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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黎博元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連聲道歉。

    「挺好的,不妨事。」沈陸嘉寬厚地一笑。

    閣樓分為上下兩層,麻雀雖小,倒是五臟俱全。從只刷了一層清漆的古樸的木桌子和沉重的木椅到鍋碗瓢盆,應有盡有。

    將水電檢查完畢後,黎博元告辭說待會兒送竹蓆被褥來。

    伍媚則望著天花板上的三葉電扇,嘆了口氣。

    沈陸嘉神色抱歉地看向她,繼續建議:「要不你還是回酒店吧。」

    「你就這麼巴不得我走啊?」伍媚似笑非笑地睇著沈陸嘉。

    「我只是怕你住不慣。」沈陸嘉有些窘。

    伍媚沒有接話,只是找了個抹布,擦起桌椅來。

    約莫半個小時,黎博元帶著一個跟班又來了,兩個人手裡滿滿都是東西,嶄新的竹蓆薄被,大袋新鮮時蔬和水果,甚至還有米糧和調料。

    沈陸嘉趕緊上前搭把手。

    黎博元放下手裡的東西,笑道,「沈先生,您不肯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我就只好送點蔬果米糧過來了,不值錢,您千萬收下。」

    沈陸嘉推辭未果,只得收下。

    待黎博元和跟班離開後,伍媚開始鋪床,散開捲成筒狀的竹蓆時她才發現黎博元只送了一張蓆子來。

    沈陸嘉打開百葉木格子窗戶後,一回頭就看見伍媚坐在床沿,蓆子只攤了一半。

    「怎麼了?」

    伍媚抬眼看住沈陸嘉,眼睛裡微帶捉弄:「只有一張蓆子。」

    沈陸嘉頓時尷尬起來,心道黎博元想必是誤會他們是小兩口了。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待會兒我再去買一張蓆子。」

    伍媚不聲不響地鋪完蓆子,走到臥室露台時才輕飄飄地丟下一句:「就這麼湊合著吧先。」

    沈陸嘉一怔,胡亂應了一聲便快步出了臥室。

    伍媚站在露台上,細竹簾在她身後緩緩飄動。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背包客,叼著冰凍可樂的吸管,興致高昂地四處;露天咖啡館的座位上,歐洲男人拿著燙金封皮的小說在安靜地閱讀;梳著髮髻的越南婦女牽著溫順的大狗緩步走過;赤腳的小孩子彼此追逐打鬧著……伍媚似乎突然明白了阮咸為什麼每年都會花上四個月在這兒度假,這樣慵懶綿長的時光,舒緩的幾乎讓人惆悵。

    下了樓,伍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廚房裡正在專心致志洗菜的沈陸嘉。

    聽到腳步聲,沈陸嘉扭頭看一眼伍媚,淡淡一笑,坦然自若地繼續清洗佛手瓜和黃秋葵。

    「幫我卷一下袖子。」沈陸嘉忽然出聲。

    「噢。」伍媚走到沈陸嘉面前,低頭幫他捲袖子。

    女人的髮絲隨著動作不時拂過男人清瘦光裸的小臂,一股難以名說的溫馨氣氛縈繞在並不寬敞的廚房裡。

    幫沈陸嘉卷好袖子後,伍媚有些汗顏地開了口:「我幫你洗菜吧。」

    「你切菜吧。這些天還是不要碰涼水的好。」沈陸嘉很隨意地接口道。

    伍媚卻破天荒地不鎮定起來,她拿起菜刀和砧板,便毛躁地切起還滾著水珠的佛手瓜來。她鮮有做家事的經驗,刀工自然不咋樣,切的參差不齊。

    沈陸嘉回頭一看,嘴角忍不住逸出一聲輕笑。

    伍媚立馬惱羞成怒,也不看他,恨恨地將刀剁的直響。

    「刀不是這樣抓的。」沈陸嘉按捺住笑意,上前握住她的手。

    男子的大掌包住女人的手,握穩了刀背,只聽得連貫的落刀聲,佛手瓜很快變成了一堆細絲。

    「你刀工真好。」伍媚看著砧板上整齊劃一的細絲,訥訥地冒出一句。

    沈陸嘉對伍媚的廚藝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他從塑膠袋裡拿出一顆椰子,找准正反面,用刀扎進正面的小孔,然後插進一根紅藍豎紋的吸管,遞給了伍媚。

    「拿著喝吧,菜弄好了我叫你吃飯。」

    伍媚對於沈陸嘉哄小孩一樣打發自己很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悻悻地捧著椰子,咬著吸管,靠在門框上看他做事。

    大概是由於是學數學出身的緣故,沈陸嘉可以說將統籌學貫徹到了做菜的每一個步驟,時間銜接得密不透風,每一步的安排都是有條不紊。

    漆成藍色的木格子窗欞早已經褪成淺藍色,陽光從fèng隙篩進屋內,在沈陸嘉的身上灑下點點碎金。伍媚呆呆的看著眼前白衣黑褲的英俊男人,心臟一陣陣亂跳。

    涼拌佛手瓜、清炒黃秋葵、松子玉米仁和蓮藕香菇湯,四個菜很快裝盤上桌。

    「嘗嘗看。」沈陸嘉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伍媚逐個嘗了個遍,臉上神情由不可置信轉為羞憤欲死。

    沈陸嘉剛要開口,就聽見她憤憤道:「沈陸嘉,你一定還念過烹飪學學士的學位吧?」

    「沒有。」沈陸嘉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那你廚藝怎麼這麼好?」

    沈陸嘉勾唇一笑:「我在英國待了七年,你知道的,英國菜就是三種:魚、土豆和炸魚薯條。為了不委屈自己的五臟廟,只好自力更生了。」

    伍媚隨之跟著自我安慰道:「嗯,如果我也是在英國生活的話,我的廚藝肯定不比你差。」

    沈陸嘉但笑不語。

    吃完飯,自然是沈陸嘉刷的碗。伍媚則被他支使了去餵阿芒。

    「少餵一點,別讓它吃飽。」沈陸嘉叮囑道。

    正在給香蕉剝皮的伍媚不解:「為什麼,吃不飽它會很吵噯。」

    沈陸嘉高深莫測地一笑:「等嘉魚來了你就明白了。」

    「嘉魚?」

    「南嘉魚,就是我剛才提過的那位學長。」

    這名字不錯,典麗文雅。伍媚一面想一面踏上了樓梯。

    作者有話要說:遇到沈陸嘉這樣的男人,你就嫁了吧……

    甜戲寫得好心情好舒適……

    ☆、29屋頂上的輕騎兵

    南嘉魚是晚上八點多趕到的。

    伍媚只看見一個高大英武的男人提著一隻大籠子出現在了閣樓門口,然後便信步進了內廳。他四肢修長,步履穩健,相比籠子裡三隻蔫頭耷腦地癱坐著的猴子,男人全身上下都洋溢著一種狂野的氣質。

    於是乎,伍媚對南嘉魚的第一個印象是----這個男人的氣質和名字太不合諧了。

    南嘉魚徑直從伍媚身邊走過,眼珠半點都沒轉過去,仿佛當她不存在一般。又旁若無人地揚聲道:「沈陸嘉----」

    正在樓上的沈陸嘉聽見動靜,快步下了樓。

    「嘉魚學長。」沈陸嘉聲音里難得帶上了幾絲激動。

    南嘉魚放下手裡的籠子,拍拍沈陸嘉的肩膀:「到底怎麼回事?」

    「我和別人打賭,要在五天內讓一隻金絲猴認得鈔票。」沈陸嘉言簡意賅地說道。

    南嘉魚不解地看著他,「你從來不是逞勇鬥狠的人,好端端的怎麼會和旁人打賭?」又斜睨一眼伍媚,沒好氣地說道:「該不會和這個女的有關係吧?」

    伍媚托著腮,懶洋洋地瞥一眼南嘉魚,笑眯眯道:「可不就和我有關係,還是莫大的關係呢。你的沈學弟可是和我的未婚夫打的賭。」

    沈陸嘉苦笑,他這位學長別的都好,唯獨是位男性沙文主義者,倒不是針對伍媚一個。但顯然南嘉魚的態度惹得伍媚不痛快,這小姑奶奶便開始像毒蠍子一樣準備蜇人了。

    果不其然,南嘉魚臉色愈發難看起來,他依舊看都不看伍媚一眼,只是質問沈陸嘉:「你看看這女的,嬌蠻痴纏,你怎麼會和這種貨色混在一起,還為了這種貨色出頭。」

    他一口一個「這種貨色」,伍媚登時大怒,她裊裊地走到沈陸嘉身旁,示威一般將沈陸嘉的一隻胳膊摟在懷裡,冷笑道:「你的寶貝學弟就喜歡我這種嬌蠻痴纏的貨色,你又能怎麼樣?」

    「你,簡直恬不知恥!」南嘉魚怒不可遏。

    原來還以為這男人是個什麼厲害角色,現在看來不過是一頭大沙豬,罵她不要臉的人多著去了,她早就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把頭一歪,恰巧靠在沈陸嘉肩上,伍媚笑盈盈地看向南嘉魚:「嗨,恬不知恥怎麼了?這年頭要臉的還不是被不要臉的使喚的跟孫子似的。」

    南嘉魚簡直要氣得背過去。

    沈陸嘉趕緊打圓場:「嘉魚學長,其實不關她的事,是我公司里出了一點問題,不得不答應這個賭約。」

    南嘉魚深呼吸了一口氣,按捺住滿腹怒氣道,「陸嘉,你的私事我管不了。現在你帶我去看那隻金絲猴。」說罷自己提著籠子向樓上走去。

    沈陸嘉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朝伍媚微微一笑:「嘉魚他性子就是這樣,並不是針對你。他言語間有衝撞你的地方,我代他道歉。」

    看著眼前男子眼眶下微暗的色澤,伍媚不知怎的,心裡一軟,嘟噥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和他計較。」說完一擰身也上樓了。

    猴子阿芒被安置在空曠的儲藏室里。它出生沒一年就被阮咸養在身邊,喝的是礦泉水,吃的都是時令鮮果,阮咸也極少拘著它,可以說一些小戶門楣的人家都不及它的日子滋潤。可是如今它不僅行動受制,而且居然連吃都吃不飽,此刻聽見人聲,它憤怒地齜牙咧嘴,連連發出威嚇的叫聲。

    那幾隻僧帽猴似乎也來了興致,攀在籠子的fèng隙里,盯著對面的阿芒,尤其是那隻叫諾特的母猴子,居然隔著籠子搔首弄姿起來。

    「你說要五天訓練這隻金絲猴認識鈔票?」南嘉魚忽然問道。

    沈陸嘉點頭應了一聲。

    南嘉魚神情嚴肅道:「陸嘉,你知道的。鈔票和貨幣概念是不一樣的。我們當初訓練僧帽猴所採用的是代幣,因為僧帽猴屬於新大陸猴,幾乎沒有真實的視覺模式,至少是六種以上的色彩類型的色盲,所以它們不具備識別出鈔票,也就是不同面值的紙幣之間區別的生理基礎。但是金絲猴就不一樣了,它屬於舊大陸狹鼻猴類,視覺能力和人類十分接近,它是完全有可能辨別不同面值的鈔票的。」

    沈陸嘉倒也愣住了,他為人光風霽月,在答應阮咸這個賭約時倒真沒有想過阮咸會在字眼上玩心機。馴養動物不外乎就是條件反she和感情投注兩種,他讓南嘉魚把試驗成功的僧帽猴帶過來,存的就是利用猴子之間的趨同模仿性,以食物為誘餌,從而使得阿芒在短期內知道不同的貨幣可以換取不同的食物。這下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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