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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9:05 作者: 司溟
還沒等莊悟新發話,莊子蔚已經低下頭湊近岑玉芬的臉,用九天裡的冰水一樣的聲音朝她說道,「你他媽給我閉嘴,你再敢鬼叫一聲,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去餵狗!」聲音不大,岑玉芬卻抖了一下,沒敢再叫。
莊悟新也朝莊子蘅吼道,「老三,你說怎麼回事?」
莊子蘅自知理虧,也不說話,只是捂著鼻子哼哼。
莊子蔚抱起莊陌,猶不解恨,又朝莊子蘅的小腹處踹了一腳,岑玉芬又尖叫起來,才叫出聲又害怕地閉上了嘴。
莊悟新有些看不過去了,喊住他,「老二,怎麼回事?」
莊子蔚停下腳步,「你該問問你的好兒子,他做了什麼畜牲事!」
說完又警告似地看向地上的莊子蘅,「你再敢打莊陌的主意,我會讓你這輩子都做不成男人!」
夢裡不知身是客
莊子蔚抱著莊陌回了自己的房間。
莊陌一直在哭,仿佛受了全世界的委屈。莊子蔚知道她一整天神經都處於繃緊的狀態,現在需要宣洩,也不開口安慰她,只是靜靜地抱著她,等她哭完。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莊陌抬起紅腫的眼睛,看向莊子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莊子蔚彈了一下她的腦門,竟然對她說了一句順口溜出來,「哭哭笑笑,小貓上吊。」
莊陌扭捏著起身,「我想洗澡。」
莊子蔚領她去了自己房間隔壁的淋浴房,又說,「你進去洗吧,我會在門口守著你。對了,你還有睡衣嗎?」
莊陌搖頭,「我只帶了一件過來。」
「看來你洗好了只能穿我的襯衣了。」
等到莊陌洗好澡穿著他的白襯衣出來時,莊子蔚微微恍了一下神,莊陌雖說不矮,但是穿著他的襯衣依舊嫌大,下擺垂到膝蓋上方,露出兩條雪白的長腿。襯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體上,越發顯得腰肢玲瓏,可能由於剛洗澡的緣故,烏黑的長髮如同黑色的綢緞披散在胸前背後,發上的水珠沾濕了衣襟,隱約透出了胸部嬌美的輪廓。他別過眼睛,輕輕說,「過來,我幫你把頭髮吹乾,這畢竟是冬天,受涼了可就不好了。」
莊陌乖巧地盤腿坐在床上,莊子蔚拿著吹風機,替她一束束地吹著頭髮,原本濕潤的髮絲在他手中漸漸變得蓬鬆輕忽,他的心也仿佛隨之蕩漾在雪白的雲朵之上,靜謐的有些不真實。
莊陌頭雖不能動,眼睛卻在打量著莊子蔚的房間,床頭右側有一個雲龍紋樣的矮櫃,左側則是一個絲絨落地燈。牆角一個巨大的沉香木書櫃,裡面堆滿了各色書籍。朝窗戶的地方一張西洋卷糙紋書桌上放著一個日式禪意檯燈,還有鐵藝燭台和一個造型非常後現代的座鐘。離門不遠的地方是一個龍首衣架上面掛著他的大衣。
床上則是鬆軟的蠶絲被,簡約的黑白條紋圖案。整個房間布置得感覺非常的奇怪,中不中,西不西。
頭髮吹乾了,莊子蔚讓她先睡,說是要去洗澡。莊陌躺在床上,抱著被子,心旌一陣搖曳,這是他睡過的床,他枕過的枕芯,這房間裡的每一樣物件都曾伴隨過他十幾年的歲月,與它們相比,自己和他一同渡過的六年時光似乎就輕淺起來。
想到這裡無來由的一陣泄氣。
大概是太累了,竟然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莊子蔚在浴室沖了很久的澡。
他簡直不敢想如果今天晚上沒有去莊陌的房間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看見莊陌被莊子蘅抱住時那種勃然大怒的感覺,那一個瞬間,他湧現出了殺意,他非常想宰了莊子蘅,那個骯髒的禽獸竟然敢碰她,碰他藏在心底的寶貝!
莊陌是他的!除了他,其他人休想染指,誰都不行!
慢條斯理地穿上睡衣,莊子蔚才出了浴室。
正想著今晚睡覺問題該如何解決的他,卻發現莊陌已經關了燈,躺在床的一側睡著了,她蜷縮著身子,頭髮如同黑色的花朵綻放在雪白的枕頭上,有著一種詭異的美感。看著她身側空處的一大片地方,莊子蔚心頭一陣狂跳。
窗外烏漆一片,除了三兩個星子還在閃爍著寒芒。而這裡卻有一盞落地燈幽幽地為他亮著。還有床上寧靜的睡顏,多麼像一個家的感覺!
他承認他被這個瘋狂的想法誘惑了,被這個可怕的念頭虜獲了。
莊子蔚輕輕掀開被子,小心地躺了進去。
兩個人的頭枕在一個枕頭上,而且離地那麼近!
他可以感覺到她呼吸的濕氣如同羽毛一樣痒痒地掃過他的脖頸。
心頭又是一陣亂跳。他緩緩地翻身,和她面對面躺著。襯衣上面的扣子不知道何時被她弄散了,露出了她的一痕雪脯。
莊陌突然嚶嚀一聲,竟然又向莊子蔚的方向移了移。
莊子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伸出手的,他的手輕輕攬住了她的腰。
仿佛能感覺到一個溫暖的胸膛就在前方等著似的,莊陌的腦袋滑下了枕頭,埋進了莊子蔚的胸口。
莊子蔚從來不知道心能跳地這般快,心臟如同鼓點,一下一下地擂著他的理智,推開她,趕緊推開她!
可是他捨不得,捨不得糾正這美麗的錯誤。
他擁住了她,如同擁住全宇宙的幸福。
就讓我放縱這一次吧!他在心裡說。
他卻不知道,莊陌不是迷幻藥和乙二醇的混合物,她是世間最毒的毒藥,沾上了,這輩子都擺脫不了。
莊陌在做夢,夢裡有一個英俊的男人站在一株桃花樹下張著懷抱在等她。她竭力想看清他的臉,就是看不清,但是男人給她的感覺卻是如此的熟悉。男人見她並沒有跑向自己,垂下了手臂,慢慢退到了桃花樹後,不見了。一陣風吹過,大片粉紅的桃花被風吹落,在風中它們竟然變成了艷麗的紅色……
晨光透過雕心梅花的窗格照she進來。莊陌想舒展一下身體,卻發現自己腰上掛著一隻胳膊。可能是空凋溫度高了,被子已經踢到床尾,莊子蔚和她如同兩把光潔釉面的瓷勺,完美地貼合在一起。
她的臉倏地發燙起來。想起身,可是又不敢動腰上的那隻胳膊。只得僵臥在那裡一動不動。腰上的手臂其實只是鬆鬆地攬著,這會兒不知怎麼地,如同沉重的石頭壓地她快喘不過氣來。
莊子蔚起床的時候她在裝睡。她可以感覺莊子蔚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一小會兒,便輕輕地起身了。
莊陌徐徐吐出一口氣,還好,要不然一塊兒醒了多尷尬啊!
莊子蔚知道她已經醒了,他看著她時,她的睫毛顫顫地,如同振翅的蝴蝶。他也不點破,如她所願地去了盥洗室。
「叔叔,早啊!」莊陌已經換好了衣服,揉著眼睛,裝作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莊子蔚突然很想看她臉紅的樣子,便假裝隨意地問道:「昨晚睡地不好嗎?看你一副瞌睡的樣子。」
莊陌兩頰立刻浮起兩團緋色,打了個哈哈,「還行,還行。」逃也似地鑽進衛生間。
要不是知道她會聽見,莊子蔚真想大笑三聲。
她的臉皮在他面前似乎總是這麼薄呢!
想到這,莊子蔚愉悅地朝衛生間方向說了一聲,「洗漱好了直接去飯廳吃早飯。我先過去了。」
莊陌到飯廳的時候發現只有莊悟新和莊子蔚兩人,問了安,便依然在下首坐了。傭人很快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薏米蓮子百合粥過來,還有一小碟栗子糕。莊陌有些為難地看著碗裡的百合,思忖著要是把碗裡的百合留下來會不會不好。
莊子蔚見她犯難,便問她,「怎麼了?」
「我不吃百合。」
「那我和你換好了。」不等回話逕自將自己的那碗皮蛋瘦肉粥和她的調了個位置。
莊悟新的眼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打轉。無奈一個垂著頭,一個神色自若,完全看不出端倪。
莊子蔚用餐巾擦擦嘴,「我們打算今天下午就走。」
「不行。」莊悟新不滿地說道。
「你小兒子在家,我們可不敢再在這裡呆著了。」莊子蔚冷冷地說道。
「什麼我的小兒子,他也是你弟弟。昨天是子蘅糊塗,可這不也沒出什麼事嘛。再說你也已經教訓過他了,他不會再犯渾的。」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莊子蔚對他爹也沒什麼好氣。
「莊陌總得在除夕晚上替老大去祠堂給祖宗磕頭吧!」莊悟新把主意轉到莊陌身上。
莊子蔚想了一下,勉強同意了。
未必圓時即有情
一連幾日都沒有看見岑玉芬和莊子蘅,才知道莊子蘅鼻樑骨斷了,在醫院養著呢。岑玉芬也在醫院照顧他。
莊子蔚看不見這兩人,心情相當不錯。
除夕晚上,莊家祠堂內。
祠堂遠看上去黑黢黢的,進去才驚覺威嚴肅穆。中堂一塊匾額上隸書寫著「奕代流芳」四個斗大的字。
旁邊的紅木立柱上則是「燮理陰陽不過替天行道,參贊化育無非代地施恩」的對聯。供桌上放著先人的牌位。如今莊子蕂的牌位也上了桌。
莊陌鼻子一酸,紅了眼眶。
莊悟新拈著香恭肅地拜了三拜,「莊家列祖列宗在上,今日既是不孝子莊子蕂魂歸故里之日,也順便將莊家如今的嫡長孫女莊陌帶給你們看看,好認祖歸宗。」
又喊莊陌磕頭。
莊陌老老實實地跪在蒲團上磕了頭。
按照慣例,岑玉芬是無權進入莊氏祠堂的,所以只剩下莊子蔚和莊子蘅兄弟倆了。長幼有序,莊子蔚應該先拜,不料他也不跪,只是自行拈了香敬了敬。便垂手退在一邊。
莊悟新不好發作,狠狠瞪了他一眼。
鼻樑上包著紗布的莊子蘅造型有些搞笑,他不敢造次,老實跪著磕了三個響頭。
一干人回了花廳。今日花廳門口還懸掛了燈籠。原先的靈芝紋方桌換成了一張紅色櫻桃木空花雕龍圓桌,捲雲紋扶手椅也換成了仿清式圓鼓台凳。
「今天是團圓飯,大家都上桌,不要拘束。」莊悟新招呼岑玉芬坐到了他的左側。
區區五個人而已,圓桌便顯得大了些。
傭人們魚貫而入。精緻的菜餚一道道上了桌。
莊陌知道莊家家長舉筷其他人才能開動。不料莊悟新卻吩咐傭人在每個人面前的酒杯里添了酒。他端起酒杯,「這一杯酒每個人都要喝,辭舊迎新的。」說完一仰頭直接下肚。
岑玉芬覷了覷莊悟新的臉色,斟酌著說道,「醫生吩咐子蘅最近不能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