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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待周允非坐定,沈陸嘉主動起身給周允非倒了茶。於是周允非心中愈發篤定沈陸嘉是來服軟的。他端起白瓷茶碗,看了看柳橙黃的茶湯,又嗅了嗅馥郁的茶香,贊道:「這是極品凍頂烏龍吧,真是清香撲鼻。」小心翼翼地啜吸一口,又贊道:「水也好。」
沈陸嘉懶得和他講茶經,只是面無表情地吹了吹自己面前的茶湯,低沉道:「周總,你我之間雖然未曾有機會合作過,但倒也一直相安無事,這次您以鄰為壑,恐怕乾的有些不地道了吧?」
周允非擱下茶碗,趕緊訴苦道:「沈總莫怪,我也是被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鼎言股票現在是一路狂跌,所以我必須得拿下軍區文化工作站的衛星電視項目來扭轉頹勢。您想必也知道,俄羅斯的傳媒大鱷也要來藺川分一杯羹,我如今是前有狼,後有虎,寸步難行啊。」
沈陸嘉抿了一口茶湯,淡淡一笑:「難怪我看周總最近氣色不大好,想必最近勞心勞力,很是辛苦。不過有句話叫攘外必先安內,周總忙事業的同時怕也要留幾分心顧及家裡。」說罷,他從公事包里拿出一個信封,徐徐推到了對面。
周允非的眼皮一跳,看一眼沈陸嘉,又看向那個黃色牛皮紙的信封。信封里鼓鼓囊囊的,周允非覺得嘴唇有些發乾。信封里仿佛關著一頭可怕的獸,一旦打開信封,他似乎就要落入某種悲慘的境地。
沈陸嘉只是垂目喝茶,並不看他。
周允非遲疑地將手指擱上了信封封口,不祥的預感使得他面色發暗。又猶豫了片刻,他才慢吞吞地打開封口,拿出了信封里的東西。
是一疊列印紙,待看到上面的圖片時,周允非唰地一下變了臉色,一陣慘白後又是一陣鐵青。
「周總給我們沈家留了臉面,扣住消息沒有發布,我也就沒去照相館把這些照片洗出來。」沈陸嘉提起茶壺,金色的茶湯自高處灌注進茶盞里,如同一股金線,「聽說周總最近在和嚴家議親,令嬡結婚時陸嘉務必去叨擾一杯喜酒吃。」
「你----」周允非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這根本就是□裸的威脅。
不消說嚴家也是藺川的簪纓世家,便是寒門小戶,也決計不會肯要一個私生活混亂的媳婦。
周允非拿起茶盞,猛地灌了一大口茶水,又重重放下茶杯:「你想怎麼樣?」
「等價交換。」沈陸嘉淡笑著吐出四個字來。
周允非眼角的餘光瞥見紙上交纏的肢體,手指用力一握,將列印紙捏成小小的一團,這才沉默地從包里拿出一個檔案袋。
「我知道沈總是守信君子,這次是我周允非自取其辱,希望沈總高抬貴手,給小女留幾分體面。」
沈陸嘉接過檔案袋,打開來翻了翻裡面關於沈述受賄和挪用公款的證據,正色道:「只要周總手裡的這些東西不流出來,我自然也可以擔保這些照片不會有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看見。」
聽到沈陸嘉如此保證後,周允非臉上神色變了幾變,才咬牙道:「不瞞沈總,您二叔沈述的事,我本來並不清楚底細。是前兩天,我接到一個電話,對方指點我去查您二叔的這些東西。我一時犯渾,才打錯了算盤。那個手機號碼我查了半天,完全查不出來路。」
沈陸嘉眉頭也蹙起來,到了現在,他相信周允非也不敢撒謊。其實他也一直疑心,這事另有蹊蹺。
「我可以保證消息不留出去,可是打電話的那個人我不敢擔保啊。」周允非一臉焦躁之色。
沈陸嘉垂眸看著茶盞里的茶湯,黃色的茶湯邊緣因為襯著瓷白的內胎,呈現出一圈明亮的琥珀色。無意識地晃了晃茶盞,茶湯在盞內震盪,如同靈動的貓兒眼。這樣的眼睛,叫沈陸嘉不禁想起了在河內時看見的那雙毫無瑕疵的彈珠一樣的眼睛。
沈陸嘉閉了閉眼睛,朝周允非笑笑:「周總放心,我心底有譜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回沈總就可以入香閨啦,哈哈哈
☆、34戀愛中的女人
難得要到一天休息,伍媚立志要省兩頓飯錢,打算直接睡到晚飯飯點再起來。
可惜天不遂人意,她好夢正酣,卻聽見門鈴聲,睡得迷怔的伍媚在心底問候了一下拜訪者的母系親屬,抬腳踢了踢蹲在床尾打盹的不二,不二委屈地喵嗚一聲,用尾巴掃了掃主人的腳掌心。伍媚痛苦地耙了耙頭髮,這時候她忽然覺得有個男人陪睡還是很不錯的,起碼不需要自己去開門。像一條蟲子一般從被窩裡爬起身,伍媚面容呆滯地走到玄關處,開了門。
門外沈陸嘉一手倒提著花束,一手拎著紙袋,有些震驚地看著眼前睡眼朦朧的伍媚。她穿著圓領的寬鬆長T,因為領口太大,半個肩膀都露在外面,又因為沒有穿內衣,沈陸嘉可以清楚地看見胸口綿軟的布料上兩個尖蕊的凸起。沈陸嘉臉一下子就紅了,他狼狽地轉過眼睛,啞著嗓子道:「進去換身衣服。」
伍媚起床氣有些重,沒好氣地看一眼沈陸嘉:「是你啊,我還沒睡飽,你自己隨意參觀,冰箱裡有飲料,走得時候記得給我把門關好。」說完她打了個呵欠,赤著腳向臥室走去。
沈陸嘉苦笑,自己在玄關處換了拖鞋,丟下手裡的花和紙袋,這才得以打量香閨。
粗略看下來,大約是三室一廳,一百三十坪的樣子。客廳地上鋪的是實木地板,正散發著溫潤的光澤。辱白色的沙發上凌亂地放著幾個素白的抱枕,沙發前是一張燒桐木矮几,幾本小說、黑皮筆記本和原子筆隨意地擱在矮几上,旁邊還有一個水晶菸灰缸,裡面有果皮,散發出發酵的酒精味。一隻馬克杯里還有喝剩的白水,裡面飄著檸檬片。
沈陸嘉腦子裡天人交戰,在他的家教里,是不可以隨意進他人的臥室的,但是她的閨房,他實在有些想一窺其中的*。他自小便不是好奇心強的人,因為沈國鋒很早之前就告訴過他,好奇是*的胚芽,而*會讓一個人破綻百出,他不是科學家,不需要好奇這種多餘的情緒。
但是沈陸嘉終於還是跨進了伍媚的臥室。
觸目所及的是非常闊大的一張四柱床,白色的帷幔里是雪白的被子,裡面有縮成一團的人形。沈陸嘉不覺皺眉,伍媚給人的感覺媚艷,但是居然會住在這樣素淨到幾乎不吉的地方。
喵----有細細的貓叫聲傳來,一隻披著一身藍灰色皮毛的貓兒從床尾里探出一個頭來,搖了搖尾巴,綠瑩瑩的眼睛眯fèng著打量了沈陸嘉一眼後,又安靜地縮進被子裡。
沈陸嘉有些不高興,他倒不是潔癖,只是為人嚴謹,難免覺得貓貓狗狗身上有細菌,怎能和人睡在一處?上前兩步,沈陸嘉打算將不二抱下來。
不二覺察出他的動機,立刻悽厲地叫起來,又伸出爪子欲撓沈陸嘉。
已經有些昏沉的伍媚被不二的吊嗓子徹底驚醒,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看見床尾那裡立著的沈陸嘉,很可愛地「嗯」了一聲。
「以後別讓貓上床,不衛生。」沈陸嘉很嚴肅地說道。
伍媚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噗嗤一笑,「你怎麼上我這兒來了?」
「上次在河內,你少了一雙鞋,我給你拿來了。」沈陸嘉終於成功將不二放到了地上,不想不二一弓腰,徑直跳進了伍媚懷裡,得意洋洋地瞥了沈陸嘉幾眼,仿佛在說:小子,有種來把小爺我從主人懷裡抱出來啊。」一隻祿山之爪還按在伍媚胸上。
「摩曼的夏總今早差人送了花過來,我順路幫你帶過來了。聽說是從荷蘭空運過來的香根鳶尾。」沈陸嘉語氣平平,目光卻一直緊鎖對面的慵懶佳人。
「噢?」伍媚似乎來了興致一般,「拿給我看看。」頓了一下,她又嘖嘴道:「空運過來的鳶尾花,我怎麼忽然感覺自己成了言情小說里的女主角?夏行長這是要泡我嗎?」
沈陸嘉噎了一下,面無表情地去客廳將花束拿進了臥室。趁著遞給伍媚的當兒,他伸手揪住不二的後頸,將它從伍媚懷裡拽了出來,丟在了地上。不二就地打個滾,幽怨地看一眼主人,豎著尾巴出了臥室。
伍媚將那束香根鳶尾抓在手裡看了看,這花其實是她十六七歲時的最愛,那時她還有著深重的少女情懷,曾一度迷戀當時一位以清醒凜冽而著稱的女作家,於是不可避免地愛上舊的羽毛球筒里插著一小束鳶尾花的調調。可惜那時的夏商周經濟拮据,只能在情人節送她一隻玫瑰,哪裡有閒錢去買什麼鳶尾花。現在想想那些個疼痛、激烈、純粹的女人和平頭、單眼皮、藍格子襯衫男人的三流戀愛故事還真不如「你是瘋兒我是傻,你是哈密我是瓜」直接帶勁兒。可是,她從面子到里子都換了一個人,憑什麼夏商周還認為她是十六歲的那個傻姑娘?很隨意地將丟在了床頭柜上,淡笑道:「真遺憾,我是俗人,欣賞不來這種文藝腔調十足的花卉。」
沈陸嘉心中一松,狀若無意地問道:「那你喜歡什麼花?」
「我喜歡有錢花,使勁花。」伍媚笑得狡黠。
沈陸嘉再次噎住了。
伍媚掠掠頭髮,舒服地往後一靠,問道:「我聽商淵成說,你爺爺最近身體不大好?」
聽她提及商淵成,沈陸嘉這才陡然想起那次在醫院看見的情景,那樣的親近,心頭又是一陣吃味,沒有立時作答。
「商淵成和我有親戚關係。」伍媚似笑非笑地睨一眼沈陸嘉。
沈陸嘉覺得有些微窘,不知怎麼的,這句話便溜出了口----「你要不要和我去看看爺爺?」
「我以什麼身份去看望老人家?」伍媚含笑反問。
「如果你願意的話,以我的女朋友這個身份。」沈陸嘉聲音清平沉穩。
伍媚黑色的瞳仁一下子就收縮了,她定定地看著眼前男人英挺的臉孔,忽然笑了。
「我倒是沒有意見,我只怕你爺爺會有意見,畢竟,我自忖著自己的氣質確實旁逸斜出了一些,你爺爺正在病中,為了我而生出些閒氣來,反而不美。」伍媚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雲淡風輕里似乎又帶著幾絲自嘲。
氣質…旁逸斜出…沈陸嘉額角的筋忍不住跳了跳,她還真敢說。一直站著的沈陸嘉忽然坐在床沿,棕褐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張剝了殼的雞蛋一般素淨的小臉。然後伸出手去,扶住那精緻的下頜,低頭便吻了上去。
伍媚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將兩片唇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