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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38:28 作者: 六十四骨
雙兗爬起來,抖著手,用洗手台的水浸濕了整張臉,總算能有些意識,腦海清明了一些。
她摸出手機求救,下意識地、千千萬萬次地,撥通了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
她提著心等,祈禱一定能接通……不在身邊也好,她只想聽聽他的聲音,聽他叫一聲她的名字,讓她不用再這麼害怕……
可是沒有。
依然是冷冰冰的女聲,無人接通。
她聽著重複的英文機械聲,再也支撐不住了,手上一軟,手機滑落在了地上。人不能動,眼前漸漸覆上一層黑色,沉入了黑暗之中。
……
暈著時,什麼都感知不到,只有無窮無盡的一片混沌。再醒來後,時間不過是走了兩個小時。外面的人等不到雙兗出來,不耐地走了。
她也脫了力,仰頭盯著精裝修過的銀色吊頂,在馬桶上坐了很久才回神,周身也有了力氣,但還是感覺筋疲力盡,渾身發涼。
她從洗手間出來,也沒有人會開口多問一句她去哪兒了,外面依然聲色犬馬,燈紅酒綠。吧檯上調酒的男人手裡捏著的調酒杯里有雞尾酒,閃爍著斑駁的星光,銀色流滿際,炫目到令人眩暈。
她走過去,調酒師抬起頭來,對她曖昧一笑,笑容里寫著讓人作嘔的心照不宣,隨即又渾不在意地去擺弄手上的杯子了。雙兗看得心裡陣陣發寒,卻強迫自己鎮定,擠出了一個勉強回應的笑來。
又撐過兩個小時,凌晨才下了班,雙兗雙手環在胸前,低頭走得飛快。
這個晚上並不特別,許許多多的人依然行走在自己慣常的人生軌跡上,一如往昔,平淡也安全。不會有人知道她遇見了什麼事,或許也沒人會在意。
假期雙兗留了校,清早又從paradise回學校去。坐上地鐵,她抱著外套就歪著頭一路睡回了學校。出了地鐵站,她感覺脖子和肩上都一片酸疼,彆扭地用右手按完了左邊肩膀又去按右邊的,埋著頭進了學校大門。
剛走出兩步,手機鈴聲響起來。她有點詫異,這個時候是早上七點半,誰會給她打電話?
拿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她想了想,掛斷了。但那邊的人卻執著,她一掛斷,那邊就再打。雙兗無奈,掛斷三次,終於接了電話。
那頭的女聲清亮大氣,開門見山道,「雙雙,剛才打電話來,是有什麼急事嗎?」
雙兗一聽她開口,整張臉唰地全白了,險些站不住,找了個最近的長椅坐下。
這聲音……是林雫。
她不會聽錯,所以此刻才格外痛苦。心被揉成一團,割碎了,扔進鹽水裡,太疼了。
她一直以為訾靜言是在北京,所以她就算高考不理想,也還是義無反顧地報了北京的學校……她一直想,訾靜言不接她電話,或許是不再用那個號碼了,可林雫卻回了她電話……她想求救的時候,他又在做什麼呢?
現在才來問她,晚了。
聽見林雫的聲音,對她而言就是一種最大的諷刺,赤|裸裸地向她展示了訾靜言的漠不關心。
這一瞬間,雙兗握著手機,想了很多。耳畔是林雫滔滔不絕的焦急詢問,她其實都聽見了,但沒有想要回答的欲望。最後的最後,她只說了一句「知道了,謝謝」,把電話掛了。
林雫說了挺多事。
雙兗到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訾靜言不在北京,是在英國。他年少時心心念念的英國,終究還是去了。
天既要遂人願,便註定不能面面俱到、事事兼顧,他若過得順心遂意,她便註定顛沛流離。依附他人而活的浮萍,一旦失去了聯繫,便只剩下了自己去抵擋風雨的猛烈侵蝕。
是從這一天起,雙兗才第一次醒悟了她姓的是雙,不是訾。她是她自己,對別人而言並沒有什麼稀奇。
也是從這一天起,她才學會求人不如求已,遇事不及,只能依靠自己。
她不再等訾靜言來救她了。
她要靠自己活下去。
她和秦彥初次見面,也是在paradise。
燈光暗淡曖昧的場所里,少年也有嶙峋的筋骨和不低頭的倔強,讓她晃了晃神,不自覺地就幫了他。
她告訴秦彥,幫他是因為他讓自己想起了一個人。秦彥問她是誰……她答了,可又突然想起那個人現在已經不再屬於她了,過往的事,只是曾經。
訾靜言離開了她,不用再時刻擔心她如何如何,生活想必要比以前輕鬆得多。想到這裡,她立時沒了和秦彥拉鋸的耐心,摔下一個冷臉,單方面結束了話題。
如果生活在地球上的兩個人老死不相往來,也聽不到對方的任何消息,那這個人在與不在還有什麼區別?
沉寂如死,誰又願意真的活?
「不知道,記不清了。很久沒見了,可能是已經死了吧。」她說的是實話,秦彥該信她的誠心。
但自「雙兗有個苦情已故前男友」的離奇故事從秦彥那兒傳出去之後,雙兗倒是一次都沒遇見過這人了,學生會的活動沒見到過,偶遇也沒有。她想對方怕是做賊心虛,不屑一哂,也就隨它去了。
時間一晃,到了十月中旬。雙兗剛評完獎學金,還在兼職,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接到了阮彤的邀請。她想參加科創比賽,但沒有底氣,想找高年級的人帶帶,十一月份參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