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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導購小姐趕緊又推薦了牛仔褲和帆布鞋。
兩個人各自抱著一堆衣服分別進了男女更衣室。
再出來時兩人都換了模樣。伍媚看著對面眉頭微蹙,渾身不自在的沈陸嘉,覺得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沈總只要再在胳肢窩下夾本莎士比亞,完全就是位文藝小青年,忍不住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沈陸嘉輕咳了一聲,扯扯伍媚特意束起來的馬尾辮,「我也覺得有些奇怪。」
「不,挺好的。」伍媚推著他走到穿衣鏡前,「相信我,你穿成這樣進藺川外國語學院的圖書館,門衛大媽一定不會管你要借書卡的。」
沈陸嘉在鏡子面前審慎地觀察了半天,才讓導購小姐將兩人換下的那些衣服包起來,伍媚已經將他的副卡遞了過去。
兩個人提著印有巨大LOGO的紙袋離了店鋪,才走到電梯,就看見電梯門徐徐打開,從裡面走出了晏家三口。
「陸嘉,許久不見了,怎麼也不來家裡坐坐?」晏經緯臉上有不加掩飾的驚訝,當然是為著沈賢侄的著裝,又看向他身旁的伍媚,愈發吃驚:「這不是伍總嗎?」
「晏部長,您好。」伍媚矜持地一笑,主動伸出了右手。
那粒小痣終於被晏經緯收入眼帘,他瞳孔劇烈一個收縮,牢牢盯住伍媚。
馮青萍微微皺眉,那次一起吃飯,她也看見了她虎口的紅痣,只是飯桌上她言語風趣,推杯過盞間媚態橫生,她想著不過是巧合罷了,夷光是個木頭孩子,是斷然沒有這些本事的,便打消了疑心。
沈陸嘉是她為自家女兒尋的金龜婿,如何見得被旁的女人打橫里摘去了果子去。她才想說話,就被原本站在後面的晏修明扯了扯胳膊。
「沈大哥,伍小姐,一起逛國貿的?」頓了一下,她又眼帶讚賞地看了看二人的裝扮:「你們這樣穿真的很登對。」
「謝謝。」伍媚輕俏一笑,臉孔上仿佛有閃電一亮而過。連眼角也吊吊的幾乎斜飛入鬢了。再襯著她此刻的打扮,晏修明覺得心底的恐懼像漲cháo的海水,從腳脖子一直漫到大腿根。
晏家夫妻在三個人之間看來看去,都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晏經緯,他埋怨地看了一眼妻子,似乎在質問她為什麼准女婿有了別的女人自己卻一點風聲都聽不見。馮青萍也盯住女兒,暗暗猜度她到底在想什麼。
晏修明強壓住心底的不安,又就著《舞!舞!舞!》和伍媚說了幾句,互相打了招呼才分道揚鑣。
伍媚和沈陸嘉才進了電梯。馮青萍就發作起來:「怎麼回事?你不是和沈陸嘉處的好好的嗎?怎麼叫別人鑽了空子?」
「您看不出來嗎?沈陸嘉中意的是他旁邊的那位,我何必巴巴地湊上去討個沒趣。」晏修明逛街的心情完全被剛才的巧遇給敗壞了,冷冷地回答道。
晏經緯從中斡旋:「有什麼話回家再說,在這裡像什麼樣子。」
「瞧兩人穿的那衣服,都老大不小的了,還當自己是花季雨季啊。陸嘉我看也是個出息不大的,被女人攛掇著居然跟著後頭胡鬧。」馮青萍憤憤地說了兩句,又狐疑地盯住女兒:「你不會還惦記著夏商周吧?所以我讓你抓緊沈陸嘉,你就陽奉陰違?」
猝然聽到這個名字,晏修明臉色大變,她如同飛渡的羚羊一般一個躍步跨進電梯裡,猛地按上了關門鍵,將父母二人全都隔在外頭。靠在冷硬的電梯內壁上,她看著對面金屬內壁上自己變形的眉眼,諷刺地笑了。夏商周,她那剛愎自用的母親,居然以為自己仍戀著夏商周,她晏修明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要揀晏夷光的破爛?!
作者有話要說:鑑於很多姑娘在圍脖問我寫不寫某某某,在這裡說一下,下一本寫秦亦崢,終於可以寫點不一樣的了……當然這是2013年的事……至於其餘人,待定O(n_n)O哈!
☆、59夏天的故事
十一月二十日,農曆小雪。這一天是晏修明的生日,當然也是晏夷光的生日。
在馮青萍的手段之下,幾天前,晏家便委婉地向陸若薷透露了這一消息,說要在家裡簡單舉辦一個家宴,陸若薷自然心領神會,欣然承諾與兒子一齊赴宴。
晏修明不贊成也不反對,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馮青萍忍不住又想起了從國貿回來之後的那晚,她正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塗眼霜。穿著睡衣的女兒忽然像幽靈一樣從她背後冒出來,問她:「那個孩子後來是不是被收養了?」
將海藍之謎均勻地抹進眼角每一條細紋的她下意識反問:「什麼孩子?」
「就是那個孩子。」她記得女兒只是低低地重複了一句。
於是她猛然想起了那個從血緣上來說是她的外孫的孩子。
那個孩子,那個生下來只有四斤多一點,在保溫箱裡住了半個月的孩子,那個連一口母辱都沒喝上就被送進福利院的孩子,那個無名無姓地來到這人間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手抖,海藍之謎濃縮修護眼霜的罐子居然直直地跌在地上,辱白色的膏體潑濺在黑色的地磚上,像一小灘骯髒的精/液。
「問這個幹什麼,放心,那家夫妻兩個都是知識分子,只是沒有的生養。不會受苦的。」馮青萍有些焦躁地彎腰撿起眼霜,她不知道女兒為什麼會提起這個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孩子。
女兒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又像沒事人一樣地回房了。但是從那之後,她就發現晏修明仿佛被人餵了啞藥,經常一整天半聲不吭。
當天下午晏修明一個人去了《舞!舞!舞!》劇組,她的戲份已經全部拍攝完畢,今天過去是看剪輯的。路上,她特地繞道去董記訂了一個大蛋糕,然後提著去了鼎言。因為盛桓宣和伍媚關係如今相當不錯,在沒有拍攝任務的時候,盛桓宣都是帶著劇組駐紮在鼎言的。
特意收拾出來的大會議室里,盛桓宣正在看下一場的分鏡頭腳本,大概是耳濡目染,他的團隊也沒有在閒聊的,都在忙正經事。
「沒有打擾大家吧?」晏修明輕輕敲了敲門。
攝影師的助理小韓已經眼尖地看見了她手裡提著的蛋糕盒,驚喜道:「修明小姐是來犒勞大家的嗎?」
「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這段時間和大家相處的非常愉快。」晏修明笑得親切得體。
盛桓宣也放下手裡的腳本,站起來:「修明小姐,生日快樂。不過抱歉現在沒有禮物,過幾天一定補上。」
晏修明只是微笑著將蛋糕放在圓桌上,又解開了絲帶,將塑料切刀遞到盛桓宣手裡道:「盛導剛才那話說的我都無地自容了,好像是我特意討禮物來的。」
盛桓宣接過薄薄的切刀,依舊是淡笑:「是我的錯,我給大家切蛋糕。」
在場的每個人都分到了一塊之後還餘下一些。
「伍總這會兒在嗎?」晏修明一面狀若無意地問道,一面將剩下的蛋糕小心地鏟到紙碟上。
「不巧的很。剛才還在的,接了個電話就走了,可能去辦公室了。」
一手拿住手包,一手仔細地托住紙碟,晏修明朝盛桓宣微微頷首:「盛導,那我給伍總送下蛋糕,待會兒就不過來了,明天就要飛波士頓,得回去收拾一下。」說完她含笑的眼睛又逐一掃過劇組所有成員,立志叫人從她的目光里感受到一視同仁的尊重。
果然,等到她離去後,劇組的工作人員各個對她讚不絕口。
「晏小姐的教養真是好,和她相處總是讓人如沐春風。」
「就是就是,對誰都是笑微微的。真正的大家閨秀也就這樣了吧。」
「而且平易近人,沒有任何架子,比那些還沒紅就會嫌我們拍得她不夠靚女,動輒對燈光指手畫腳的小明星簡直強了千百倍。」
唯獨盛桓宣不語,他有些憐憫地看著晏修明的背影漸漸遠去。太過完美的東西總會叫他從心底生出一種微妙的違和感,就仿佛擺拍出來的美人永遠美艷卻不驚艷。又或許舞者大多數都是苛刻的完美主義者,撲朔迷離的完美往往令他們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而這位芭蕾舞公主顯然也弄混了生活和表演,要知道一個人永遠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愛,就像一朵花不可能占盡天下的芳香一樣。
他看了看正在不吝褒獎晏修明的下屬,微微一笑,他們都沒有注意,平易近人這個詞,本來就意味著一個高姿態,搖搖頭,盛桓宣又低頭看腳本去了。
晏修明去了伍媚的辦公室,是秘書接待的她。
很親切地將蛋糕從中切下一半送給伍媚的秘書之後,晏修明隨意地和對方聊開來。兩個人先聊了一會兒時尚八卦,她又很大方地送了秘書一張《吉賽爾》芭蕾舞劇的貴賓票,然後才笑吟吟地說道:「你們伍總蠻了不起的,年紀輕輕就執掌這麼大一個企業,不過也挺辛苦的,這會兒是在談生意吧?」
「不是,伍總和摩曼銀行的夏行長一起去了樓下南邊的柒杯茶茶樓。」
夏商周。晏修明覺得自己心臟陡然一個猛跳,仿佛一架突然失控的電梯。臉上的笑容幾乎繃不住,尋了一個理由她便匆匆告辭。
柒杯茶茶樓外某個隱秘的角落,晏修明悲哀地發現,自己突然成了一隻矜持的獵物,唯有以望遠鏡窺探獵人的動靜。
而茶樓內,叫做「吹雪」的雅間裡,伍媚和夏商周隔桌而坐。他們背後的壁板上是酣暢的兩句詩「寒燈新茗月同煎,淺甌吹雪試新茶」。桌上的黑漆茶盤上西施壺的壺嘴裡正裊裊地吐著白霧。
伍媚神色淡然地將壺裡的茶湯徑直倒進杯里,絲毫沒有按照茶道禮儀的流程來品茶的意思。夏商周有些苦澀地勾了勾唇角,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晏夷光笑眯眯地托腮看他表演茶道的時日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從身後拿出一個舊的紅木箱子,夏商周有些吃力地將箱子捧到桌上,然後掀開了上面的雲頭鎖片,從裡面拿出了好些個大小不一的密封盒子,有些是黑烏烏的金屬盒子,有些是透明的玻璃盒子。伍媚一眼便認出玻璃盒子裡面放的是鐵隕石或者石鐵隕石,因為隕石統共分為石隕石、鐵隕石和石鐵隕石三類,其中石隕石因為有輻she,必須儲藏在特質的鉛盒裡。
夏商周目光緩緩掃過這些箱子,輕聲道:「這些都是我這些年在世界各地搜集的月球隕石碎片,我曾經說過,即使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會幫你摘下來。今天是你的生日,不管你私心裡想不想過這個生日,我只想兌現自己當年的諾言。」說完,他把這些盒子悉數推到了伍媚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