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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35:06 作者: 張氏春紅
    杜母身形一頓回頭看著杜鵬程,語氣淡淡的說:「這是女人之間的事,你就別管了。」

    杜母離去之後杜鵬程望著天花板發呆,之前那點酒意因杜母一番話全部褪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看出來,更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看出來」還是應該「看不出來」。

    杜鵬程因母親的要求一籌莫展時林岳也在因為母親的要求而頭疼。他到家已經十一點多了,林母竟然還沒睡,抱著何歡的孩子在客廳里等他。

    林家和杜家是完全不同的裝修風格,杜家那二層複式因為杜母的文藝追求被裝成了歐式,從巴洛克門廳一直「歐」到洛可可臥室。若不是設計者精準獨到的時代感和層次感,簡直「歐」到慘不忍睹。

    林家的房子雖然也是複式但是放眼望去就是一個字:大。

    因為「空」所以就顯得大。林家的客廳不像客廳更像是複製的參謀室,中間一圈椅子圍著大長桌,盡頭擺著三張沙發和一個茶几,簡單到不能再簡單,幸好牆壁上掛的是上個世紀著名書畫家的巨幅沁園春?雪。因為這幅字的存在林參謀長的家客廳終於不那麼像作戰參謀室了,有點像釣魚台會客廳,差別是沒有鋪紅地毯。

    林岳在客廳門口彎換鞋,林母抱著孩子站在客廳中央,對著啥都不懂的嬰兒說:「看看,這麼晚了才回家也不知道提前打個電話說一聲。真是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呀。」

    林岳一見母親的架勢就知道今天晚上勢必難以善了。他有條不紊的脫下外套掛好,一邊邁步走進客廳一邊鬆開制服風紀扣,假裝沒聽出林母的話中的不滿,問道:「這麼晚了您還沒睡呢?注意休息啊,要不該有黑眼圈了。」

    「我倒是想睡,可也要睡得著才行啊。」林母可憐巴巴的說。

    「既然想睡那就早點睡吧。我先上去了,明天一早要開會。」林岳一本正經的岔開話題,越過林母往樓梯走去,打算混過去。

    林母的水平不亞於半個克格勃,哪容他想混就混過去,抱著孩子也不耽誤她施展「擒兒手」,一把抓住林岳的衣袖:「慢著!」

    她拽著衣袖把林岳拎到桌邊按在椅子上:「想在我面前裝聾作啞矇混過關,你忘了我是誰!」

    林岳賠笑:「可不敢忘,您是我親媽。」

    尤秀白了他一眼:「臭小子!」

    說完抱著孩子坐到林岳對面。母子二人隔著桌子相對而坐,不像談心倒像談判。

    過了一會兒,林母首先開口:「自從你醒後,一次也沒問過高家的事。你不想問問嗎?」

    林岳靜靜的坐著,眼睛看著桌面,雙唇緊抿。他從來沒和家人說過,他身體「昏迷」期間魂魄並沒有昏迷,病房裡發生的事他都知道。

    林母深深嘆了口氣:「你昏迷兩個月之後,醫生會診結論剛出來,高家就安排她出國了。我知道消息之後還給她打了個電話,她沒接。這件事是媽媽不好,千挑萬選給你選了個薄情寡義的人。」

    林母說著想起兒子成為植物人那段時間家裡的各種艱難,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

    林岳說:「媽,事情過去就別提了。」

    林母抹了抹眼淚,懷裡的孩子大概因為她的動作有些不舒服,發出輕輕的囈語。林母一邊拍著孩子一邊哽咽著說:「我知道你恨我,當年若不是我一意孤行那個人就不會流產,不流產就不會因為體虛出車禍……」

    林岳面無表情,眼角耷拉下來,視線落在手錶上。

    「但是林岳,我們家的兒媳婦就算不要求豪門顯貴不要求,要求身家清白也過分嗎?可她……她實在配不上林家。」

    林岳被劃破的指尖忽然刺痛,緊接著心臟抽搐兩下。他趕緊定了定神。

    林母察覺到兒子臉色有些發白,緊張的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林岳勉強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沒事,可能太累了,睡一覺就好了。」

    林母卻不這樣想。她覺得是因為提起「那個女人」所以才讓兒子傷心難過,兒子孝順不想讓自己這個當媽的一直愧疚所以才謊稱勞。想到此,她從兜里拿出事先寫好的紙條和一張女子照片,一起遞到林岳面前:「這是喬阿姨的外甥女,比你小兩歲,拉大提琴的,剛回國。」

    林岳暗暗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耐和無奈,抬眼看過去……

    京城著名的簋街西側有一大片平房區,平房區的一個獨門獨戶的小四合院。屋子裡沒有點燈,一片漆黑。屋外,月亮在雲里穿梭,偶爾漏下的月光穿過窄小的窗戶斜斜照進屋內,照在一張空白的臉上。

    之所以說「空白」,因為那是一張沒有眉毛、沒有眼睛、只剩一半鼻樑的「臉」。

    這張臉從眉骨直接過渡到顴骨,好像是為了讓這種過渡更加平穩所以連雙眼之間的那截鼻樑也沒了,徹底「平」了,平坦並且光滑。

    有一種人天生就不長眼球,卻能「看見」正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他們就是傳說中的「天盲」。但是出現在簋街平房區的這張臉顯然與「天盲」無關。

    因為貼近仔細看的話,能發現在原本應該長眼珠的左右兩個眼眶處,正中間有一條極細的線,像是高明的手術fèng合後留下的。這條線往下是半截鼻樑和沒有血色的嘴唇,往上部分則光滑而平坦的、像是半張麻將牌的背面。

    這張偽天盲臉屬於一個乾枯的老人,黑袍獨腿,正是在八達嶺上出現過的被艷鬼稱為「主人」的人。

    墨鏡被摘下放在他伸手就能碰觸到的桌上,墨鏡旁邊是那把小鏡子,鏡面朝下扣在桌子上。

    忽然,鏡子動了動。

    ☆、蠱(三)

    瞎子的聽覺異常靈敏。

    鏡子剛一顫動他就聽見了,頭部偏向桌面。

    鏡子再次動了動。

    瞎眼老人順著聲音伸手過去把鏡面翻過來。

    一蓬血紅色的霧氣從鏡面冒出來,落到地上化成一個身著紅色長裙的妖艷女子----艷鬼。

    「什麼事?」天盲老人問。

    艷鬼驚恐的說:「有人在窺探我的墓穴。」

    天盲老人常年僵硬的臉皮下像是被人掀開麵皮吹了一口氣,從眼皮到下巴發出一層水波紋似的抖動,「是什麼人」

    艷鬼說:「看不清,但感覺不像是阮家人。」

    天盲老人皺眉:「不是阮家人,難道是考古隊?」

    她不以為然的說道:「考古隊什麼時候有這麼厲害的角色了,你不是說能找到我墓穴的人早就被大陸政府改造沒了嗎?」

    天盲老人搖頭:「你有所不知,當年那批人確實都改造沒了,但我聽香港羅家說大陸政府一直都在暗中監視異人,用的不是我們那種傳統手法,他們用高科技手段效果不比我們差。說不定咱們前腳剛踏上大陸就已經被人家盯上了,咱們若是不惹事政府的人就不會出手,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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