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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32:16 作者: 桔子樹
    反倒是陳默覺得還好,原本他就是把婚禮當成一樁艱巨的任務來看待,沒有過高的期待,也就不會有失望。他握著苗苑的手問累了吧?苗苑搖搖頭,臉上紅紅的,因為喝了酒,更因為心情太激動。

    人說春宵一刻值千金,洞房花燭夜,於是苗苑由衷感慨如果在花燭之後還有能力洞房,那得是怎樣剽悍的體力?不過也對,古時的新娘是不用這樣滿場飛的,她們只需要坐在屋裡等著陌生的男人來挑蓋頭。

    可是……苗苑專心看著陳默,那樣多可怕?

    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

    會親密無間地守在一起過一輩子的人,總是要自己挑的才好,總是要自己喜歡的才好。天底下的男人多了去了,再好再帥又怎麼樣?不是自己的,只有這個人是她從無到有,慢慢地在心裡刻下的。

    他是自己的。

    所以,即使有缺陷,即使還有很多很多的不美滿,苗苑都覺得幸福。

    總聽說婚姻瑣碎得可怕,總要有一點愛情在,才足以消磨那些細小卻無窮盡的稜角。

    陳默的工作很忙,苗苑也不閒,通共請到五天婚假飛來飛去的就把事兒給辦了,沫沫戲稱,你們這叫結飛婚。陳默在回程的飛機上看苗苑神色凝重不像平常時的歡喜愉悅,就疑心她還是在糾結婚禮的場面問題,於是打定主意在西安這場一定要辦得夠大夠威,女人一輩子就風光這一次,他很樂意讓她得個心滿意足。

    只是韋若祺那邊依舊還在端著架子找台階下,陳默提議了幾個飯店都讓她給拒了,陳默即使心有不滿也只能順著她,他也知道他媽不是真的看不中那些飯店,她只是需要顯示她的權威與控制力,好在媽就是媽,媽總有一天會消氣會妥協,陳默不著急,他可以慢慢等。

    女人果然都是麻煩的生物,陳默感慨。

    而男人……則是偶爾會讓他欣喜若狂的生物。

    夏明朗的一個電話就讓陳默興奮不已,他那位欠扁的隊長用一種四六不著的淡淡口吻說周末有空不,有空一起吃點啥?陳默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頓時激動得聲音都有點堵,他連值勤表都沒看就直接說有,夏明朗瞭然地笑了笑,說行,到時候找個車來接一下,人不少。

    陳默心懷忐忑地問他能來多少。夏明朗故意頓了一會,笑聲詭詐,他說到了你不就知道了嗎?

    陳默握著話筒默默無語。

    周末……不算太遙遠的日子,陳默忽然也決定要把這個驚喜保留下去,他鄭重地關照苗苑那些都是他的兄弟,最好最親的兄弟,曾經無數次在槍林彈雨中救他生轉。陳默說得太過激情,以至於苗苑被過分震驚得反而沒了表情。

    槍林彈雨……生轉!

    晚上,苗苑翻身抱住陳默半邊身體:真好,你以後不必再經歷這些了。

    周末時陳默租了一輛小客車,他心中有不切合實際的期待,總覺得車子越大,來的人就會越多,苗苑在他的要求之下精心打扮光彩照人。陳默不知道飛機的班次,站在出閘的口子上翹首等待,苗苑從來沒見陳默這麼著急過,便走過去握著他的手。陳默繞一個半圈把苗苑攬進懷裡,低頭又一次說起:「他們都是我兄弟。」

    苗苑驚訝地看到陳默眼底泛出水光,雖然是極淡極薄的一層,也是奇聞異事,她伸出手抱著陳默說:「我知道的,我知道。」

    陳默的視力過人,夏明朗一行人即使穿著便裝,也遠遠的剛露出個頭就被他看到了,方進像一隻小花豹子那樣在人群中靈活地穿插,氣勢極猛地撞過來,陳默張開手臂抱住他,被撞著身子一晃。

    「默默,我想死你了!」方進誇張地大叫,大眼睛裡閃著光。苗苑好奇地歪著頭看他。

    陳默與他的兄弟逐一擁抱,最後才輪到夏明朗,老夏隊長笑嘻嘻地抱著肩很有姿態地看著他,陳默驀然心中一動,立正敬了一個軍禮,說:隊長好。

    夏明朗連忙還禮,口氣帶著親昵的抱怨:「玩什麼呢,你這是!?」

    陳默低頭笑,伸手把苗苑拉過來推到夏明朗跟前:「我媳婦。」

    苗苑笑得甜甜的,又乖巧又可人的模樣,一本正經地給夏明朗鞠了個躬,笑著說:「隊長好。」

    「喲……喲喲,快別這樣……」夏明朗誇張地指著苗苑:「這麼漂亮啊?」他壓低了聲音貼到陳默耳邊笑:「好小子……老牛吃嫩糙啊?怎麼拐上手的,真人不露相麼!」

    陳默臉上頓時一紅,摸了摸鼻子問道:「陸臻呢?什麼時候到?」

    「哦,他還在天上呢,還得有一陣。」夏明朗臉色不改。

    「那,找個地方等等他吧。」陳默轉身招呼兄弟們。

    來的人不算多,十餘個,可也不太少,老一輩都退得差不多了,新一代與他到底差了一層,陳默想起問徐知著怎麼沒來,夏明朗告訴他徐知著去外面受訓了,陳默點了點頭,神色略僵了一下。

    他知道那個受訓機會,那是他曾經期待過的,不過,現在這樣也好,都挺好。

    即使穿著最普通的便裝和運動服,像這樣十幾個身材高大精悍的男人湊在一起也仍然引人矚目,陳默領著他們在機場的咖啡廳里隨便點了些東西,飲料沒有太多人碰,倒是把檸檬水喝了個乾淨。方進太久沒看到陳默,興奮過度,揪著他嘰嘰呱呱說個不停,其他的那些隊員們也是,水北天南,好像個個都存了一肚子的話。苗苑很乖巧地沒有插嘴,只是安安靜靜地聽著,陳默在桌下握著她的手,心裡很感謝她這樣懂事。

    說話間,陸臻中校風度翩翩地從門外進來,因私出遊,他穿的也同樣是便裝,淺色的高領毛衣,藏青色薄呢短風衣,工裝褲,腳下踩著一雙黑色高統軍靴,十成十的精英模樣,十成十雅痞氣質,一推門就馬上吸引全場目光,把那些個威猛的民工斃得那叫滿地找牙(陸臻語)。

    苗苑眼睛一亮,指著他說:「你你……我好像見過你……」

    陸臻笑容可掬:「小姑娘,expresso,做得好喝我才會再點哦。」

    「對哦!」苗苑確定自己的記憶力沒退化,很是欣喜:「你看著比原來白多了,一下子就年輕了……都不敢認了。」

    「是嗎?」陸臻抬手摸摸自己的臉。

    夏明朗猝然發難,從背後勒住陸臻的脖子,故作兇狠地威脅:「這麼多人等你一個,擺譜兒哦?有什麼表示?」

    陸臻被他勒得直往後倒,馬上求饒:「我罰酒三杯!!」

    眾人不屑地起鬨,這算什麼表示?

    「得了吧,就你,三十杯還差不多。」夏明朗鬆開手,惡趣味地擼亂了陸臻明明很有型的短髮。

    陸臻顯然並不介意,仍舊笑得極為燦爛,一頭扎進老戰友堆里問寒問暖。陳默很欣喜地發現眾人的焦點在瞬間轉移,他長長鬆一口氣從圍攻中脫身出來。苗苑拉拉他的手說:「人齊了吧,讓他們回去聊?」

    陳默低聲說:「人多了點,等會喝過酒,可能會有點鬧。」

    「沒事兒,最多砸場子嘛!」苗苑大力地推他。

    按陳默的意思本來是要去館子裡吃好的,可夏明朗卻覺得兄弟們難得聚一下,重要的是樂呵,吃什麼不是吃,誰還在乎那個,在外面地方鬧起來到底拘束不方便,陳默想想也有道理,就從相熟的飯店裡叫了幾個菜,到中午讓他們送過來。

    陳默領著眾人回家,樓道里熱熱鬧鬧地擠著在一起,剛好有樓里其他住客要下樓,錯肩而過的瞬間,陳默一打眼看著眼熟,竟鬼使神差地主動截住了他打招呼,那人僵了一臉受寵若驚的笑,聲音發硬地衝著陳默直點頭。陳默指著夏明朗他們很驕傲地向他介紹說:「我老戰友。」

    「噢噢……久仰久仰……」那人連忙做驚喜狀,雙手伸出去用力抓住夏明朗的手搖兩搖。

    夏明朗滿眼天高雲淡,說:「彼此彼此。」

    於是那人傻著眼飄走了,走到樓梯轉角處還忍不住回頭張望,夏明朗笑眯眯地沖他揮揮手,轉頭對陳默說:「你嚇到人家了。」

    陳默愣了一秒鐘,果斷地決定把這件事忘記。

    苗苑終於認定陳默這當口不正常,不能以他的常理來推斷,她拿了鑰匙先開門,招呼大家進屋。一幫長年住宿舍的男人們被「家」這種溫馨美滿幸福洋溢的東西刺激得嗷嗷直叫,發出種種強烈的艷慕及赤果果的嫉妒的目光來追殺陳默。

    陳默一手搭在苗苑肩上,他笑得很有分寸很驕傲,表情平靜淡定,暗中心cháo翻湧。

    於是眾人不斷地叫囂著:陳默,你他媽的狗屎運……陳默,這好事怎麼就落你身上了……陳默居然連你都能有人要……陳默……苗苑從廚房拿了果盤出來,各色的水果切得整整齊齊,邊上擺著精緻的小點心,苗苑搓著手站在旁邊笑容靦腆:「嘗嘗吧,都是我做的。」結果剛剛平靜了一些的男人們又開始起鬨譁然,方進伸手過去看了半天,到了沒下得了手去拿一塊,太漂亮太精緻了,不像他能吃的東西,方進頓覺大囧,轉頭求救似的看著陳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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