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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掌聲過後話筒被遞到了盛桓宣的手裡。牡丹廳立馬靜了下來,媒體人沒有不知道盛桓宣曾經在某個發布會上因為某記者言行無狀拂袖而去的故事。
「《舞!舞!舞!》的劇本脫胎於安徒生的童話《紅鞋子》,故事簡單淺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孩子,得到了一雙紅舞鞋,穿上腳後她的舞姿沒有人不喝彩的。誰知道跳著跳著竟沒法停下腳步,哪怕是精疲力倦,還是得跳。最後不得不將一雙腳砍掉。紅鞋代表著名與利,一旦上癮便難以解脫。在《舞!舞!舞!》里也有一個跳舞的女孩,她無意間得到了一雙粉珍珠色的芭蕾舞鞋,從此進步神速,少年成名。然而在一次重大比賽之前,那雙神奇的舞鞋卻被偷了,從而發生了一連串的故事。」盛桓宣發音純正的北方普通話在大廳里迴響。
帶有懸疑色彩的文藝片,確實是盛桓宣一貫的風格,沒有人能比他更好地平衡文藝和商業了。
依照慣例,導演講話完畢後是男女主演的講話,幾個主演都是盛桓宣挑的新人,都異常客氣地講了幾句就不說了。
在音樂聲里,由晏經緯領頭,台上的幾個人一齊剪彩。伍媚恰好站在晏經緯的左手邊。晏經緯拿剪刀時便看見了伍媚右手虎口的小痣,只是由於她戴著半透明的黑紗手套,未能看清楚痣的顏色。即使這樣,晏經緯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剪彩之後是攝影機開鏡,伍媚和盛桓宣兩人一齊摘下了攝像機上的紅布。二人對視一笑的鏡頭又被不少記者敏銳地捕捉到了。
開機儀式到此之後基本結束。鼎言大手筆的招待媒體人士去海上皇宮的自助餐廳用午餐。像這種大企業搞活動,都是媒體求著企業,有相當的企業是連車馬費都不肯掏的,更勿用提管飯了。晏修明低頭笑了笑,這麼會做人,更不像晏夷光了。
成打的香檳、自助小食、時令鮮花,罕見的水果……伍媚看著自助餐廳里神情放鬆而愉悅的記者們,微微一笑。明日大小媒體上關於今日的報導想必會十分好看。日後打交道也方便許多,惠而不費,何樂不為。
盛桓宣和劇組的成員則被安排在了海上皇宮的包廂里用餐。晏經緯身份特別,沒有參加。分座次坐定之後,伍媚慢條斯理地摘了手套。
晏修明心中一陣狂跳,藉口用洗手間,暫時離開了包廂,馮青萍自然也跟了過去。用完廁所後,馮青萍覺得肚子不舒服,示意女兒等她片刻。
盥洗池前,晏修明有些神經質地將洗手液在手上反粗揉搓,無數綿密的泡泡湧起,然後又消失。她有些茫然地看著泡沫,卻聽見有兩個男聲在向這個方向飄來。
「顏色霽,剛才你看見陸嘉的女人了吧?」
「駱二,我不是早說過,我在巴黎就看見過她了,連她媽我都見過。」
「伍媚這妖女怎麼又混進鼎言去了?」
一聲冷哼過後。
「我看鼎言易主十有□和莫傅司和沈陸嘉他們倆脫不了干係。把自己的女人安排坐在那個位置上,也才講的通。」
「我靠,陸嘉就不怕那妖女把他的錢卷跑了?我看伍媚這妞,就像一道拔絲鮮奶,鮮奶再地道,只怕裡面埋了幾顆釘啊。陸嘉別被割破嘴就成。」
……
男人的皮鞋聲逐漸遠去。晏修明將水閥擰到最大,沖淨了手上的泡沫,然後對著鏡子勾起了唇角。
作者有話要說:風起青萍之末,所有的源頭都來自於母親職業的失當。
以後打算寫一本娛樂圈文,楠竹就是盛導吧……最愛大叔了……
工作還沒做完,淚,更新完了就去寫材料……
☆、55在我遺忘之前
為了照顧陸若薷的情緒,再加上最近一段日子忙於發展銀行投標的事情,沈陸嘉這幾日都是宿在家裡。一個人睡了近三十年也沒覺得如何,可這幾晚的孤衾獨枕竟十分難熬,此中區別大概也就是「食髓知味」可以解釋一二了。
今天是發展銀行公布入圍事務所名單的日子,早晨盥洗完畢,沈陸嘉步履輕快地下了樓,準備吃早餐。他這幾日的反應看在陸若薷眼裡,只叫她覺得心中大定,仿佛旁逸斜出的兒子已然棄暗投明改邪歸正。
「母親,早。」沈陸嘉剛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張媽已經貼心地給他端來了清粥小菜和花色包子。
「早。」陸若薷一面說一面放下了手裡的報紙,又很巧妙地恰好放在了沈陸嘉每日必看的《財經眼》《金融圈》的上面。
於是沈陸嘉抬手拿報紙時自然而然地看到了《藺川快報》頭版頭條上面的紅色粗體字《鼎言美女新掌門牽手名導聲盛桓宣》,下面還配了圖,是伍媚言笑晏晏地和盛桓宣共同開鏡的特寫。兩人微微交匯的眼光像一條小銀魚,哧溜一下便游進了沈陸嘉的心底。他默不作聲地扒了幾口清粥,然後翻到了詳版。
整頁版面的關鍵詞不外乎《舞!舞!舞!》、盛桓宣、鼎言新掌門伍媚、晏修明幾個,沈陸嘉不動聲色地看完之後合上報紙,又拿起了《財經眼》。
陸若薷抿了一口紅茶,從眼角的餘光里悄悄打量著兒子。眼見著沈陸嘉已經拿起了濕巾,大有揩嘴走人的趨勢。陸若薷不輕不重地放下白色描金邊的骨瓷杯,開了口:「伍媚跳槽到鼎言了?還一下子做到了一把手的位置?你看看,這種朝三暮四的女人,哪裡是能共度一生的良伴。老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狐媚子我看不用大難就撲稜稜飛走了。」不待兒子接話,她又自顧自地說道:「女人嘛,但凡長得漂亮漂亮一些,總是喜歡做夢,至於漂亮中的漂亮,就像沒有腳的金絲鳥,總是喜歡在不同的男人之間飛來飛去,永遠不肯停歇下來。她們知道自己一旦停棲下來,就跟一支股票停牌一樣,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沈陸嘉翻雜誌的動作頓了頓:「她的跳槽是我授意的,我們現在的關係不適合待在一起,影響不好。」
「你說什麼?!」陸若薷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也就是她閒暇里常看的話本小說里那句動輒出現的「分開八片頂陽骨,傾下半桶冰雪水」可以形容了,她憤怒地指著兒子的鼻子斥道:「你竟然還在和那妖女廝混在一塊兒?你居然哄我!
沈陸嘉太陽穴立刻開始嗡嗡地響起來,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給了母親這樣的錯覺,難道只是這幾晚住在家裡?他覺得必須向陸若薷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和稀泥從來都不是他的風格。
「母親,您是我敬愛的女人,她是我珍愛的女人,您為什麼非要讓我在你們當中痛苦地抉擇?」沈陸嘉起了身,聲音沉痛,「顧傾城便是有千般不是,可那一切和伍媚又有什麼關係?母親,我們活在現代社會,而不是武俠小說里。我一點都不覺得我和伍媚的結合該被上升到『認賊作父』這種高度。」
「你!你----」大概是氣不過,陸若薷單薄的肩膀幾乎篩糠一般顫抖起來,「你知道什麼!顧傾城那個狐狸精,如果她是真愛你爸爸,我打落牙齒和血吞也就認了。不過是因為我得罪了她,那頭狐狸精就恃美行兇,我最看重什麼她就偏要奪走我的什麼。她仗著她的狐媚手段拘住了沈敘,毀掉了我的一生!」陸若薷永遠忘不了,那個炎熱的有鳴蟬的夏日午後,在京津的花神咖啡館靠窗的位置上,周圍飄著蕭士塔高維奇的協奏曲,她百無聊賴地托著腮等沈敘。穿著薄荷綠的真絲連衣裙的顧傾城提著白色的緞面陽傘緩步走向她,微笑著請她離開這個位置,理由是這個位置是她常年坐的。服務生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連連向她道歉,為自己的失責,並且要求自己換一個位置。
陸若薷清楚地記得顧傾城只是那麼俏生生地站著,臉上的淡笑一絲未褪,那天潢貴胄一般的神情刺痛了陸若薷同樣驕傲自負的一顆心。她記得自己冷笑著讓顧傾城拿出她所坐的位置的土地所有權證書。恰好窗外走過一隻野狗,它繞著法國梧桐走了幾圈,然後蹺起後腿撒了一泡尿,於是她又添上了一句:「或者你像窗外那條狗那樣撒尿圈地,我就挪位置。」
那個時候,白衣黑褲的沈敘剛好推門進來。顧傾城只是含笑瞥一眼沈敘,便默默地背朝著他們坐在了不遠的位置。再然後,她人生的噩夢就再也沒有醒來。
「我簡直恨不得千刀萬剮了她。可是我的好兒子居然要娶她的女兒!沈陸嘉,天底下的女人死絕了嗎?你非要娶顧傾城的女兒?顧傾城的女兒能是什麼好東西,你當她一定是看上了你這個人?或許人家只是玩玩而已。」陸若薷冷笑連連。
他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沈陸嘉比誰都要清楚。顧傾城不是好惹的,他的母親嘴巴上又豈是肯饒人的。一個巴掌拍不響。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荒唐的小事,沈陸嘉在心底苦笑。
「今早發展銀行公布年終換審的入圍事務所名單,我還要趕過去。先走了。」沈陸嘉已經知道母親和顧傾城積怨太深,而他和伍媚的關係不是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幾句話就能讓母親鬆口接受的。
沈陸嘉迴避的態度再次觸怒了陸若薷,她憤怒地將手邊昂貴的Queensberry Hunt骨瓷杯朝兒子身上丟過去。沈陸嘉微微往後退了兩步,避開了滾燙的紅茶。
跨過地上白色的瓷渣,沈陸嘉輕聲向繫著圍裙的張媽說道:「張媽,又要麻煩您清理一下了,仔細別割了手。」說完便提著公事包和西裝離開了。
「沈陸嘉,你要是和伍媚結婚,我就登報和你脫離母子關係!」陸若薷惡狠狠地對著兒子的背影喊道。
沈陸嘉只是沉默地坐進他的邁巴赫齊柏林里,又沉默地發動了汽車。他趕到發展銀行的四十八層大樓時岑彥趕緊小跑著迎上來,「沈總,摩曼的夏行長他們都已經上去了,我們也趕緊進去吧。」
沈陸嘉點點頭,二人一齊進了電梯。
四十二層的會議室里稀稀落落只留下了幾個空位置。夏商周主動向沈陸嘉招呼道:「沈總,我這裡還有個位置。」
沈陸嘉也沒有推辭,謝過之後便坐在了夏商周的旁邊。岑彥則自動坐在了沈陸嘉背後的椅子上,坐在夏商周身後的展學謙偷瞄了一眼岑彥,拿出手機偷偷照了照自己的臉孔,暗中在心底評判自己和岑彥這兩個金融界大佬的特別助理到底誰更帥一點。
夏商周知道摩曼旗下的摩爾事務所和晟時旗下的永晟事務所定然是會入圍的,今日不過是來走個過場,所以相比入圍結果的通報他更關心的是伍媚的事情。看早間新聞的時候他正在喝咖啡,結果在屏幕上看見伍媚、晏修明還有晏經緯三人時,他險些把咖啡嗆進氣管里去。新聞只是浮光掠影地提了提市宣傳部部長出席電影開機儀式,至於伍媚的身份並沒有提。直到他急急忙忙上網搜信息,才曉得伍媚不知何時從晟時離了職,搖身一變成了鼎言的新掌門。當然,這些都不足以叫他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