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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56:25 作者: 糖果耳環
「無妨,曲子還挺好聽的,為何好久沒人奏了?」
彤兒往門外看了看,見周圍沒有人,壓低了聲音說:「這事兒媽媽不讓往外講,但姑娘不是外人,我便跟你說了吧。」
「這是雲郎君的曲子,叫做《冬春謝》,以前是樓里最受歡迎的曲子。」
「既最受歡迎,為何好久沒人奏了?」
「因為若煙、憐夢和香蘭三位姑娘,死前都奏過這曲子,現在大家都說這曲子不吉利,是斷魂曲。」
「說的怪怕人的。」沐桃月搓搓肩膀,越聽越覺得瘮得慌,「確是哀哀怨怨,不過斷魂曲委實離奇,琴聲還能殺人?」
「誰說不是呢,雲郎君那麼溫文爾雅的一個人,他的曲子怎會殺人?」
兩個人正說著,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是晚棠的聲音。
「思遙!思遙死啦!」
第30章 斷魂曲(七) 晚棠叫聲悽厲,響徹整個……
晚棠叫聲悽厲,響徹整個春風度。
「思遙!思遙死了!」
沐桃月第一個趕到,只見晚棠廂房裡,思遙坐在自己剛剛坐過的位子,面色發白,嘴唇青紫,側著臉伏在桌面上一動不動。
她衝過去抱起他平放在地上,掰開嘴巴想看看是不是有東西阻塞到了呼吸,只看到喉頭處紅腫的厲害,脖頸處也是密密麻麻起了許多疹子。
「遲了……」再次摸了摸思遙的頸脈,她難過的搖搖頭,「若是早半刻鐘便好了,只需半刻鐘,我就能救活他……」
晚棠捂著胸口心有餘悸:「你會醫術?」
沐桃月點頭:「報官吧。」
「不可報官!」賽金花聽到消息急急忙忙走過來,「上次報官,開封府封了我這春風度三天,又鬧得沸沸揚揚,耽誤了多少生意?」
「這好容易平息下去,切不可再生事端了。」
「可是思遙死了。」
「一個無父無母的琴師,死了便死了。」
沐桃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周圍沉默的人:「他是中毒死的!」
「他明明是吃東西噎死的。」賽金花擺擺手,進來兩個體型彪悍的大漢,一個拉住了沐桃月,另一個把思遙的屍體拖了出去。
「可是媽媽,思遙明明是中毒而死,這是命案!」
「住口!他是噎死的!」昨日還和顏悅色的賽金花仿佛換了個人,掐住她的下巴威脅道,「小蜜桃,別以為你是花了大價錢買進來的,我就捨不得治你,再美的姐兒我也見過。」
「當年的花魁又如何?不聽話照樣餵了藥扔進合歡閣,玩壞了再拿去餵狗,怎麼,你想試試?」
「媽媽息怒,媽媽息怒!」晚棠見狀趕緊過來勸,「您又說氣話了不是?蜜桃過幾日就是開/苞宴了,便是要往合歡閣里扔,也得等她開/苞之後再扔哪!」
沐桃月被嚇得臉色煞白,眼淚在眼眶裡轉了許久,最終還是流了下來,她掙開大漢雙膝跪地:「媽媽,是蜜桃魯莽,蜜桃知錯了!」
賽金花本也只是嚇唬她,這會兒見她服了軟,就順勢找個台階下:「若不是看中了你身上的守宮砂,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這筆帳先記下,管好自己的嘴!」
她泄憤似的朝沐桃月臉上扇了幾巴掌:「回屋去,中午不許吃飯!」
「媽媽教訓的是!」沐桃月沒敢躲,等她打完了,抹抹眼淚轉身跑回了自己房間。
晚棠見她回房,暗暗鬆了口氣,挽住賽金花的胳膊安慰道:「新來的丫頭不懂事,媽媽莫要氣壞了身子,要不我去勸勸她?」
「去吧。」賽金花揉了揉額角,「看看臉打腫了沒?晚上還得接客呢,自打過了年就一直死人,真是不吉利。」
她想想又喊過一個雜役:「你去城外玉仙觀把凌塵道長請來,就說樓里有邪祟,請他來做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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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裡,沐桃月縮在床腳無聲的流淚,她從未像今天這樣害怕過,賽金花的眼神就像冰冷的毒蛇,蜿蜒爬過她的身體,讓她寒意遍生,無處可逃。
她輕輕擼起袖子,看著自己胳膊上的守宮砂,當年受了許多罪流了許多眼淚,這萬分不喜的桃花烙印,居然關鍵時刻救了自己一命。
當真諷刺。
門口傳來輕輕的吱呀聲,沐桃月驚恐的抬頭看,是晚棠。
「我來看看你。」晚棠輕輕關上門,見她滿臉是淚的可憐模樣,不禁嘆了口氣,「何苦呢?你與思遙相識不過幾日,沒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可他剛剛還在我房裡給琴上蠟……」沐桃月聲音有些啞,「怎麼也是一條人命。」
「旁人的命那叫人命,我們的命只能叫賤命,破草蓆一裹亂墳崗一扔,這條賤命也就解脫了。」
她推開窗戶指著外面不遠處的後院:「看見那裡了嗎?那是合歡閣,進去的姑娘沒有一個活著出來的,你想去?」
見她指向了自己一直以來疑惑的地方,沐桃月擦擦眼淚爬起來,好奇的問:「合歡閣……是做什麼的?」
「你以為,春風度比別的青樓強在哪兒?」
晚棠輕輕靠著窗欞,雙眼無神:「姑娘都差不多,才藝也就那些,春風度之所以獨占一份,靠的便是這合歡閣,那裡是……女子的煉獄。」
「達官貴人們老花樣玩厭了,總要想些新花樣,給姑娘餵了合歡散,扔進金絲籠,看她發春發癲,再找來男人輪流……男人有時是自家的僕役,有時是護院的打手,有時乾脆就是街上找來的乞丐,流浪漢,越骯髒越齷齪,他們就越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