊，他們都在北京。

    「北京的學校，都是元旦之前就放寒假的嗎？」她問。

    「清華肯定不是。」莫陌故意這麼回答她。想了想，又接著說道：「想知道就去問你那個陰差陽錯啊，他不是在G市常駐了嗎。」

    唐詩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自從肖潛也成為宿舍話題的第一天起，莫陌就喜歡用「陰差陽錯」來形容他，或是他們。她覺得，唐詩能跟肖潛成為朋友，還是因為肖潛的慫恿而去表白，後來竟然還移情別戀喜歡上肖潛，全部都是陰差陽錯的結果。她還說，用這個詞來形容他們兩個人，會讓人有一種投身於二次元時空的錯覺。

    但是唐詩不喜歡，很不喜歡。

    陰差陽錯，指的是因為偶然的因素而造成的錯誤。既然是錯誤，那原本就是不應該發生的。可這世上有哪一個女子，願意自己的感情是場不應發生的錯誤？

    別人可以不認同，她卻並沒有錯。

    「怎麼了？」莫陌看唐詩一直在發呆，裹著被子碰了碰她。

    「還是猜不出來。」唐詩嘆了聲氣，淡淡的認輸，「不好好的在清華園裡呆著，非要跑出來幹嘛呢？」

    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在北京呆著？幹嘛要到G市來？

    「你就沒問問他是不是來找你的？。」莫陌突然想起什麼，摟著唐詩八卦起來，「對了，今天是聖誕節，他沒約你一起嗎？」

    窗子的外層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室內的暖氣烘的上面一片水氣。

    唐詩重重地搖了搖頭，接著便轉過身來，朝廁所走去，「你自己慢慢看吧，我得收拾收拾去上班了。」

    大雪是半夜停的。

    大馬路兩邊小道上的雪被堆積的高高的，而馬路正中間的雪卻被來往的車輛壓的結結實實。這種天氣下，司機就算是再急再有脾氣，也不敢把車當火箭開。

    沿途都是白茫茫一片，特定路線圖中經過的每一家店鋪，不是擺著聖誕樹噴著Merry Christmas，就是貼著Happy New Year的貼紙，節日的氛圍十足。

    唐詩在公交車的硬座上生生坐了一個小時，等她的腳都快凍得沒有知覺了才好不容易到站。下車之後急忙往報社裡跑，邊跑邊粗喘著給自己洗腦：這酸慡，夠味！

    憑著那公車的速度，唐詩原本以為自己怎麼也該遲到的，可在走進報社的門之後卻發現，整個工作室除了打掃衛生的大媽之外就只有周季自己在。

    「今天放假了？」她奇怪的問。

    「差不多吧。今天是周天，天氣不好，只要是沒事的就都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