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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9:05 作者: 司溟
原來他們是去逛恆聖了。莊陌心底又是一片無盡的苦澀。莊子蔚帶她去買內衣的情景還鮮活如同昨日,轉眼他的臂彎里已經挽著另一個女人了。
她接過袋子,平靜地說了一句,「謝謝你們」便回了自己的臥室。
從袋子裡取出衣服,竟然是一件粉紅色的連衣裙。她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從小到大,她從來不穿任何紅色系的衣服。莊子蔚和寧柰居然給她挑了一件粉紅色的衣服!憤怒傷心悲哀絕望……這些負面情緒如同野獸在她心底咆哮著,她猛力拉開抽屜,拿出剪刀,將那條標價一千多地裙子剪成了碎片。
她剪得相當認真,如同完成勞技課的手工似的,衣服很快變成了一堆碎布條。看著床上那堆粉色的小山,她無聲地笑了,她笑得那麼張狂,連眼淚都跟著滾滾流下。
突然想起寧柰回來時穿著的那件洋紅的短裙。是啊,她自然是穿紅的,人家即將是莊子蔚明媒正娶娶回來的妻子呢!而她,不過是莊子蔚的一個禁臠,還是過去時,自然只配穿粉紅。
心底一片冰涼,她的心已經不是碎片了,而是徹底變成一攤灰燼,隨時可以湮滅在風裡。
整個大二下學期,莊子蔚和莊陌說過的話兩隻手可以數得過來。
莊陌已然麻木,寧柰如今即便當著她的面給莊子蔚餵飯,她的睫毛都不會抖一下。
她已經被一種絕望的宿命論徹底腐蝕,沒有招架之心,也沒有招架之力。悲劇的命運就像一個隨時可能降落到她臉頰上的巴掌,她躲不過,逃不開,只能默默承受。
厚約深盟何處訴
H大圖書館裡。
「莊陌,校慶一百五十周年我們系要出一個節目,我們打算演出廖一梅的話劇《琥珀》,你來演女主角小優好嗎?」團支書許勝傑將劇本放在了莊陌面前。
莊陌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從來沒演過,一點經驗都沒有,演砸了就不好了,你們找別人吧!」
許勝傑仿佛料到她會推辭似的,在她對面坐定,開始遊說她,「我們系本身女生就少,選擇的餘地也就小了。而且大家都覺得只有你的氣質和女主角小優最像,校慶可是百年難遇的大事,系裡也就這麼一個節目,錢書記已經發話了,說不惜代價,一定要搞好,你就幫幫忙,好吧?算我求你了。」說完還做了個揖。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莊陌也不好多說什麼,低下頭翻了翻劇本。
她的視線落在了這樣一句台詞上,再也移不開了:
「這世界上有你,對我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心裡不可抑制地一痛。
「我演。」她看向許勝傑。
許勝傑沒想到她居然答應了,高興地說,「太好了。你都答應出馬,顏灝肯定也沒有問題了。這樣吧,今天下午三點我們就在小劇場集中,商討一下演出事宜。劇本你先看著。我去聯繫一下其他人。」
許勝傑的效率相當高,演員很快到位。生物工程專業公認地長相僅次於莊子蔚的系糙顏灝聽說莊陌答應演小優,也無比慡快地答應出演男主角高轅。
又由於系裡大力支持,道具服裝都無須操心。需要地只是抓緊時間排練罷了。
素來喜愛裝酷耍帥的顏灝也一反常態,排練積極地要命。
眾人對此都是會心一笑,知道顏大帥哥已經假戲真做,戲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了。
奇怪地卻是莊陌,每次她一個人串詞時,感覺總是相當到位。可一旦和顏灝對演,感覺總是差了很多,雖然已經蠻不錯,但似乎少了一些感情的張力。導演跟她提了很多次,可是就是改不過來。顏灝為此也很挫敗。公演的時間越來越近,導演無法,只得自我安慰,女生麵皮薄,也許上了場感覺就出來了也說不定。
校慶演出,莊子蔚本來是想拒絕出席的。可是當他無意之間驅車經過系宣傳欄的時候,他盯住了那張巨幅海報,許久沒有移開眼睛。
海報上是莊陌穿著白色吊帶裙,閉著眼睛,頭枕在男主角顏灝心臟部位傾聽的景象。光線經過了柔化,打在兩個人身上竟然有一種毛茸茸的質感,夢幻非常。海報上還有優雅的花押體「痴戀一顆心----《琥珀》--生物系系花系糙聯袂出演」的字樣。
莊子蔚危險地眯起了眼睛,嘴角浮現出了一個冷冽的笑容。
忍了這麼久,她終於還是熬不住了。
在後台化妝的莊陌心裡像揣了只兔子,她很緊張,她不知道莊子蔚會不會來。
她在心裡問自己,到底是盼著他來呢?還是希望他不要來?想了半天,也沒想清楚。那邊場務已經喊她準備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今天的她頭髮鬆散地束成兩束,垂在單薄的肩膀上。雪白的吊帶裙襯地她簪子似的鎖骨越發動人,薄施粉黛的面容嬌艷地仿佛帶露海棠。
舞台上,年輕英俊的顏灝按住自己的胸口,「我身體裡有兩個人,每天激發我的欲望和幸福感的是一顆別人的心臟,我放浪形骸,我驕傲暴躁,我放肆狂歡,那樣我就感覺不到風雨飄搖軟弱迷茫的頹廢和陰影;而當我溫靜嫻雅,我消費我合乎道德的享受,我的絕望馬上就能毀滅我自己……」他皺緊了眉頭,輕拍心臟,「我的心有一點兒疼……」
莊陌扮演的小優撲到了他胸口。
「在生物學上,我不僅是一個想維持生命,消除飢餓和傳宗接代的靈長類動物,我的虛榮心讓我發動一場文化上的戰爭來拯救自己。你為什麼哭了? 」顏灝托起莊陌的下巴。
莊陌閃身躲蔽,背對著他「那不是哭,是隱形眼鏡的作用…… 」
顏灝溫柔地注視著她,「我喜歡你在我傷口上吻著的感覺,你看不見這個傷口下面的東西,小優,酒精毒品絕望恐懼荒唐欺騙權利榮耀對它沒有作用,只有一樣東西對它是致命的,愛情! 」
莊陌緩緩轉身朝向他,「又是甜言蜜語!」聲音帶著哭腔。
「可你還是受了感動。」
莊陌高喊「所有的愛情都是悲哀的。」她突然愣住了,她看見了莊子蔚,坐在貴賓席上,正凝視著她。她心頭一陣戰慄,聲音漸漸低沉,「可儘管悲哀,依然是我們知道的最美好的事物。」
「你喜歡我了?「
莊陌不敢再看莊子蔚的臉,她背向觀眾,「這世界上有你,對我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已然淚流滿面。
顏灝有些吃驚,幸好他還記得背台詞,「你不願意承認喜歡我嗎?」
莊陌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簡直站立不穩,「我要你的心不再受到傷害。」
「保護我吧。小優,除了誘惑,我能抵擋一切」顏灝伸出手臂摟住她的腰,「把你的嘴給我。」作勢要吻她,莊陌卻將嘴貼向他的心臟部位。顏灝捧住她的頭,「貼在這兒,不是心上,是我的嘴唇上。難道女人的愛就局限在心那個小小的地方嗎?」
莊陌掩面躲開,「醫生囑咐我說不能讓你激動…… 」
「……你就把我殺了吧。」顏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背景音樂響起,兩人的面對面,慢慢靠近,唇也越來越近,底下的觀眾席上已經有吹口哨的聲音響起。
莊陌的視線掠過莊子蔚。發現他面色不善,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她心中一驚。唇硬生生地止住了,只是堪堪擦過顏灝的臉頰。
顏灝心頭懊惱地要命,本來見今天莊陌如此投入,期待了半天的擁吻竟然就這麼糙糙了事,不甘心啊不甘心!
演出結束,導演對他們今天的表演讚不絕口,尤其是莊陌,稱讚她那句「這世界上有你,對我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感情極其到位。
莊陌勉強一笑。
夜來風月連清曉
演出結束,莊陌回到家時,莊子蔚沒有開燈,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抽著煙。黑暗中那一點火光,仿佛鬼火,讓她膽寒。
她沒有喊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想繞過他回房。
不料莊子蔚猛地將香菸按在水晶菸灰缸里。長臂一撈將她緊緊箍在懷裡。她剛想驚呼,他的唇已經壓下來了,不似過去一般狠絕暴力,但也並不溫柔。他只是急切地撬開她的唇瓣,在她的唇里索取著。莊陌可以感覺到他口腔里煙糙的氣息。
不知道吻了多久,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才罷手。下一秒,卻橫抱起她,將她放在了他臥室里那張KING SIZE的床上。麻利地扯開自己的襯衫西褲,又開始脫她的裙子。
莊陌沒有吭一聲。她心裡五味交雜,不,甚至比五味更複雜。她既戰慄、緊張、羞恥,卻又有著一股莫名的亢奮與期待。
莊子蔚的唇已經壓在她身上,引得她心口一陣蕩漾。他修長的手指在她身體上游移、彈跳,仿佛她是一架鋼琴。他有些急躁地撫摸著她,感受著她的潤澤與纖細。
月光透過未能完全抿合的窗簾照she進來。使得莊陌年輕美麗的胴體如同玉石一般散發出柔和的螢光。
他在她的身體裡衝刺,裹挾著她一同衝上浪尖。
她的呻吟告訴他,她需要他。
莊子蔚精壯的身體上全是汗珠,有些已經匯合在一起,形成透明的水徑。在月光下一如霜水。他搖晃著她的肩膀,「叫我,叫我的名字。」
不知道是否今夜的月色太過迷離。還是她仍然沒有走出小優的世界。
莊陌聽見自己軟糯的聲音漾出喉嚨,「子蔚,蔚----」。
莊子蔚低吼著又一次將她帶入雲端。
一團熱流在她體內綻放。
兩個人是在寧柰的尖叫聲中驚醒的。
一個星期前寧柰的繼父去世,不管怎麼樣,她都應該回去盡最後一點義務。
好容易結束葬禮,她坐夜裡的航班飛回來,已經累地半死,但為了給莊子蔚一個驚喜,她一點都不敢停歇,又喊了計程車早早地趕回來。不料路過莊子蔚房間時,卻發現門大敞著,無意的一瞥,她看見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莊陌枕在莊子蔚的手臂上,莊子蔚則將手搭在莊陌的腰上,兩個人臉靠著臉,睡得正香。地上全是衣服,莊子蔚的襯衣、褲子,莊陌的連衣裙、內衣通通亂七八糟地扔了一地。
莊子蔚很鎮靜地拉好被子,半抬起身子,皺著眉頭看她,「你怎麼回來了?」
寧柰捂住嘴,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會再高聲尖叫似的。
「你們怎麼能這樣,怎麼能趁我不在的時候做出這種事!」寧柰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居然首先關注的只是他們兩人睡在一起的事實,而忘記兩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