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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44:06 作者: 耳東兔子
鍾易寧眉目一冷,問道:「你喊他什麼?」
傅蔓別過頭,輕哼了一聲。
「鍾叔?我爸爸疼了你這麼些年,你他媽一句鍾叔撇清關係了?」鍾易寧充滿著壓抑怒意的話語在她耳邊嗡嗡作響。
傅蔓看著他泛著紅光的眼眶,心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她真的沒辦法跟以前一樣跟在他們身後,嗲嗲的喊他爸爸。
她心裡有自己的執著和堅持。
鍾易寧低頭瞧著自己懷裡的人,可憐巴巴色樣子不由又恨起自己。
著了魔般,便欲俯身吻住這嬌艷欲滴的唇瓣。傅蔓立時奮起揮舞著手推他,及不過他的力氣只能猛然一側頭,溫熱的唇瓣便落在她的側臉。
她滾燙的淚珠潸然落下,混同著汗水。鹹鹹的、濕濕的,讓鍾易寧滿嘴都是鹹味兒。
「你滾!」傅蔓歇斯底里的喊道。
鍾易寧欲言又止的望著她,只說了句:「你留下,我搬。」便轉身出了去。
正好遇上聞訊趕來的傅雪茹,見他出來,忙問到:「怎麼啦?談崩了?」
鍾易寧鬆了松領帶,「我搬出去吧,讓她留下。」
傅雪茹心一驚,「不行,那我怎麼跟遠山交代,你給我老實呆著。」
「爸那邊交給我。您進去看看她吧,她有點,不太好。」鍾易寧叮囑完便轉身下了樓。
鍾易寧開著車一路上想的都是剛剛那柔潤的臉頰。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這丫頭崛起來真的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鍾易寧一推開包廂煙霧繚繞鋪面而來,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徐一山一見他進來,便吆喝著:「怎麼才來?回家換個衣服換這麼久?」
鍾易寧隨意的瞥了他一眼,便坐了下來,眉頭緊鎖。
徐一山面露疑色的望著他,拋下包廂的眾人,挪到他身邊,揶揄道:「搞什麼?老子欠你錢了?」
鍾易寧懶得理他,狠狠往他小腿肚子踹了一腳,「滾!」
徐一山呲牙咧嘴的驚呼了聲,「真狠,下手不會輕點?」
「幫我在城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鍾易寧邊把玩著手裡的手機,邊說道。
徐一山立馬問道,「幹嘛,金屋藏嬌?」
鍾易寧厭惡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跟簡彤不是快訂婚了?怎麼沒買房子?」
「訂婚而已。」鍾易寧專注的盯著手裡的手機,眼也沒抬。
徐一山默了,估計也只有他能說出這句話。
良久,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傳來:「傅蔓回來了。」
☆、第三章
傅蔓那天便在家裡住下了,沒有再跟傅雪茹提起要回英國的事兒,第二天,兩人起了個大早,稍微拾掇拾掇,便讓司機開著車去醫院看望鍾遠山。
傅蔓靠著車窗,深鎖著眉頭垂眼看著窗外,額頭時不時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輕輕抬手攜了一把,卻聽傅雪茹柔潤的聲音傳來,「蔓蔓,其實這幾年你鍾叔也挺後悔的,小時候,他待你多好你心裡也應該清楚。有啥好的偷偷摸摸、藏著掖著送給你,易寧那時候還因為這些事兒沒少給你鍾叔擺臉色。這些你難道都忘了?你鍾叔也是普通人,氣急了難免說幾句重話。十幾年的感情難道還抵不過這些嗎?」
車子不疾不徐的行駛在車道上,一陣陣熱風撲面而來,有些令她窒息喘不過氣兒來,隨手按下邊上的按鈕,玻璃升了一半,才能堪堪擋住些熱風。傅蔓有暈車的毛病,坐車必須開車窗,不然不出一會兒,就會出現胸悶、噁心。所以,她這輩子最怕的一樣東西便是車子,連帶著交通規則也是一文盲。
「我知道。」夏日坐車更讓她感到不適,擰著眉目躺靠在后座上。
傅雪茹心疼的看著她煞白的臉色,不由的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很難受?真是,你這暈車的毛病到底像誰?我跟你爸可都不暈車。」
傅蔓仰著頭闔著眼,不再開口說話,傅雪茹忙叮囑了司機幾句,「老劉,開快點吧。」
司機忙應承下來,很快,車子便停在市中心醫院的門口。
傅雪茹扶著暈暈沉沉的女兒下了車,對著司機叮囑了句,「老劉,等會提前半小時給你電話再過來接我們。」老劉連連點頭,屏聲息氣的應承下來。
兩人徒步走了一段路,傅蔓頭暈,胸悶的症狀也都好了,氣色才漸漸紅潤起來。兩人走進病房的時候,鍾遠山睜著眼躺在床上。
傅雪茹警告的看了傅蔓一眼,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但是,顯然,鍾遠山見到她的心情很激動,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傅雪茹連忙衝過去將他按在床上,「遠山,你好好躺著。」
鍾遠山渾身使不上勁兒,被她輕輕一按,便倒回床上,眼神卻緊緊追隨著門口的傅蔓,氣力無聲道:「你,回來了?」
傅蔓僵著身子踟躕不前,咬著下唇垂眸盯著地板,垂在身側的手緊拽著衣擺。
躺在床上的鐘遠山原先激動的雙眸愈漸黯淡下去,無力的垂下手。
傅雪茹心裡著急,可是她也知道這孩子執拗起來誰拿她也沒辦法,隨即轉身低聲安慰道:「遠山,三年沒見了,這孩子越發沉默了,給她一點時間兒吧。」
說完便走上前拉著傅蔓走到病床前,疾言厲色道:「蔓蔓,怎麼不叫人。」
「鍾叔。」良久,才聽見這兩個字輕輕的從她牙fèng隙里擠出來。
鍾遠山頓時精神恍惚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仿佛被擋住了一層迷霧,聲音枯槁:「蔓蔓,恨……爸……鍾、叔嗎?」他從來沒想過因為自己曾經的一句氣話,失去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雖說不是親生,但這十幾年的感情,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抹煞不了的。
傅蔓怔怔的愣在原地,眸子低垂著,目光毫無焦距。聽著鍾遠山的問話,滄桑地問她,恨他嗎?那一刻兒,她心裡猶如被千萬隻螞蟻啃噬般難受,爸爸走後沒多久,媽媽嫁進了鍾家,鍾遠山總是費盡心機討好她,但從來不強迫她喊他爸爸。
直到有一天,她半夜裡發燒到四十度,鍾遠山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一夜,一眼都沒闔過,她手上吊著瓶,他不敢睡,他怕一睡著,瓶子空了也沒人察覺。夜裡為她擦汗,換毛巾,忙了一晚上。
她睡醒那一刻,看著他疲倦乏力的雙眼,和那怎麼也遮擋不住的黑眼圈,心中一暖,不由自主的便脫口而出:「爸爸。」
鍾遠山當時便怔住了,正端著碗的手一抖,整碗粥都翻到在地上,竟也顧不得那麼多,驚喜的將她攬進懷裡,激動的嗓子有些顫抖:「蔓蔓,再喊一遍。」
她無辜的眨著眼,很聽話的又重複了一遍,「爸爸。」
從此以後,她便成了鍾遠山心裡的小公主,對她甚至比對鍾易寧都好,圈子裡的人都知道鍾遠山很是疼愛這女兒。
***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在這條充滿荊棘的道路上,每個人有自己的活法。傅蔓的活法便是,她不能面對的,那她便逃避。
她和鍾遠山之間橫亘這一道鴻溝,可她怎麼也跨不出那一步。
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三人都沒有試圖打破沉默,房門被人從外頭打開。鍾易寧沒想到她們來的這麼早,熾熱的視線若有所思的盯著傅蔓僵直的背影。
「這麼早?」
她不答,傅雪茹尷尬的笑了下,「嗯,你今天隊裡沒事兒?」
鍾易寧點了點頭。
「爸,我在城南買了套房子,過幾天就搬出去。」
傅雪茹心一亂,忙出口道:「易寧!」
反倒是鍾遠山,神色只微微頓了頓,隨即說道:「嗯,也行。到時候跟簡彤結婚了,遲早要搬出去。」
「再說吧。」鍾易寧挑了挑眉,微微一聳肩,便沒繼續說下去。
也許是大家都意識到這個話題讓傅蔓有些尷尬,便都噤口不言。
鍾遠山的身體日漸好起來,傅蔓每天都會去看他,有時候一個人,有時候和傅雪茹一起。
但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交流很少,鍾遠山每次都想跟她聊點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
「聽雪茹說,你還要回去?」
傅蔓削著蘋果的手微微滯了滯,輕輕點了點頭,「嗯。」
鍾遠山長嘆一聲,「蔓蔓,回家吧,倫敦哪有家裡好。萬一出個什麼事兒,那也還能有個照應。」
傅蔓眉目略略閃過一道光,在外漂泊的一顆心漸漸沉寂下來。這幾天,她想了很多,如果她執意要回去,除非她又一次跟鍾家徹底斷了聯繫,不然媽媽一定會念叨著讓她回來,除非她能說服他們,照著目前這個趨勢,她總有一天會被說服。到時候,再讓她拋下一切回來,會更不舍、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