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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33:09 作者: 博妹
他的手在她眼前揮動幾下,「有意識嗎?」
她眨眨眼睛,「有。」
還是這樣傻了吧唧的乖。
「你帶我來的?」
見程景行不置可否,又問他:「林可呢?」
護士從外邊走進來,他往後退了半步,讓護士把針重新紮好。等到護士離開,他才回答:「去給你買早飯。」
她的視線始終鎖在他身上,彼此無言半晌。
程景行單邊手肘支在床邊的柜子上,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掩住下半張臉。半闔著眼,視線垂在別處,很好地藏住所有情緒。
她開口:「沒死嗎?」
仿佛一夜回到解放前,白恬又變成最開始那個很不會說話的白恬。
他點頭,「沒死。」
她偏著腦袋看他,面上一片平靜,「那為什麼讓人告訴我,你死了,有趣嗎。」她的語氣里不藏情緒,好像僅僅只是在問出這樣一個問題而已,答案於她而言,並不甚重要。
他的手順勢薅了一把臉,正在斟酌著怎麼開口。卻發覺好像怎麼解釋都不太合適,他從來沒有想過兩個人還能這樣見面說話,也就從來沒有想過該怎麼和她說這件事。
這裡是離學校最近的軍區醫院,他在這熟人不少,雖然是小病,但開一間單人病房也不是難事。
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邊推進來,是林可拎了吃事回來。程景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可以暫時不用回答這個問題,在短時間內逃避。
很慫,卻有用。
白恬低聲回答林可的關心,不追問那個問題。林可說了句什麼,她半天才輕輕應了一聲,也不知道她的心思在不在上邊。
學校那邊程景行是讓人頂著的,不能在醫院這裡待太久,還得趕回去盯著那群學生。不是他想跑,是他確實沒辦法離開太久。對林可打了個招呼,「你照顧她,我得回去。」
白恬坐起來捧著林可帶回來的稀粥,拿勺子在碗裡輕輕轉了一圈,沒什麼食慾。等著他開口和她說話,可是他沒有,他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他拉開病房的門,即將踏出這間屋子。
她忽地開口,「前年,我知道你出事的時候,想去墓園看看你。他們死死攔著我,就是不讓我去。」
「他們說,你那麼喜歡我,心心念念都是我。在部隊裡沒命地練,就想著能儘快回到s市。他們說你真的過得很辛苦,你已經走了,我何必纏你到下輩子。」
程景行轉身看她,聲音不自覺地發顫,「白恬……」
她把那碗粥返回柜子上,「下次再說吧,我現在不想聽了。」
第31章 解釋
林可看著程景行在原地站了很久,而後走遠。她目睹了教官和學姐的秘密, 雖不是她刻意為之, 一時間卻也有些尷尬。
她撓撓頭, 找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看白恬的雙手緊緊地攥著被子,病房裡配備的被子洗得雪白, 帶著很淺很淺的消毒水味。
她的手在上頭攥著, 更顯她皮膚一片病態的蒼白, 清晰可見手背上的血管。
林可不懂這樣的意義,她說出那段過去, 讓兩人一同痛苦著, 看著他方寸淆亂,靈台崩摧, 卻在程景行欲要開口解釋時拒絕。
她難道不想要一個真相嗎。
她分明那樣的不忍和難過, 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所以林可問她,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她反問林可:「涸轍之鮒急需的是什麼?」
涸轍之鮒, 旦暮成枯。
這樣的問題沒有一點點難度, 林可答得很快,「斗升水。」
她搖頭, 輕聲說不是, 「鮒也會心懷怨念,也會野心昭祝。她害怕, 她最後得到的, 配不上她所受的苦難。我就是這隻惡毒的鮒, 憑什麼我一個人難過了這幾年, 我總得把這些說出來,讓他也不那麼好過。」
「那如果你們之間就此築起了高牆,不復從前的親密,該怎麼辦?」
白恬笑起來,說林可還什麼都不懂。
牆不論高低,只能隔開不想來的人,如果真的要來,不要說是牆,千軍萬馬也擋不住。
她怕他什麼都不知道,以為她過得很好。於是匆匆地見過這一面,往後他接著往前走,與她再無瓜葛。
那怎麼能行呢,她好不容易等來一個獎賞,是佛祖賜給她的關於生死的獎賞,她怎麼可能不緊緊抓在手裡呢?
哪怕在生出繭之前,它會勒手勒得生疼,死死攥著,磨破血泡。就是撕爛了傷口,重新再疼一次,她也不能放手。
所以她提醒著程景行,她這幾年過得有多不好。因為她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不會忍心。
這樣心機嗎。
應該是的,不過,那又怎麼樣。
不論是真心還是心機,皆是她的心。
皆因白恬心有執,程景行。
初秋已然少見飛鳥,沒有蟲鳴鳥叫,空氣更顯空曠。
她睡眠不好,護士給隔壁病房的病人打吊瓶,手推車一推,軲轆滾過白瓷磚,推車上頭的藥劑瓶撞上藥劑瓶,金屬質的醫用鑷子剪刀磕著同一質地的收納盒。
乒桌球乓,一通細碎的雜音,足夠打斷她的淺眠。
大約是得了程景行的交代,那位和程景行熟識的醫生不放人走。到底是個醫生,理論一套一套的,又是說她的體溫還是偏高,又是說最近流感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