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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38:28 作者: 六十四骨
    和珅,在歷史上有過記載,號稱「滿洲第一俊男」。

    「……你知道的還挺多。」訾靜言停下腳步,啞然失笑,「小姑娘看歷史,都比較喜歡關注這方面麼?」

    「……也不是。」被他這麼一說,她也開始不好意思了,「只是正好在書上看到了而已。」

    「不要被男人的外表騙了。」訾靜言的話里有些諄諄教誨的意思,「好看的皮囊不能代表一切。」

    莊嚴肅穆的國母故居里,他微微抬起了下巴,看著面前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提醒她看男人要有眼光。

    她秀眉大眼,高挑纖細,就算打扮得不怎麼出挑,眉眼裡也像是淬了光,有一種少女特有的娉婷秀雅,青澀地安靜著。

    同樣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他看她的感覺非常鮮明,不像以前上高中時,看同齡女孩總沒太大感覺。知道她穿得太樸素了些,偶爾換身精緻的裙子也不錯,但每次這個念頭一升起來,很快就又自行落了下去,一次也沒能說出口。

    像她這樣的條件,一旦稍作打扮,只怕少不了追求者,早戀總歸對女孩子要不利一些……想到這裡,他有些不耐地皺起了眉,換了個話題,「西府海棠在大會餐室的院子裡。」

    雙兗愣了愣,不明白剛才那一瞬間他的煩躁從何而來,但還是順著他的意思,一起往裡走去。

    而且他說的話她也不是很贊同,她看了一眼他挺拔瘦削的背影。

    好看的皮囊或許千篇一律,但他絕對是萬里挑一。

    不僅僅是外表,靈魂也是。

    松柏蒼翠欲滴,綠草如茵似碧,舊王朝里皇親國戚的花園,後來住進了一位偉大的女性。

    兩層的樓房很寬敞,靜怡寧人,設有宋慶齡的生平展覽和生活原狀陳列,雙兗認真地一一看過她遺留的信件和衣物……屋內牆上的鐘錶停留在了宋慶齡逝世的時間,在雙兗參觀那些陳設與物件的時候,訾靜言就站在那裡,靜默無聲地凝視著已經停滯了的時間。

    她走過去,就聽見他說,「兩萬多件文物,這個鐘最有感覺。」

    停止的時間,已故去的人。

    「但是來看的人、他們的時間是流動的。」雙兗不假思索道。

    「時間可以改變一切。」訾靜言給自己的話做了總結,帶著她從主樓往外走,總算看見了他們之前說過的西府海棠,鳳凰國槐也在不遠處。

    冬天的西府海棠不在花季,枝葉翠綠著,看起來很樸素,和別的樹木也沒有什麼差別。

    「四月來才是最好。」訾靜言說,「但那時候人也很多。」

    雙兗知道他一定來看過,於是道,「實景和圖片比怎麼樣?」

    「更有生氣,很香。」

    她有些詫異,「我還以為海棠是沒有香味的……」

    因為張愛玲說:人生有三恨。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三恨紅樓未完。

    訾靜言抬手拂過一片綠葉,「又是書上看的?」

    雙兗誠實道,「見過的東西不太多,都是看別人寫的。」

    「張愛玲?」

    「對。」她笑了,「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他答,「先看的胡蘭成,自然就知道張愛玲了。」

    她奇道,「很多人都是為了研究張愛玲才去讀胡蘭成的。」到了訾靜言這裡,居然顛倒過來了。

    他放緩聲音念了兩段話,「三分人事七分天,因而尚有著七分天意,所以人事倒也急切不得窮絕。這個不得窮絕也是一種民間精神。」

    「中國地方不但北京,便是再荒涼些像大同或蘭州,亦令人感覺是塞上日月漢人家……這樣的句子,是他寫出來的。」

    他的聲音似乎也被寒風凍得冷了許多,涼得像挾了一層冰,字音卻很清晰。

    雙兗說出了自己的感覺,「他很懷念。」

    胡蘭成有漢奸背景,晚年居於日本,最終客死他鄉。這樣的人,偏偏卻很有才華,她不知道訾靜言會怎麼評價他,但又莫名地覺得他不可能會表示欣賞。

    等了片刻,訾靜言才道,「如果是才高品劣,不如平庸。」

    雙兗聽完,心情有些說不上來的輕鬆和愉悅。

    和她想的一樣,他果然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第三十章

    從主樓轉出去,到瞭望海樓,納蘭容若淥水亭的舊址,兩株他親手種植的明開夜合就在這裡。

    景區掛了一塊介紹牌,「明開夜合樹,本名衛矛,初夏開小百花,晝開夜閉,為康熙年間大學士明珠之子、著名詞人納蘭性德手植。」

    分明學名是叫「衛矛」這樣一個嚴肅的名字,但到了古人口裡,它就變成了「明開夜合」。僅僅是這樣一個名字,便足以令人心神嚮往。

    雙兗抬頭仰視著樹木高大的枝幹,「很多人到這裡來,都是為了那首《夜合花》。」

    為了納蘭容若,也為了他生前最後的那一首絕筆詩。

    階前雙夜合,枝葉敷華榮。當年他與友人賭書消得潑茶香的錦繡之地,如今只殘留了這一點斑駁痕跡。

    「想像得出這裡以前的樣子麼?」形態迤邐的綠雲之下,訾靜言說話的熱氣散成了一團白霧,隨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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