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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你----」沈陸嘉氣得險些背過氣去,一張臉立馬沉了下去,一雙眼睛也瞪住她:「你敢!」

    伍媚笑眯眯地隔著桌子去捏沈陸嘉的臉:「逗你玩的,我才不會幹出這種聖母瑪利亞幹的事呢。我就是不幸坐輪椅了,也會賴著你的。」

    沈陸嘉卻抓住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裡,輕輕嘆了口氣:「以後不許再開這種玩笑。說實話,我對醫院總是心懷畏懼,我的母親,進醫院時是兩條腿,我去看她時已經剩了一條腿;我的奶奶因為我父親要和我母親離婚,我母親意外車禍而突發腦溢血,沒有能夠搶救過來,然後又是我爺爺,你知道的,心臟病,我不願意再看見我的親人、愛人被醫院奪去什麼。」

    伍媚握緊了他的手:「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我一定活蹦亂跳地進去,完好無缺地出來的。」

    吃完飯,沈陸嘉便載著伍媚去了商氏醫院。

    商淵成的導師詹森博士已經等在院長辦公室里了,正在和得意門生討論伍媚的情況。

    商淵成為雙方做了引薦之後,沈陸嘉開口請商淵成帶著伍媚先迴避一下。

    商淵成有些狐疑地答應了,伍媚雖然也不解,但她深知女人在外面要給足了男人面子,男人在家才會給你面子,便溫順地跟著商淵成出了門。不過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在門外偷聽。

    沈陸嘉見門已經被掩上,便單刀直入,向詹森博士詢問手術的過程。

    詹森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在他的印象里,除非專業人士,極少有病人或者病人家屬會試圖了解手術過程,他們關心的永遠只是手術的成功率。但他還是很詳細地向沈陸嘉做了介紹。

    而在門外偷聽的伍媚卻一陣心旌搖曳,他讓她迴避,是不想她聽見諸如「切開」、「剪斷」這些可怕的名詞,產生恐怖的想像吧。

    商淵成也用手肘捅了捅她,壓低聲音道:「不錯啊,好男人啊。剛才看見你們手上的戒指就想問你了,這回真嫁出去了?我原來還擔心你嫁不出去,最後會倒霉地攤到我頭上來。」

    伍媚面帶微笑扭頭看他一眼,然後抬腳,在商淵成雪白的皮鞋上狠狠碾了好幾下。幸好她今日穿的是三厘米的酒杯跟,商淵成的腳丫子才不至於變成肉串。不過他還是倒抽了好幾口冷氣,憤怒地指責伍媚的暴行:「竟敢這樣對我,你沒聽過一句老話叫做醫生殺人不用刀嗎,小心我叫你好看!」

    伍媚笑得無辜:「不好意思,反正我的手術不是你做。」

    兩個人只顧著鬥嘴,渾然已經忘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是聽壁角的宵小。

    沈陸嘉聽見門外動靜,皺了皺眉頭,打開了門。

    伍媚訕訕地住了嘴。商淵成一撩白大褂的袍腳,裝作鎮定自若的樣子重新邁進辦公室,只可惜鞋面上的黑印完全破壞了他專家的氣質。

    詹森博士笑起來:「我的建議是明天早上就做手術,因為周日我就要回美國,早一點做,我可以多幾天觀察術後效果。」

    伍媚看向沈陸嘉。從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他的臉色就變得不太好看,她當然知道是為什麼。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過於親密,儘管她和商淵成之間純潔的像一張白紙。

    沈陸嘉眉心的小糾這才平復下來,「明天手術,會不會倉促了一些?」

    「醫院這邊器械早已經準備妥當,神經材料也應經準備就緒,不會有問題。」商淵成解釋道。

    伍媚上前摟住沈陸嘉的手臂:「陸嘉,就明天吧,好不好?」

    沈陸嘉終於點頭。

    詹森又幫伍媚做了神經肌電圖檢查,檢查的時候這位胖墩墩的美國老頭有些不解地問她:「我聽說你做手術是為了重新跳舞?」

    伍媚點頭。

    「其實你現在完全可以不挨這次苦,即使做了手術,你也跳不了幾年,你已經過了25歲,骨垢線已經長合,骨頭、神經、韌帶的條件都在走下坡路。我也治過一些周圍神經損傷的芭蕾舞演員,她們胯骨變形、肩部變形,兩條腿甚至都不一樣長,有些四十多歲就要坐輪椅到死的那一天。而且你還沒有生育吧?腰椎間盤突出是芭蕾舞者避開不了的傷病,這樣懷孕會非常辛苦……」

    伍媚微笑著聽著,她的眼神卻一直注視著診療室窗台上的一株綠色植物上。

    「沒有辦法啊,博士,人一輩子只活一次,芭蕾是我的夢想,我不想放棄。」

    詹森博士也嘆了口氣:「那麼祝你美夢成真。」

    「謝謝您。博士。」伍媚穿好鞋襪,跳下了床。

    離開醫院的時候,沈陸嘉接到了岑彥的電話,電話那頭岑彥語氣興奮:「沈總,我們中標了。」隔著電話他都能聽見戴維荒腔走板的「浪奔,浪流,萬里江海,點點星光耀……」,這首歌是他這位學弟心情好的時候必唱的曲目,雖然這麼些年他始終只會唱這四句。

    「好,辛苦各位了,我待會兒回公司。」

    掛了電話,伍媚見沈陸嘉眼裡帶笑,就知道年終換審的事定然是成了,她怕沈陸嘉還為剛才的事不悅,狗腿地踮腳在他頰上香了一個。

    醫院門診大樓門前人來人往,沈陸嘉臉微微一紅,拉著她的手便往停車場走,只是素來緊抿的唇角卻稍稍上翹。

    回了家,沈陸嘉又成了嚴父的嘴臉,對自家老婆諄諄教導耳提面命:「我去公司一趟,把最近的工作安排一下,你好好在家歇著,等我回家做飯。」

    真難為沈總日理萬機的同時還要惦記著給她餵食,伍媚用力點頭。

    沈陸嘉揉揉她的發頂,才又拿著鑰匙出去了。

    到了晟時,還未進小會議室的門,就聽見裡面鬧騰的聲音。沈陸嘉搖頭笑笑,推門進去。

    岑彥和戴維兩個人都脫了西裝,領帶半散,正在眉飛色舞地講著下午的見聞,要不是明顯人種不同,活像說相聲的哥倆兒。

    「咳咳。」沈陸嘉清了清嗓子。

    會議室內如同颱風過境,立馬安靜了下來。

    「沈總。」岑彥和戴維兩個人也一改先前沒正形的樣子,又是整領帶又是理袖口,就差稍息立正了。

    沈陸嘉笑了笑:「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今天都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也放你們一天假,帶薪的。」

    眾人面露喜色,戴維見素來不苟言笑的師兄此刻和煦如三月春風,膽子一肥就嚷起來:「師兄,晚上請大伙兒撮一頓啊?」

    沈陸嘉原本是想過幾天再請這一干夥伴吃飯,不過眼見眾人興致高昂,他當然不好拂了大家的面子,笑著應道:「好吧,今晚我請客,你們想去哪兒?」

    「流光,流光,必須是流光會所。」岑彥打了雞血一般叫起來。其餘人也跟著附和。

    沈陸嘉點頭:「那我們十五分鐘後出發。」早點開始才好早些結束,明天就是手術,他想好好陪她。這樣想著沈陸嘉又給伍媚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晚上要慶功,沒法回去陪她吃飯,讓她記得叫外賣。並再三保證自己會早點回去。

    伍媚一面鏟貓砂,一面笑著說好。

    她才掛電話,不想嚴諶的電話竟然又打了進來。

    「小烏鴉,我有事要求你幫忙。」電話那頭嚴諶聲音有些著急。

    「什麼事,你說。」

    嚴諶似乎有些為難,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開了口:「你能不能裝一回我的女朋友,我遇到了一個小姑娘,纏我實在纏得緊,我已經沒有辦法了,她太小,比你還小四歲,我要想法子讓她死心。」

    「嚴伯伯想不到你也有這天啊。「伍媚很不厚道地哈哈笑起來,「好吧,去哪兒?」

    「我過來接你。你收拾一下。」

    「嗯。」

    和伍媚講完電話的沈陸嘉又給流光的管事何止齡打了電話,告訴他待會兒他帶十一個朋友過去,讓他準備一個大號的包房。

    何止齡是知道沈陸嘉和自家老闆的關係的,恭敬地連聲表示「一定讓沈總放心。」

    一行人浩浩蕩蕩趕到流光,何止齡早已經安排好了門童替他們將車開到停車場,又不迭地請他們上了二樓。又讓侍者送了茶水上來。

    沈陸嘉雖然為人嚴肅,但並沒有架子,他身邊的人也都是理工科背景,沒有什麼浮華之氣,更不會幹溜須拍馬的事,所以好幾個基金經理很快便湊成一桌麻將牌,自得其樂起來。

    戴維和沈陸嘉並肩而立,正在匯報下午中標的具體情況,然而沒說幾句話,戴維便發現了沈陸嘉左手無名指上的指環。他尖叫一聲,如同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師兄,你戴戒指了?你結婚了?新娘是誰?」

    他這麼一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沈陸嘉身上來。

    沈陸嘉有些窘迫地笑了笑:「才領了證。新娘你們也認識,就是伍媚。」

    紀書楷卻是面色微變,他一直不大瞧得上伍媚,覺得不過是只會砸人的花瓶,沒想到這女人倒是好生厲害,居然俘獲了沈總,由此可見,英雄難過美人關倒是半分不錯了。

    戴維也嗷嗷地叫起來:「師兄原來你真的像岑特助說的那樣,是把伍總監留給自己了,所以當初我想追她時你才不讓。師兄你真的是老謀深算啊。」

    岑彥簡直想撕爛戴維這隻巨型金毛狗的嘴巴,這蠢貨,當初就不該好心提點他。完蛋了,沈總一定誤會他了。

    沈陸嘉臉色有些發綠,他尷尬地別過眼睛,這種事根本解釋不清楚。他怎麼說,說他原先以為伍媚是商淵成的女友?心裡又納悶,難道自己表現的當真十分露骨,岑彥居然老早就看出他對伍媚不一般?

    「師兄,那把伍總監喊過來吧,反正都認識,人多才熱鬧啊。」戴維又唯恐天下不亂地踴躍提議。

    沈陸嘉尋思把伍媚叫來倒不失為一個解除剛才的誤會的方法,便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然而電話那頭不是她嬌軟的聲音,而是機械的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又撥打家裡的固定電話,回應他的是「欠費已停機」。

    沈陸嘉只得悻悻地掛了電話,淡笑著告訴一干手下:「手機估計沒電了,人暫時聯繫不上,改天吧。」

    幸好侍者及時地開始上菜,才算打岔過去。

    而盛裝的伍媚此刻已經坐在嚴諶的大奔里。正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瞧著旁邊的嚴諶。

    嚴諶苦笑:「你就盡情地看我的笑話吧,小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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