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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沈陸嘉從公文包里拿出檔案袋,放在透明的茶几上,說道:「這裡面是夏天的監護撫養權的放棄承諾書,還有一些其他的證件資料。」

    夏商周有些吃驚地看住沈陸嘉。

    「夏天這個孩子性格比較內向,心思比同齡孩子要深很多,沒有什麼安全感。要和他緩和關係,可能要多花一些時間。」沈陸嘉輕聲補充道。

    「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夏商周覺得嗓子有些發澀。對面這個男人和他是同行,是競爭對手,是情敵,但是現在很荒謬的,他更像是自己的一個朋友,儘管他們或許永遠不會坐在一張沙發上一邊喝咖啡一邊談天說地。

    「不必客氣。」沈陸嘉神色還是淡淡的,只是從椅子上起了身。

    夏商周趕緊也站起來:「沈陸嘉,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我已經決定近期帶夏天回美國,夏天和一個叫琥珀的女孩子關係很好,所以不大情願跟我回美國,聽說那個女孩子是□□蘇君儼的掌珠,能不能煩你牽個線,下周日早上九點半讓夏天可以和那個女孩子正式告個別?我也知道這個要求有些冒昧,如果可以的話,實在是感激不盡。」

    「好,我盡力。」沈陸嘉一口應承下來。

    「謝謝。」夏商周伸出手去。

    兩個男人握了握手之後,夏商周送沈陸嘉進了電梯。然後緩步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有些沉重地拿起沈陸嘉拿給他的檔案袋,打開,翻看裡面的文書。當他的目光觸及到簽字處的阮咸龍飛鳳舞的簽名時,他愣住了。原來這孩子的監護撫養權竟然不單在伍媚那兒,阮鹹的大名他自然是聽過的,驕奢yín逸、陰狠歹毒、視人命為糙芥……從沒有半點好風評,夏天跟在阮咸後面竟然沒沾染上什麼壞習氣,想必多虧了她吧。想到這裡,夏商周又覺得胸膛里泛起一股酸楚之情。

    沈陸嘉離開摩曼後並沒有回晟時,而是開車去了莫傅司交待的一家珠寶行取戒指。他其實訂製了一枚鑽戒,還有一雙對戒,所以分別裝在兩個紅色的絲絨盒子裡。沈陸嘉打開其中一隻盒子,六點五克拉的十全美鑽切割成心形,周圍還拱衛著一圈小鑽,五爪鑲嵌,鉑金指環內也按照他的要求刻上了二人名字的首字母縮寫。他又打開裝有對戒的盒子,裡面靜靜地躺著兩枚簡潔的鉑金指環,一大一小,上面分別嵌著兩顆水滴狀的的鑽石,湊在一起剛巧是心的形狀。伍媚的是光面,而他因為不喜歡招搖,所以他的那枚經過拋光噴砂而呈現出啞光的效果。

    將剩餘的錢款付清後,沈陸嘉給身在莫斯科的莫傅司打電話致謝,電話那頭莫傅司聲音比往日還要低沉,似乎心情不豫,於是兩個人簡單講了幾句便收了線。

    回到晟時後,沈陸嘉一個人待在辦公室里,時不時將兩個盒子拿出反覆看,沒看一次,嘴角的弧度就控制不住地上揚一分。

    岑彥進來送文件時就看見沈總嘴角「詭異」地上揚著,他心裡一哆嗦,沈總這是中風了嗎?不過他家樓上的王大爺中風後似乎是半邊嘴歪的。

    沈陸嘉不知道岑彥在想什麼,但他知道岑彥才思敏捷,最有急智,便開了口:「岑特助,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岑彥嚇得一哆嗦,最近他挺乖的,好像沒有干出啥出格的事來。

    「沈總,請教這個詞我可當不起,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岑彥直起脊背,忽然生出一種悲壯的情懷。

    「那個,那個你覺得求婚在什麼樣的場景里比較好?」沈陸嘉有些侷促地問道。

    求婚……求婚……求婚……岑彥覺得腦袋像背原子彈轟過,一時間竟然茫然不知所謂。

    沈陸嘉見助理啞然無言,嘆了口氣:「也對,你連女朋友都沒有談,問你也是白問。」

    竟然被沈總這個「純情處/男」給鄙視了,岑彥幾乎要罵娘,要不是跟著沈總你這種刻板的Working Machine後頭工作,我也不會淪落到成為剩男,再說我不是不會泡/妞,我是沒有時間泡妞好不好!想我岑彥當年在學校里左手學姐,右手學妹的時候,沈總你還在看埋頭看高數吧!

    「女人都喜歡浪漫,沈總你找一個格調高雅的餐廳,搞一個燭光午餐,再讓餐廳安排一個彈鋼琴的或者拉小提琴的,在旁邊伴奏,然後你單膝下跪,給伍小姐獻上大束的玫瑰花,玫瑰花的中央放上鑽戒。」

    沈陸嘉有些懷疑地看著助理:「這樣真的好嗎?是不是太像演電視劇了?」

    岑彥在心裡腹誹:你壓根不看電視劇好嗎?但嘴上還是信誓旦旦:「沈總,相信我,這樣絕對可以提高求婚的成功率。」

    沈陸嘉點頭:「讓我想一想。」

    岑彥退出總裁辦時卻突然又憂傷起來,領導結婚豈不是意味著錢包又要大出血?然後沒多久再是滿月酒……不行,他一定也要趕緊找個女朋友。

    沈陸嘉這麼一想就直想到傍晚,這些過於煽情的事情,他真心有些做不來,總覺會畫虎不成反類犬。因為想得太入神,以至於連伍媚進來都沒有發覺。

    直到伍媚走到他近前,才如夢方醒一般站起來:「你來了。」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伍媚歪頭一笑,踱到桌子後面。

    沈陸嘉這才注意到先前放戒指的抽屜沒有關攏,此刻冒然合上又顯得突兀,真是叫他左右為難。沈陸嘉有些懊惱地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裝鑽戒的絲絨盒子,打開,然後擎著盒子遞到伍媚面前。

    「你答應嫁給我的。」沈陸嘉此刻的聲音和往日有些不同,大概是緊張,怕她反悔。

    伍媚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個男人還真是可愛,連求婚詞都這麼與眾不同。偏偏她還就吃這一套。她笑著伸出左手。

    沈陸嘉呆了一下,不過很快醒悟過來的他立刻欣喜若狂,他急急地打開盒蓋,從裡面拿出鑽戒,套上了伍媚的無名指。

    伍媚低頭看鑽石,嗯,淨度、色澤、切工、鑲嵌都是俱佳,她揚揚手,「這個鑽戒有六克拉吧。」

    「六點五克拉。因為你名字里有五,我的名字里有六。」

    「那為什麼不是五點六克拉?這樣還可以少花點錢。」伍媚故意唱反調。

    沈陸嘉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髮,半天才低聲說道:「我只是想著『沈陸嘉的伍媚』,所以讓比利時安特衛普那邊挑一顆六點五克拉的鑽石。」

    伍媚心裡一動,卻依然不肯放過他:「那為什麼不是『伍媚的沈陸嘉』呢?」

    「因為我一直都是你的啊。」沈陸嘉有些急切地辯解著。

    伍媚在心底嘆息一聲,她跟在顧傾城後面,學的全是撩撥人心的方法,那些東西已經深入骨髓,難以改變,想必這個男人一直都沒有什麼安全感吧。心念一動,她主動伸手抱住沈陸嘉的腰:「我逗你玩的。別介意。」

    「那我們明天早上去領結婚證,好不好?」

    伍媚將頭輕輕靠在沈陸嘉胸口,應道:「嗯。好。」

    沈陸嘉眉眼灼灼地低頭看住她:「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第二天早上伍媚是被沈陸嘉喚醒的。她剛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沈陸嘉西裝筆挺地站在床前。他的頭髮還有些cháo,散發著洗髮水清新的香味,應該是早起洗過澡。

    聯想到他昨晚的反應,伍媚問道:「你幾點就起來了?」

    「六點多吧。」沈陸嘉有些不好意思。

    伍媚想笑,又覺得心中感動,一骨碌爬起來,「我也去沖個澡。」

    她沖澡出來就看見沈陸嘉又換下了先前穿的那件藏青色西裝,正在衣櫥里翻揀著衣服。聽到動靜,沈陸嘉有些無措地回頭問她:「你覺得我穿哪件西裝最好?」

    他的西裝不外乎是藍黑、灰色、黑色、深咖啡四種顏色,款式也大同小異,不過是紐扣粒數和領子的區別。

    「就穿那件黑色青果領一粒扣的吧。」

    沈陸嘉聽話地從衣架上取下那件黑色西裝,才要換上,又問伍媚:「我身上這件襯衣行嗎?還有這個袖扣,有沒有問題?對了,還有領帶。」

    伍媚撫額:「我們只是去領結婚證,不是去拍婚紗照。」

    「可是也要拍照的。」沈陸嘉堅持。

    伍媚自覺閉嘴,走到衣櫥前頭,認命地按照她的品位替沈陸嘉將襯衫、領帶、袖扣、腕錶、皮帶、皮鞋全部選定。沈陸嘉這才高高興興地捧著一堆衣服換裝去了。

    伍媚自己選了一件平日極少穿的大紅色V領鑲珠重工刺繡的長袖連衣裙,又坐在梳妝檯前將一頭長髮盤成一個精巧的髮髻,戴珍珠耳飾和鑽戒時,沈陸嘉煥然一新地出現在了她背後。

    「你真美。」沈陸嘉眼神熾熱。

    伍媚回頭朝他嫣然一笑:「你也很帥。」

    沈陸嘉有些侷促地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忽然,他瞥見伍媚無名指上的那奪目的鑽光,猛地想起還擱在盒子裡的對戒,忙去昨天換下的大衣口袋裡拿出來。

    「今天戴這個吧。」沈陸嘉用拇指和食指拈著那枚女款指環,送到她面前,眼神期待。

    伍媚又瞅瞅盒子裡剩下的男戒,兩枚指環分別在正面挖有一個半心狀的凹槽,凹槽里是一顆明亮的小鑽,鑽面和戒面持平,別致而大氣。會心一笑,伍媚褪下鑽戒,由著沈陸嘉給她戴上指環。

    戴上指環後伍媚惡劣地故意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剩下的孤零零的男戒,沈陸嘉就這麼眼神晶亮地捧著絲絨小盒子,好像一隻叼著飛盤等待主人獎賞的小狗。眼見他的眼神愈發委屈,伍媚這才拿起那枚亞光戒面的男士指環,替沈陸嘉戴到了無名指上。戒指被推到指根的那一瞬,沈陸嘉的一雙眼睛都像被點燃了。

    伍媚忽然覺得心底被一陣柔情擊倒,她踮起腳,湊到沈陸嘉臉上親了一口,嘴唇碰到他的皮膚時,伍媚難得的聞到了一股潤膚露的氣味。

    要知道她也給沈陸嘉買過昂貴的男士護膚用品,結果他很慚愧地告訴她,一瓶辱液他大概一年也用不了20毫升。雖說像阮咸那種極度熱衷於護理自己全身上下一畝三分地的男人她打心眼裡覺得妖邪變態,但是像沈陸嘉這種對自己的麵皮完全採取放任自流態度的也實在不太符合他精英的長相和氣質。

    今天居然主動用了潤膚露,伍媚又覺得感動又想發笑,不過她難得的沒有打趣他。

    簡單吃了一點早餐之後,伍媚在唇上擦了一點粉色的唇蜜,罩上了辱白色的羊絨大衣,又換上了紅色的反絨小羊皮蕾絲貼花短靴。沈陸嘉已經把昨晚準備好的伍媚的護照和無配偶證明,還有自己的戶口本和身份證,糖果巧克力、皮夾一併放進了伍媚的手袋裡。然後一手拿著車鑰匙,一手牽著伍媚出了家門。原本正在玩自己尾巴的不二見「爹娘」盛裝出門,這才急匆匆地試圖尾隨,卻被門無情地阻隔,它憤怒地在胡桃木門上撩了撩爪子,留下幾條淺淺的白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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