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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9:53 作者: 淮上
「好了,現在我見到你,你可以走了。」林風把手掙脫出來,輕描淡寫的揮揮手,「繼續去陪你夫人吃飯吧,再見了。」
羅冀俯下身去緊緊的盯著他:「我一聽到你摔下樓梯的消息就立刻趕回來一直守到現在,你知道嗎?」
「我怎麼知道,我睡著在呢。」
「你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林風吭哧笑起來:「不是跟你解釋過了,我想見到你嘛。」
「那你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林風揚起頭,幾乎貼著羅冀的臉,輕微的鼻息都拂過他的臉頰,「----您給過我其他辦法嗎?比如說,打電話給正在陪夫人的你?或者自己出去找你?再或者呆在家裡一哭二鬧三上吊,傳出去成為整個港島黑道的談資?您想讓我怎麼辦,您說,下次我就照您的做。」
羅冀一動不動的盯著他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珠,那麼精緻的眼睫眉毛,就跟他小時候在美國見過的玩偶娃娃一樣,上流社會小女孩之間的玩物,昂貴而嬌嫩,妥帖的放在最柔軟而舒適的玩偶盒子裡。
羅冀突然覺得自己也在干相同的事,弄來一個手心上的寶貝,得小心翼翼的捧著照顧著,一不留神就掙脫了逃跑了,讓人咬牙切齒還偏偏牽腸掛肚。
「下次你想找我的時候自己打我手機,你叫司機開車送你去公司找我也行,但是別太招風了。」羅冀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捏起林風的下巴,「----別以為你不用為今天的任性付出代價,回來我再跟你算這筆帳。」
「你現在上哪裡去,急著回去陪夫人?」
「我把她晾在餐廳了。」
羅冀站在病床前面對著林風,從病床的位置上可以看見羅冀身後的門被推開了,余麗珊踏進一步,正抬起頭。
羅冀沒有聽見聲響,林風微微一笑,催促他:「快去,您把夫人丟在一邊卻在這裡跟我耗這么半天,傳出去叫人怎麼說?」
羅冀一怔,這時候高跟鞋走進室內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他回頭一看看見余麗珊,這個一貫強調妝容精緻得體的女人有剎那間臉色難看異常。
林風咳了一聲,「哎呀,果然,來了。」
余麗珊高高在上的走過來:「羅冀,你把我晾在餐廳里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趕來看這麼個男孩子?他是誰,叫什麼名字?」
林風大半張臉埋在羅冀身側,余麗珊忍不住哼了一聲:「抬起頭來我看看!別躲躲藏藏的,就跟你還知道要臉似的!」
羅冀低叱:「在病房裡鬧什麼,真不像樣子!」
余麗珊一摔包,「你做出來的像是人事嗎?」
「他一個孩子你跟他計較什麼!」
「這一臉妖精相還叫孩子呢,羅冀你層次倒是越來越高了,找的人也越來越上去了!」
余麗珊有個脾氣就是說一不二沒人敢駁,要說怕也就怕她先生一個,別人是不敢招惹她的。就是這唯一怕的羅冀,真到了現在這樣激怒她的地步,她也能張牙舞爪毫無顧忌,一點不怕羅家醜聞傳出去丟臉。
羅冀站起身,冷冷的道:「我們出去說。」
「我不走!你叫我來我就來你叫我走我就走,你把我當成羅家的女主人,還是當作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情人?」
羅冀厲聲喝道:「來人!」
門外頓時衝進來兩個訓練有素的高級保鏢,羅冀一指余麗珊:「把她給我請出去!」
老爺子剛剛接手羅家的時候,曾經訓練出一支只聽命於家主、不聽從其他任何人的特殊武裝小組,在執行家主的私密任務時發揮了重大的作用。羅冀即位後這些人被他全盤接手,立刻改裝成了自己的武裝隊伍,別說余麗珊了,就算將來羅冀的繼承人也不能命令他們分毫。
這兩個保鏢眼裡完全沒有女主人這個概念,一聽家主的命令,立刻一左一右恭恭敬敬又不容拒絕的站到余麗珊身邊:「夫人,請。」
余麗珊臉上勃然變色:「大膽!你們敢動我試試?」
羅冀厲聲道:「你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連自己的臉面都不要了?」
林風倚在床頭冷冷的看著這一場戲,眼底冰涼,滿心厭煩。這些人一個兩個都是這樣,看上去無比的要臉面無比的彬彬有禮,實際上滿肚子都是蛇蠍心腸,私底下做出來的事比畜生還不如。
要是能都殺了該多好,他想。要是不管不顧,直接動手殺掉他們的話,世界該多清靜。
余麗珊一眼瞥見冷眼看著他們的林風,一時怒從心頭起:「羅冀,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他又是個什麼身份,你也看看清楚一點!這人你不能要,從哪兒來的送回哪兒去,最多給他點錢打發走,這個樣子一看就不像是正經人,你怎麼能把他弄回家裡去?」
「這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你還把不把我當成羅家的女主人?」
林風看著她的臉,比記憶里的稍微老了一些,即使是濃妝也不能掩飾歲月留下的痕跡。但是這種頤指氣使的神態還是一模一樣的,不,可能還更盛氣凌人一些,要更傷人一些。
哎呀我錯了,林風想。這麼大一筆債還沒有還,應該留著慢慢討才是啊,怎麼能直接動手殺掉呢?
……真是太粗暴了啊。
羅冀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林風咳了兩聲,輕輕的笑道:「阿姨這兩年顯老了一些,但是脾氣還是這樣沒變啊。」
余麗珊一愣:「你亂說什麼,你見過我?」
林風仿佛極其害羞一般低下頭,「我見過您,但是夫人您哪裡記得我呢。五年前您不是往內地去旅遊過一次麼,那時我還在外地上學,假期回深圳時途中見過您一面,印象麼……印象可是相當、相當的深刻啊。」
余麗珊猛地觸及往事,剎那間一愣,臉上竟然掠去一點驚駭的神色:「你……你是……你不會……」
林風靜靜地道:「阿姨多慮了,我單純景仰您風姿罷了。五年以來,心心念念,不敢稍有遺忘。」
這句話別人聽來可能很正常,余麗珊那時候高調的很,經常以名媛貴婦的身份出席活動,別人在飛機上或在遊艇上看見她都是很正常的事,甚至要求籤名合影都有過。香港很多高調的名媛參與廣告拍攝或模特走台等活動,或給家裡品牌做代言人,或遊走於各大交際盛會鎂光燈下,擁有一批粉絲不足為奇。
但是余麗珊聽來,一字一句都暗有所指,仿佛針刺一樣掀起舊事。林風躺在病床上,羅冀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余麗珊看得到----這個看上去單薄柔弱的少年人看了看羅冀,又看了看自己,眼神里儘是一片冰刀一樣銳利、兇狠、甚至仇恨的鋒芒。
余麗珊心臟狂跳,忍不住退後半步:「你,你套舊情也沒用,我現在是羅夫人,我要趕你走就沒人能把你留下!」
林風低下頭:「真的?」
「不信你就試試!來人,把他給我弄走!弄走!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林風猛地坐起來,手上因為過分用力而扯斷了輸血管,血瓶砰的一聲掉到地上摔了個粉碎,濺得一地都是血。他也不顧疼痛,一手緊緊的摟著羅冀的脖子,聲音軟弱而顫抖:「羅冀,不要趕我走……」
羅冀滿懷裡都是他削薄柔軟的身體,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一跳一跳的刺激著他的神經。
從來沒有過的混亂。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兩個手足無措的保鏢,一地狼藉的血,還有一隻闖完了禍就窩在自己懷裡舔爪子的小貓。
羅冀的太陽穴突突的跳。
「夠了!都給我滾出去!」
手下再也沒有猶豫,鞠了一躬立刻退出病房門。
余麗珊還要鬧,但是羅冀的臉色已經陰沉得怕人,她猶豫了一下看見林風,突然想起還有更重要的事,狠狠的跺了一腳衝出了病房。
林風問:「包括我?」
羅冀臉色很可怕:「當然包括你。」
「但是我走不動。」
羅冀一把拔了他手上的針頭,接著打橫扛起他大步走出了病房。這一層是羅家以前包下來的,整整一層都是羅家的醫生護士,看到羅冀扛著一個孩子走出來都趕緊退到一邊去,沒有一個敢抬頭多看一眼。
林風用力捶著羅冀堅實的背,「好難受,把我放下來!你要帶我上哪去?放我下來!」
羅冀不理他,一路下了電梯來到大門前,司機打開車門,羅冀一把把他扔到了車后座上,緊接著綁上了安全帶。
林風咬著下唇,頭髮揉的凌亂不堪,非常可憐:「你要把我扔到哪裡去?」
羅冀怒極反笑,在他臉上擰了一把:「放心,我絕對不會扔掉你。咱們回家去,好好算算今天這筆帳。」
第5章 訂婚宴
林風以為自己會被送到那個小別墅里去,誰知道羅冀直接把他帶回了羅家主宅,一路扛著上了樓梯。
林風看他臉色不對,這才知道怕了,拼命捶打羅冀的背:「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羅冀充耳未聞,一腳踢開主臥邊上的客房門,就像從身上扒下一隻貓一樣把他扔了進去。林風撞到柔軟厚實的長毛地毯上,倒是沒怎麼很疼,暈暈乎乎的站起來,「你,你要幹什麼?」
羅冀挽起昂貴的襯衣袖子,把領帶一扯一扔,大步走進去把房間尖銳的家具和細小物品統統扔出了門外。老管家帶著傭人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看見一樣東西扔出來就趕緊接住,然後忙不迭的送下樓去。
房間裡只留下包裹著圓潤邊角的家具和床,連一支筆一面鏡子都沒留下。羅冀居高臨下的拎起林風,扔到了大床上。
「好好在這呆著哪都不准去,我晚上有個酒會要參加,在我回來前你要是再弄出什麼事來,就等著挨揍吧。」
「你不能關我禁閉!」
「這不是關禁閉,」羅冀捏著他的下巴,眼神冷酷一字一頓,「----這是拘禁。要是你再敢故意摔跤的話,這個月都別想走出這道房門了。」
他帶著狎昵和色情的意味拍拍林風的後腰:「我不介意親自來豐富你這一個月的晚間生活。」
他大步向門口走去,一個枕頭隨之狠狠飛過來,重重的砸在了被摔上的房門上。
「把他給我看好了,不准他走出房門一步,不准他受傷,要吃要喝隨便。」
保鏢趕緊點點頭,羅冀轉身離開,身後傳來林風的大叫:「放我出去!我不要呆在這裡!放我出去!……」
老管家聽得心驚膽戰,剛想說什麼岔過去,抬頭一看羅冀,只見他嘴角竟然帶著一點愉快的笑意。
「少、少爺……」
「這小東西今天要氣死了,明天公司沒事,準備一下我帶他出去玩玩。」
老管家低聲提醒:「老爺,明天是夫人回來住的日子……」
羅冀點點頭:「好生伺候著,我就不迎接她了。」說完頭也不回,逕自上車去了。
這場酒會是軍火業楚家大少和自己部下董小姐的訂婚禮。楚家人丁單薄,這一輩就他一個,毫無疑問的繼承了整個家族的最高權力。這次訂婚宴是楚家在上流社會十幾年來的唯一一次東道,他們包下了整座酒店,排場相當隆重,酒店門外一里之內擺放著流水席,只要通過金屬檢測門,任何人都可以進去大快朵頤。
從電梯上去二樓整場是盛大的酒會,整港名流齊聚一堂,鑽石首飾、水晶酒杯、大理石地面在堂皇吊燈下閃爍著璀璨的光。羅冀來得有些晚了,他到場的時候今天訂婚典禮的主角之一楚大少已經借身體不適為名告退,也虧的是楚少面子大,丟下一堂貴客在外邊,他自己一臉陰鬱的進了休息室。
楚家的心腹金石站在門口,笑容可掬:「羅先生來得晚了,我們家楚少剛剛才走,本來說好一定好好和您喝一杯的,但是他實在身體不支,提前回去了,改天一定上門告罪。」
羅冀笑了笑:「他不在,留下你在這,也算是給了我面子。」
金石哈哈一笑,神情風流不羈,耳邊紅寶石耳釘猙然一閃。這個男人是楚家未來少夫人親自挑選出來保護楚少的金三角流亡殺手,當年神話一般的人物,在大陸犯了起重案,被追殺到無路可走。要不是楚少及時出手庇護他,現在他已經被抓去槍斃一千次了。
金石這個人,兇狠而風流,瀟灑而殘忍,喜好好車快槍,有著越南黑幫傳統的孤勇和忠誠。人人都知道金石是楚家最受重視最得信任的心腹,他在就代表楚少在,專門留下他在這裡迎接羅冀,就相當於楚少親自站在這裡迎接他一樣。
金石向左右環顧一圈,低聲道:「羅先生,上次楚少和您談的那件事,不知道您是不是已經想好了。交易既然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楚少的意思是最好約個時間見個面,也好面對面的把合同給簽訂了。」
羅冀笑道:「不是我說,你們家楚少有點貪心不足了。這才幾個月時間就迫不及待的開闢新航路,敢情他在政府的關係後台很硬麼?就不怕惹來國際刑警?」
「嗨,這您就有所不知了,」金石把聲音壓得只有他們兩個才聽得見,周圍最近的侍應生都遠在幾步之外,「----我們家楚少,最近醫生已經下診斷書,也就差不多……是這個冬天的事了。」
「怎麼會這樣?」
「這會兒不是急急忙忙的訂婚麼,過不了多久就要結婚了,全家人都盼著董莎快點懷上個血脈,不然這邊一去,那邊沒少主上位,楚家赫赫百年的威名可就斷在這一代了。話說回來,到時候如果楚少有個萬一,少主人年幼當不得事,外邊的麻煩還得多多拜託羅家幫忙擋一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