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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6:33:50 作者: 魏夕三
    感覺壘砌堆積,陸嬈受不住他上下一起,低呼出聲,用力摳他手臂,男人卻像受到鼓舞,變本加厲。

    她難耐地蜷起腳趾,耳邊儘是瓢潑雨聲。草原天空驟亮,一道明閃橫空划過,轟鳴雷聲接踵而至,陸嬈閉眼,仿佛人也站在雨里,從頭到腳淋了個通透。風不冷,很熱,吹在臉頰。

    有人抱她抱了很久。

    夜深了,雨還在下,下個不停。

    *

    次日一早,陸嬈睡到自然醒,攬在腰間手臂還在。

    蘇和向來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她便以為時間還早,摸過手機來看,發現已經快十點了。

    不禁回頭笑他:「蘇老闆,你今天賴床啊?」

    男人目光澄明,不知醒了多久,只是這次特別,因為她要走了,想和她多待一會。

    於是收緊胳膊,把人帶到懷裡,笑道:「嗯,偷個懶。」

    磨磨蹭蹭,眼看要十一點。

    四月的草原還沒長草,牛羊都要吃料,早晚各餵一次。蘇和今天晚了三個鐘頭,提著草料袋子走到羊圈門口,裡頭已經快炸鍋了,「咩咩咩」地叫個不停。

    陸嬈跟著閒看熱鬧,忍不住笑他:「這是罵你呢吧?」

    小羊可聽不得這話。

    蘇和睇她一眼,「別挑撥離間。」

    草料倒好,閘門打開,白花花的一片蜂擁撲向食槽。羊屬於性情極溫和的動物,很少因為搶食大打出手,但也要一直盯著,生怕哪個慫包被擠出去,一口也沒吃著。

    餵完成羊,還有羊羔,因為才剛出生不久,母乳欠足,需要單獨餵奶。

    蘇和灌好奶瓶,才剛蹲下,兩三隻眼尖的小羊就湊過來,爭先恐後去叼奶嘴。

    搶來搶去,最後誰都喝不到。他只能抱起一隻先喂,其餘的都給撥開。

    小羊尚未足月,身長不抵小臂,鼻尖粉嫩,叫聲奶氣,因為頭小,兩隻耳朵顯得格外地大。陸嬈覺得可愛,看見旁邊還有奶瓶,也要幫忙一起。

    一隻小羊像是看出苗頭,已經步履蹣跚地拱到女人腳邊,圍著轉圈,沖她咩咩。

    陸嬈心動抱起小羊,舉著奶瓶,小羊一口咬住,牽拉扯拽,她咯咯地笑,是從未有過的新鮮體驗。

    新鮮歸新鮮,餵到第三隻也難免手酸。畢竟是辛苦活,沒那麼多詩畫草原的動人浪漫。有人十年如一日的堅持堅守,還能對嗷嗷待哺的牲畜保有耐心善意,陸嬈自愧不如,也難怪蘇和對她總是很好脾氣。

    此行歸期未定,陸嬈臨走之前,熟悉的地方都想再看一看。蘇和開車帶她兜了一圈,拜過的寺廟,祭過的敖包,吃過的小店……最後還是回到草場,牽出那匹戰功赫赫的小黑馬,載著她溜了一圈。

    難得見「金嬌嬌」親自動手削蘋果,蘇和以為是給他的,誰知削完是給馬的,不禁感嘆地位堪憂,人不如馬。

    陸嬈趕緊切下一塊補償:「那這塊先給你,下塊再給它,別打架。」

    「……」

    夠應付的。

    *

    傍晚,兩人去烏力吉家吃飯,老大哥正在揮刀剁餡,說是要包羊肉蒸餃,半小時內開飯。

    琪琪格在屋裡寫作業,陸嬈送了一整套的文具禮盒過去,鼓勵她好好學習。小女孩靦腆著不肯接,背著手去看蘇和,見小叔點頭,她才高興接下,說謝謝姐姐。反覆

    蘇和乾咳兩聲,提醒琪琪格:「叫錯輩分了。」

    陸嬈不以為意:「沒事啊,叫『姐姐』也挺好的。」

    蘇和樂了,「那你得管我叫叔。」

    「也可以啊,」女人唇角漾開笑意,踮腳在他耳邊低語,「你還喜歡聽我叫什麼?下次一起試試。」

    「……」

    *

    塔娜端著羊肉蒸餃出鍋,個個飽滿漲鼓,外皮晶瑩,招呼大家上桌。烏力吉拿了碗筷,最先發給陸嬈,說她難得來一次牧區,問她這次能待幾天。

    陸嬈:「明天晚上就回北京了。」

    烏力吉:「哎唷,這麼急啊……」

    陸嬈:「對,清明假期就三天嘛。」

    沒說下周要飛新加坡的事。

    烏力吉感嘆時間太緊,轉而又說也沒關係,現在草原天氣太冷,沒什麼玩的,可以等到七八月份再來,到時候他再好好招待。

    陸嬈笑著道謝,沒有過多解釋。蘇和坐在一旁,不說話,默默抿了一口啤酒。

    吃完晚飯,烏力吉從板房拿了好些風乾肉和沙果乾,裝了滿滿一袋,說是自家做的,絕對天然好吃,叫陸嬈一定要帶回去嘗嘗。

    每次來這都連吃帶拿,陸嬈實在過意不去,再看老大哥滿眼熱切,她又很難拒絕。塔娜也在一旁幫腔,普通話講得磕磕絆絆,一直奮力在擺右手,意思叫她全都帶走。

    回到車上,陸嬈捧著一大袋土特產,忽然有些眼眶發酸。仔細想來,這片草原真的給了她太多饋贈,金錢難量,讓她知道人與人之間還有另外一種相處方式,簡單,赤誠,也格外珍貴。

    「怎麼了?」蘇和轉過頭來看她,見人眼圈發紅,他又去摸她的臉。

    陸嬈搖頭,喉嚨哽塞,好一會才顫著聲說:「你們家人真的很好……」

    話音落下,蓄積多年的情緒再壓不住,她突然放聲大哭,不是悲傷難過,也不知哪裡湧來的淚水,怎麼都流不干。

    蘇和拿走她懷裡的袋子,放到一邊,替她擦掉眼淚。相處這麼久,見過她的父親、母親、兄長,知道他們之間的複雜關係和相處方式,也自然能猜得出她突然脆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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