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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白色的邁巴赫齊柏林昨晚被某人送到店裡專門洗過,雖然距離上次清洗不過五天。給伍媚開了車門,等她在副駕駛座位上坐穩,沈陸嘉才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向藺川民政局婚姻登記處駛去。
此刻大概因為剛上班不久,民政局的院子裡車不多。兩個人下了車,伍媚仰頭看一眼天空,碧空如洗,正是冬日裡極好的天氣。
進了大廳,已經有幾對新人在登記結婚,其中一對被工作人員喊著去拍照,丈夫西裝外面還穿著羽絨服,興沖沖地就要去照相,妻子直跺腳:「把羽絨服先脫了。」男人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麻利地脫下鼓鼓囊囊的羽絨服,交給陪同的朋友,這才拉著老婆的手拍照去了。沈陸嘉看得有些好笑,似乎完全忘記了今早自己的傻樣。
兩個人向工作人員提交了證件和證明材料,負責接待他們的婚姻登記員是個中年大媽,長著喜慶的圓臉。看見伍媚的國籍時,她有些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伍媚。
「是自願結婚的嗎?」登記員大媽先問沈陸嘉。
沈陸嘉沒料到居然會問這個問題,趕緊點頭。
然而大媽卻沒有立刻問伍媚,而是揚聲喊到道:「那個,小孫,是不是自願結婚用英語怎麼說?」
「我也是自願的。」伍媚好笑地答道。
「你會說中文啊,那就好。」大媽又從桌上拿起兩份《申請結婚登記聲明書》,遞給二人,「呶,在這兒簽字。」
簽完字登記員又支使二人去拍照。
照相室布置簡陋,只在一塊大紅的背景幕布前面放了兩張椅子。攝影師是個平頭大叔,見到他們兩個,豪放地指揮兩個人坐在椅子上。
「靠近一點,你們兩個靠近一點,女的可以把頭靠在你老公肩上。女人嘛,就是要柔弱一點。」
伍媚在心底默默給攝影師大叔送了一頭羊駝。但還是乖乖地往沈陸嘉那邊靠了靠。
「對。保持住。」
「微笑。在心裡念茄子,當然念田七也行。」
沈陸嘉本來還有點緊張,因為父親沈敘的緣故,他從心底厭惡攝影照相,連帶面對著攝影器材都會控制不住地表情僵硬。所以他素來不喜歡拍照,此刻不得不拍,又生怕照出來的自己不好看,然而攝影師插科打諢這麼一鬧,神經頓時放鬆了不少。
兩個人十指交握,臉頰輕輕靠在一起,沈陸嘉可以嗅到獨屬於她的香氣,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伍媚瞥見他嘴角的笑渦,愈發笑得甜蜜。
拿照片的時候攝影師神態驕傲:「瞅瞅,看我把你們倆拍的多好看。」
伍媚眉梢一揚:「那是我們自個兒長得好。」
大叔眼睛一瞪,沈陸嘉早已經從伍媚的手袋裡抓出一把糖果,塞進他手心裡,「辛苦了。」然後拉著伍媚重去了大廳。
登記員大媽早已經將兩本紅彤彤的結婚證準備好了,接過照片,利索地分別粘貼到結婚證上,又叫二人核實了姓名、出生日期之後在「當事人領證簽名」後面簽個字,然後啪地一聲蓋上印戳。
伍媚負責接過兩本結婚證和提交的證件,沈陸嘉又開始天女散花一般地撒巧克力和糖果。
因為辦理結婚和離婚都在一個大廳里,結果大概是因為他們這一對長相出眾,連負責辦理離婚的幾個女工作人員都趕過來湊熱鬧。沈陸嘉見狀,微微覺得不吉利,索性將糖果交給幫他們辦結婚證的大媽,打了個招呼便牽著伍媚離開了。
幾個手頭上沒事的年輕女人瞧著二人的背影,一面剝巧克力外面包裹的箔紙,一面閒話起來。
「這一對真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而且很有錢,我先前剛好看見他們兩個從車上下來,人家是開邁巴赫來的。」
「我看那個男人怎麼有點眼熟。」其中年紀最小的那個拉開抽屜,開始翻一堆花花綠綠的報紙雜誌。
「沈陸嘉,是晟時的沈陸嘉。我找到了,《郎色》有一期做過他的專訪。」幾個女人立刻一塊兒將腦袋湊過去看雜誌。
「常大姐,剛才那男的是不是叫沈陸嘉?對了,他老婆叫什麼?」
被喚作常大姐的正是幫他們二人辦結婚證的那位,她依舊不慌不忙地做著自己的事,嘴上淡淡應道:「叫什麼也輪不到你們了,人家都結婚了。」
伍媚和沈陸嘉坐進車裡,沈陸嘉並沒有急著發動邁巴赫,而是又一次拿出結婚證,打開來,反反覆覆地看著。眉間眼底都是喜氣。
伍媚用手肘捅了捅他:「你要不要放大了裝進鏡框掛在你辦公室里?」
沈陸嘉笑著指指照片上的她,「老婆,你真漂亮。我要把這張照片放進我的皮夾里去。」
「傻樣。」伍媚別過頭,嘴角的笑紋卻泄露她心情正好。
「老婆,我今天特別高興,從來都沒這麼高興過。」
「老婆,待會兒我們去哪裡?」
他每句話都以「老婆」打頭,伍媚有些受不了,她伸手要捂沈陸嘉的嘴,「沈陸嘉,開車吧你。」
沈陸嘉隔開她的手,眉毛微微一蹙,開始指責她:「你答應我們領證後改口的。」
伍媚不大好意思喊出那個詞兒,顧左右而言他,「你知道嗎,在唐代,老公是對龜/公的稱呼。」
「現在不是唐代。」沈陸嘉神情有些受傷。
伍媚最拿他這種無聲的反抗沒轍,嫁都嫁了,反正在車裡,就他們兩個人,豁出去了,伍媚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開車回家吧,我餓了,老公。」
最後兩個字她發音有些輕忽,連眼睛也垂下來,顯然是不好意思。沈陸嘉瞧著她微羞的模樣,心cháo澎湃。他一手墊在伍媚的腦後,一手輕握住她的下巴,唇便壓了下去。
「老婆,我真的好愛你。」
「唔,我也愛你。」
兩個人正在互訴衷腸,伍媚放在包里的手機卻歡樂地響起來。
伍媚伸手想去摸手機,沈陸嘉卻捉住她的手,用動作示意她專心一點。手機繼續響了一陣,終於安靜了。
吻得氣喘吁吁的兩人好容易分開,伍媚大口吸了幾口氣,這才去翻手袋。
電話居然是盛桓宣打來的。
她回撥過去,盛桓宣很快接起。
「盛導,找我有何貴幹吶?」
電話那頭的盛桓宣微微笑了一下:「《舞!舞!舞!》已經殺青了,再過幾個月首映,想先請你這位專業人士評鑑一下。」
「我可算不得專業人士,當然提前一睹為快自然是求之不得。」
「那晚上七點,在你們鼎言頂樓的小放映廳,我還會帶幾個朋友過去。」
「行,那我也帶個朋友過去不要緊吧。」
「當然可以,晚上見。」
「晚上見。」伍媚才掛了電話,正在開車的沈陸嘉便說道:「是那個拍電影的盛桓宣?」
「嗯,約了晚上七點去鼎言頂樓的小放映室看《舞!舞!舞!》,我說你跟我一塊兒去,你會去的吧?」
「你剛才電話里說的是帶一個朋友。」沈陸嘉摳起了字眼。
伍媚覺得有些好笑:「那我怎麼說?我說『盛導,晚上我帶個老公過去』嗎?難道除了你,我還有幾個老公不成?」
沈陸嘉被她的伶牙俐齒噎了一下,他悶悶地糾正道:「你可以說我晚上帶我老公過去。」
「好好好,晚上我一定隆重介紹我身旁這位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男士是我丈夫。」伍媚真心覺得沈陸嘉該屬狼狗的,因為他從不放棄每一個表示所有權的機會。
「那晚上過去,要不要買點爆米花?」正在開車的沈陸嘉忽然冒出一句。
「買爆米花?」伍媚駭笑:「盛桓宣那種眼高於頂的人,要是可以,他一定會要求立法規定看電影時不允許吃爆米花,你居然想在看他的片子且他本人在場的時候吃爆米花,你是想把他活活氣死嗎?」
她言語中對盛桓宣的熟稔讓沈陸嘉有些吃味:「我只是聽說女生看電影時都喜歡吃爆米花。」
伍媚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那句話里的關鍵詞----「聽說」,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問道:「難道你沒有到電影院裡看過電影?」
她的語氣讓沈陸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除了上小學時班裡組織去電影院看什麼《媽媽再愛我一次》、《三毛從軍記》,我好像真的沒有自己去影院看過電影,在電腦上也沒怎麼看過,因為看完一部電影平均就要花兩個小時,太費時間了。如果我沒記錯,成年後好像只看過《黑客帝國》,也是因為當時正在研究矩陣數學,所以才看了。」
伍媚覺得有雷在頭頂上轟隆作響,這位剛晉級為她丈夫的仁兄明著看是典型的高幹文男主,怎麼生活卻像山頂洞人一樣單調枯燥,伍媚此時才明白為什麼沈陸嘉稱作Working machine了。
不過她還不死心,「鐵達尼號你也沒看過?」這可是連菜場賣菜的大媽都能津津樂道幾句「肉絲和夾克在那個大船頭抱在一起吹海風的鏡頭真是讓我想起了年輕時坐在我家老頭嶄新的二八鳳凰自行車後面,風兒吹吹的感覺……」
沈陸嘉搖頭:「沒有,不過幫香江船王做私募時,他和我聊船舶時提到過鐵達尼號,我大概知道電影講的是什麼。」
伍媚沉默了。
沈陸嘉卻以為她嫌他沒有情調,將車開到路邊停了下來,一把握住她的手,有些著急地說道:「你喜歡看電影的話我可以陪你看的,以後每一部電影上映我們都去看,好不好?」
少女們第一次墜入愛河時,總喜歡用所謂的浪漫和情調把明確的幸福肢解成一堆碎片,伍媚早已經度過了愚蠢的少女時代,所以她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愛人無法和自己談論文藝片裡諸如「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城市,城市中有那麼多的酒館,而她卻偏偏走進了我的」這樣的金句而悲傷地斷定自己找了一個毫無情趣的木頭,日後一定會雞同鴨講過不到一塊兒去。相反的,她反而覺得像沈陸嘉這樣一板一眼的人能走自己繁忙的日程抽出時間陪伴她是多麼可貴。這世界上的總裁真的不是都像電視、小說里描繪的那樣閒,可以因為女主人公在路上崴了腳而隨便丟下滿會議室的股東再飛車趕去救美。
「你不用這樣遷就我,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看電影,何況現在的爛片是越來越多了。」伍媚笑眯眯地伸手捏了捏沈陸嘉的臉。真是嫉妒啊,從來不保養,皮膚還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