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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阮沅回來時,伍媚這才將煙在旁邊的盆栽里撳滅,淡淡道:「照片我都放在桌面上了。你找人修圖吧。」

    「喂,這是盆栽,不是菸灰缸!」阮沅已經出離憤怒了。

    伍媚無所謂地伸手指指這盆倒霉的白鶴芋,「你別告訴我它葉子上的香菸疤是蚜蟲咬的。」說完,她抓起椅背上的機車夾克,便要離開。

    阮沅趕緊攔住她,「這片子你不修了?」

    「片子的構思我先前已經跟你助理講過了,對了,我的行李箱你叫人搬上來了吧?」伍媚一面穿夾克一面說道。

    「你的箱子在隔壁儲藏室。你自己打車回去?」阮沅從辦公桌上開封的黑色壽百年裡抽出一根,將金色的過濾嘴叼在嘴上,又用不知道哪裡送的塑料打火機點了火。

    伍媚鄙夷地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精緻的火柴丟給她,「街頭賣炕山芋的都不用這種打火機了。」

    「點個火而已。」阮沅一臉的無所謂,「要不要找摩曼的夏行長送你一程?」

    伍媚回頭朝好友嫣然一笑:「不好意思,我有車夫,還是開邁巴赫齊柏林的。」說罷揚長而去。

    「靠!」阮沅忍不住爆了粗口,太陰險了,根本是故意吊她的胃口嘛。

    沈陸嘉此時正坐在流光的包廂里喝悶酒。他身前的玻璃茶几上的黑方已經少了一半。

    莫傅司坐在沙發的扶手上,兩條長腿隨意地交疊著,手裡擎著一杯綠瑩瑩的苦艾酒,不時抿上一口。

    沈陸嘉正要倒酒,他身旁的蘇君儼不贊成地攔住了他,「陸嘉,你喝得夠多了。這樣放縱,實在不像你。」

    沈陸嘉伸手拿酒瓶的動作頓了一下,沉默地放下了威士忌杯。

    駱縝川再也忍不住了,他在顏霽的「不經意「地說漏了嘴之下得知伍媚那個妖女竟然勾搭上了沈陸嘉之後,當場暴跳如雷。要不是先前剛進包廂被蘇君儼用眼神警告了好幾次,他早就發問了。

    再也按捺不住,他嚯地一下站起來,「是不是因為那個妖女?」

    顏霽裝模作樣地拍了拍後腦勺,「達文西得了結膜炎,我得回家看看。」說完便想開溜。

    莫傅司早趁著他說話時起了身,恰好倚在門框上,當下嗤笑一聲道:「你又不是挖了兄弟的牆角,跑什麼?」

    「莫傅司,你少胡扯。朋友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會不知道?」顏霽神態驕矜,「再說,單論顏色,我對陸嘉未來的丈母娘更感興趣。」

    駱縝川伸手在顏霽眼前晃了晃:「我說顏霽,你是不是要去配副眼鏡?連老女人你都能看上?你就不怕脫了衣服她的咪咪直接掛到肚皮上?」

    顏霽一臉嫌惡地拍開駱縝川的手,「駱二,你說話怎麼這麼粗魯?」說完他精緻的臉孔上浮現出神往的表情,「你們壓根沒見過那麼有味道的女人,除了她,有誰當得起『傾城』這樣的名字。」

    「有味道?狐臭吧?」駱縝川很滿意自己的幽默,哈哈大笑起來。

    沈陸嘉只覺得胸中愈發煩惡起來,他一把扯開襯衣領口的扣子,沉聲道:「我先走了。」

    「他喝了酒,容易出事故。我和他同路,也先走了。」蘇君儼也拿起風衣,追了上去。

    駱縝川這才遲鈍地發現自己的質問直接被無視了,有些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莫傅司這才涼涼地開了口,「陸嘉有了女人?你見過?」

    駱縝川終於感覺到了被重視,趕緊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他和伍媚結怨的始末講了個一清二楚。

    「這女人倒有點意思。」莫傅司一口飲盡最後一口酒液,眯了眯灰色的眼睛。

    摩曼寫字樓的電梯裡,伍媚靠在光可鑑人的內壁上,給沈陸嘉打了個電話。

    流光的檐廊下,沈陸嘉看著手機上閃爍的名字,第一次遲疑了。腦海里立刻迴響起母親尖厲的笑聲----「她是顧傾城的女兒,是你父親的滄海遺珠……」那聲音像火車一樣在他耳畔轟隆轟隆地開著,甩不脫,丟不開。

    不,不會的。沈陸嘉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深吸一口氣,才接通了電話。

    「喂,沈陸嘉,我回來了。」

    隔了一天聽到她的聲音,竟然叫沈陸嘉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連喉頭也有些發酸,幾乎不知道說什麼。臨別前,他說會在藺川等她。可是現在他很怕,他會要等她一輩子,一輩子等她了。

    「喂,沈陸嘉,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伍媚不樂意了。

    喉頭狠狠一動,沈陸嘉努力用平常的聲音說道:「我這邊有點事要處理,脫不開身,明天我給你電話,好不好?」

    「好吧。我自己打車回去。」伍媚撇撇嘴,「你也別太晚。」

    「好。」沈陸嘉竭力不讓自己聲音發顫。

    收了線,沈陸嘉握住手機,神情還是怔怔的,仿佛魂魄已經離開了這句肉身。

    蘇君儼在心底嘆了口氣,走上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是上次在幼兒園遇見的那位嗎?」

    沈陸嘉震了一下,許久才緩緩點頭。

    蘇君儼抬頭看了看天上,只有一彎殘月,月光白而涼。他緩緩開了腔:「虞璟前些年離開我的時候,我也自暴自棄過一段時日。那個時候我覺得愛和政治一樣,都是這個世界上最荒誕的努力。只不過大部分時候,前一種努力屬於可笑的女人,後一種努力屬於可笑的男人。而我偏偏一人占全了兩樣。簡直就是全天下最可笑的男人。後來我姐姐,你知道的,她是比丘尼。她跟我說,佛法里講其實這人世間我們都必須獨自穿行,有人陪伴,要當做恩恤;沒有,則是本分。看似消極,其實是放下了得失心。當你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時候,也就是得到的時候了。」

    沈陸嘉苦笑,「似之,不一樣的。我們不一樣的。」他伸手搵住自己被夜風吹得冰涼的臉頰,「如果你和虞璟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突然被人告知她可能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你還能這麼想得開嗎?」

    蘇家和沈家之間的關係一直親厚,蘇君儼也模模糊糊知道當年沈父為一個女人拋家棄子的事情。只是沒想到這惡果卻偏偏降臨到了無辜的沈陸嘉身上。

    「你確定了嗎?」

    「我今天一天都在等一人醫的電話。」

    「還沒拿到結果?」蘇君儼蹙眉。

    「我沒托關係,走的正常程序。」沈陸嘉坦言。

    「你要是沒有意見,我請我姑父,你知道的,也就是瑒澄的父親幫你打聽一下。」

    沈陸嘉知道顧峰前些年已經升到了院長的位置,沉吟了一下,他答應了:「我用的是化名,陸沉。」

    蘇君儼立時掏出手機給顧峰打了電話。電話里他只含糊地說是一個朋友。顧峰自然也沒有追問,只說現在就聯繫檢驗科的值班醫生。

    等待的過程里沈陸嘉覺得自己仿佛住在了鐘錶里,滴答聲特別的響。時間一點一點地在走,人卻糊裡糊塗。又像是頭一回考砸了試,忐忑不安地等老師報名字發試卷。

    蘇君儼的手機終於響了,在女童甜糯的「世上只有爸爸好……」的鈴聲里沈陸嘉畏冷似地打了個寒噤。

    「姑父,怎麼樣?」

    「我看了,20個比對的位點裡沒有相同的,雙方之間沒有任何親緣關係。」

    「好,麻煩姑父了。」

    沈陸嘉沒有錯過蘇君儼嗓音里都透出的那一絲喜意。他焦急地按住好友的肩膀,「似之,顧院長怎麼說?」

    「20個比對點都沒有相同的,放心,你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沈陸嘉覺得自己腦子裡原本嘈嘈切切錯雜彈的大珠小珠在這個瞬間奇蹟般地安靜了,驚喜來得太突然,以至於他甚至一時間有些木木的。心底是歡樂的,面孔上的肌肉卻還僵硬著,似乎在為該浮現出怎樣的表情而為難著。

    蘇君儼卻當他又在為父輩的恩怨鑽牛角尖,好意提點道:「陸嘉,不要用上一代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謝謝你,似之。」沈陸嘉真心實意地向好友道了感謝,「我要去找她了。」

    蘇君儼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微笑起來,仿佛看見了那時候的自己。陷入愛情里的男人,總是比旁人可愛些。

    作者有話要說:我寫到駱二那裡真的基情澎湃了,駱二貨你愛的是我們小狼狗吧?

    其實C5組合我一直覺得應該是這樣,莫傅司愛蘇君儼,顏霽愛莫傅司,駱二愛沈陸嘉,蘇君儼愛沈陸嘉,沈陸嘉……是直男……

    ☆、47我的夜晚比你的白天更美

    沈陸嘉按門鈴的時候,剛洗完澡的伍媚正坐在沙發上用干毛巾擦頭髮,不二委屈地趴在地上,任由主人將它當做擦腳布。

    伍媚將腳板在不二的背脊上蹭了蹭,這才赤腳去開了門。

    「沈陸嘉,你怎麼來了?」伍媚有些吃驚。

    原本認命地充當揩腳布的不二也踱了過來,昂著頭朝這位不速之客喵嗚了幾聲。

    此時的伍媚身上只用白色的浴巾捲成一條抹胸筒裙,仿佛是一隻誘人的蠶蛹。沈陸嘉用腳關了門,兩條胳膊已經將她摟進懷裡。

    因為剛洗過澡,她的眼睛仿佛浸了水的大溪地黑珍珠,□在外的肩膀,手臂都閃爍著誘人的蜜粉色。沈陸嘉定定地看著她,忽然輕聲說道----

    「我想你了。」話音剛落,便低頭要吻她。

    伍媚卻阻止了他的動作,沈陸嘉臉上立刻有受傷的神情。他渾然不知自己因為先前喝了威士忌,又在山上吹了風,風寒內郁,此刻臉頰正呈現出病態的cháo紅。

    「喂,你在發低燒哎。」伍媚伸手摸了摸沈陸嘉的額頭。

    沈陸嘉笑笑:「沒事,出點汗就好了。」說完便打橫抱起伍媚,輕車熟路地往她的臥室走去。

    伍媚揪住他的衣襟,狐疑地吸了吸鼻子,「你喝了酒?」但是沈陸嘉顯然不打算對此解釋些什麼,他只是徑直將伍媚放在床上,然後整個人就覆了上去。

    仿佛是一個找糖果的孩子,沈陸嘉急切地撬開伍媚的唇瓣,用舌頭去汲取著她的甘甜。他的手也沒閒著,浴巾實在太容易解,輕輕將掖進重疊處的折角往外一拉,她潔白溫軟的身體便像揭開殼的鮮奶慕斯蛋糕一樣,散發出誘人的、好聞的香氣。

    迫不及待地脫去襯衫和西褲,沈陸嘉眼神有些迷離地望著身下的伍媚,喃喃道:「你真美。」伍媚哭笑不得地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燒成這樣還要做,真是精神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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