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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33:29 作者: 桃桃一輪
    「但我跟奕國離婚很久很久了,而且我實在沒想到早早還能站起來。你知道嗎,那次車禍後,她已經被宣布不治,居然又活了,但成天躺在床上,不能動不能說話,就像現在說的『植物人』。想到自己一輩子要耗在她和馮奕國身上,我就渾身發抖。」牛曉楓因為馬上要出國,似乎把單鷹當成最後的傾訴者,然而她根本不會想到,正對自己的正是自己不願面對的女兒。

    「當年你離開我……馮奕國之後,去了哪裡?有沒有想過回去看看?」

    「去了上滬。在那裡,我認識黃文雄,他給我很多承諾,於是我努力生了孩子,可他卻沒辦法兌現他曾說的那些話,只安排我去帝都,進入JD化工。他說,只要不讓明莉知道,錢什麼的,可以滿足我。我拿了他的錢,確實過得比以前好多了。」牛曉楓坦誠地說,「我沒想過回到威市看奕國他們,這是我離開後第一次回來,你相信嗎?我要新生活,就必須跟那父女倆斷得一乾二淨,我要是有一絲留戀,我絕不會有好日子。直到現在,我不得不去國外生活,我還這麼認為。你剛才跟我說,希望我跟早早見一面,但是,我不會跟她見面的,我想,她也不想見我。」

    「她當然不想!」馮牧早激動地說,她想說更多刻薄的話來刺激牛曉楓,痛斥這個貪圖富貴之人的卑劣,可一腔怒意居然弄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牛曉楓有些驚異地看了看一臉怒意的「單鷹」,

    「我去一下洗手間!」馮牧早「噌」一下站起來,逃難似的走開,悶頭衝進洗手間,坐在馬桶上,抓撓著兩鬢的頭髮。小時候車禍之謎未解,又來了一個從天而降的親媽!更沒想到的是,單鷹居然早就知道老K是她媽媽。他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她?

    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她一看,是一組陌生號碼。「餵。」

    「小單啊,你充電維護時限快到了,自己把握一下。」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你誰啊?」馮牧早莫名其妙,語氣不自覺有些不耐煩。

    「我王鐵柱啊……啊!你!!唉!」對方好像意識到什麼,一下子掛了電話。

    什麼王鐵柱李鐵柱的……馮牧早心情差得很,正要出去,忽然腦子裡「咯噔」一下,想起自己經常做的夢----白鬍子神仙王鐵柱和李老二。她長個心眼,默記下那組號碼,手剛碰到把手,就「吧嗒」一下回到公車裡,並且聽見語音播報聲----終點站到了……

    她搖搖頭,發覺單鷹坐過站了,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還有比現在更倒霉的嗎?一會兒後,她發現----有,這班車是末班車。

    單鷹並沒比她好到哪裡去,他歸位後,發現自己坐在馬桶蓋上,有個中年婦女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警察同志,那個變態.色.狼還在裡頭,我剛發現他鬼鬼祟祟衝進我們女廁所,躲在這間裡……」

    「咚咚。」敲門聲傳來,「裡頭有人嗎?」

    單鷹心想不好,八成馮牧早見了親生母親後心情複雜,跑進來調整情緒,但出於習慣走到女廁來。

    「他真的在裡頭,我還聽見他在裡面打電話。」另一個女聲說。

    單鷹開門,門外站著兩個中年婦女以及一個女警察。

    「先生,請跟我走一趟。」雖被迎面而來的帥氣撲了一臉,女警還是公事公辦地說。

    事情似乎變得很嚴重。

    馮牧早回到家中已將近十一點,她洗了個澡躺在床上,腦中好像裝了一個蜂窩進去似的,一直嗡嗡叫個不停。她打開好久不寫的私密微博,把最近讓她感到困惑的三件事一一寫上去。

    @明天早起要放牛:他要去帝都了。

    @明天早起要放牛:老K居然是拋棄我的媽媽。

    @明天早起要放牛:我出過嚴重的車禍,醒來後成了植物人。

    忽然,她指尖一頓。

    奇怪,為什麼在別人記憶中她小時候的症狀跟這幾年的單鷹驚人的一致?先是植物人狀態,然後慢慢學習控制手腳、走路不協調……

    單鷹一直不肯說她暈倒被搶救那兩天他究竟為什麼離開,難道跟自己有關?

    她不敢想下去。

    「你充電維護時限快到了……」電話中,王鐵柱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忽然蹦出來,她隱隱記得什麼充電之類的詞語,在夢裡也曾出現過。

    她懷著一絲激動和緊張,按照記憶中的號碼撥了過去----

    「您撥叫的用戶已關機……」

    她癱軟下來,把臉埋進枕頭裡。

    「叮咚。」

    她從淺眠中驚醒,這麼晚,誰會來?馮牧早跳下床,忽然有種強烈的預感,門外那位是單鷹。她咬著下唇,強裝淡定,貓眼裡一瞧,果然是他!

    她的心狂跳起來,越來越按捺不住奔騰的欣喜。她真瞧不起自己,明明告訴自己一萬遍我恨單鷹,可隨著他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她好像又變成以前那個小迷妹。

    她板著臉開了門,「你來幹嘛?」

    「剛從派出所出來,散散心。」他收起手杖,抬眼看她,「不請我進去坐坐?」

    「我都已經睡覺了。」她婉拒道。

    「哦。」他一臉釋然,「我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你們了。」說著,轉身要走。

    「我一個人睡!」馮牧早叫道,很想告訴他,自己並沒跟嚴刻儒交往。

    他回頭,忽然笑了。

    馮牧早又板起臉,「你來找我,有事嗎?」

    「有。」

    她好像很糾結似的,「那……那你進來說。」

    他在沙發上坐下,「我解釋一下老K的事。」

    「她都告訴我了。」馮牧早搬個椅子坐在他對面,兩人像談判似的。她鄙夷地說,「我知道她是我媽,而且還當黃文雄的情.婦,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後悔拋下我跟我爸!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你去JD化工採訪之後。」他把老K請求自己阻止她調查的事說了一遍。

    親媽的良心發現沒能打動馮牧早,她發現自己關注的是另外一件事:「也就是說,你本來沒打算回威市,已經要去帝都上任了,因為她拜託你,才勉為其難到威市來。」

    原來他已經不打算跟她再見了。

    「好了,通過你的解釋,事情的始末我一清二楚。現在你可以走了。」她打著官腔,直接下逐客令。

    單鷹起身,右手輕輕搭在手杖把手上,兀自沉默一會兒,「你真的不能原諒我?」

    「什麼?」

    「你病危時,我卻沒等你醒來的事,你不能當做沒發生過?」他知道她不能,但是還想再掙扎一下。

    「那我也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理由?」

    「我愛你。」

    馮牧早雙眼一瞪,眼底急速濕潤起來,心裡有一百隻貓在抓撓,幾乎喘不上氣,只能緊緊握拳穩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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