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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沈陸嘉看著她兩隻玲瓏可愛的白腳丫,自覺噤聲,緊了緊胳膊,抱著伍媚朝酒店走去。

    伍媚兩條胳膊環住沈陸嘉的脖子,腦袋貼著他的胸膛,心頭洋溢的是從未有過的安心。至於沈陸嘉,一手托著她的背,一手托著她的腿彎,還要用兩根手指鉤著那袋水果。有夜遊的越南男人擦肩而過,一夫多妻制的越南男人在家裡完全是神一樣的存在,看著伺候女人的沈陸嘉都是滿眼同情和不恥,唯有沈陸嘉自己樂在其中,連平素冷硬的臉龐輪廓此刻都柔化了

    進了房,沈陸嘉將伍媚抱到其中一張床上,又拿了一次性拖鞋給她。

    伍媚打了個呵欠,「我去洗澡。」說罷走到自己的行李箱前,打開鎖扣,直接從裡面拿出換洗的衣物去了浴室。

    浴室採用的是磨砂玻璃,影影綽綽能看見裡面纖細的人影,再伴著嘩啦啦的水聲,在外間的沈陸嘉臉上有淡淡的紅意浮現。

    熱水撫慰了她疲乏的身體,霧氣騰騰里伍媚忽然覺得□有cháo熱的感覺,她低頭一看,糟糕,是她娘的姐姐來拜訪她了。

    該死的,她的月經一向都是延後的,這次居然破天荒的準時來了,她倒是準備了衛生巾,但是卻放在了行李箱裡。

    無奈之下,伍媚只得敲了敲浴室的門,小聲地喊著「沈陸嘉。沈陸嘉。」

    雙人套間很大,坐在床邊心浮氣躁的沈陸嘉隱約聽到有細小的女聲喚他,還有些發愣地四處看了看,又聽見叩擊玻璃門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站到浴室門前。

    「我在。怎麼了?」

    隔著門,伍媚聽不出沈陸嘉聲音里的暗啞。

    好丟臉。伍媚幾乎開不了口,半天她才低聲道:「幫我拿一下衛生巾,黑色的蘇菲,在我的行李箱裡。」

    她從未用如此細軟的聲音與他說過話,沈陸嘉這下連耳朵都紅了,他喉結微動,壓著嗓子說了一句「你等著」便不迭離開了這個讓他心跳如雷的地方。

    蹲身打開伍媚的行李箱,裡面全部是各色的衣物,沈陸嘉儘可能小心地在其中翻揀著,然而還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文胸,他的手不由一顫,有疊成小小一團的東西從罩杯里掉了下來。沈陸嘉下意識地將它塞回去,這才發現是一條帶蕾絲花邊的內褲。

    轟。沈陸嘉覺得血一下子全衝進了腦子裡。他狼狽不已地將小巧的內褲重新團進罩杯里,又塞到別的衣物下面。也顧不得禮貌,將行李箱兜了個底朝天,這才找到了被壓在最底下的衛生巾。

    花花綠綠的衛生巾看得沈陸嘉眼仁疼。他已經記不清先前伍媚是怎麼交待的,只記得是一個女性化的名字。蘇菲,他在心底默念著。

    「蘇菲超熟睡410」幾個大字撞進眼睛裡,410毫米也就是41厘米,居然這麼長!沈陸嘉有些震驚,趕緊從包裝里抽出一片,給伍媚送了過去。

    浴室門打卡了一條fèng隙,白花花的霧氣里伍媚伸手接過了衛生巾。

    熱騰騰的cháo氣撲在他的臉上,沈陸嘉覺得臉又熱了起來。

    浴室里,伍媚一面撕開衛生巾的包裝,心裡五味成雜。她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夏商周,她發育的晚,16歲上大學那年才來了初cháo,她記得那天自己穿的是一條白色短褲,正站在書架前翻雜誌。然後一個高個子的男生站在她身後,好意告訴她:「同學,你大姨媽漏出來了。」那個時候她還傻乎乎地回了一句:「我沒有姨媽。」

    後來,他成了她的男友。不過大概是受他那位老古董父親的影響,夏商周對她很好,唯獨不肯幫她買衛生巾,甚至連碰一下都不願意,他的理由是男人碰了這種女人家用的穢物,是要倒血霉的。那個時候的她還傻不拉幾地覺得這樣很Man。

    伍媚出來時沈陸嘉已經坐回了床沿,正低頭看著阮鹹的資料,天曉得他其實一個字都沒看下去。

    想到舊事的伍媚心情有些低落,她一聲不吭地爬上床,睡了。

    沈陸嘉蹙眉看著她濕漉漉的頭髮,丟下資料起了身:「把頭髮吹乾再睡。」

    伍媚閉著眼睛只裝聽不見。

    沈陸嘉無奈,自己去找了吹風機,坐在床沿替她一束一束地吹頭髮。

    他的動作很輕,熱風暖洋洋地拂過頭皮,伍媚只覺得神思困頓,連眼皮也越發沉重起來。

    眼前的睡美人臉頰上還有洗過熱水澡後的紅粉緋緋,兩瓣唇間還吐露一絲fèng隙。聽著她綿長的呼吸聲,沈陸嘉不覺失笑。她對他倒是放心得緊,這樣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她還能睡得如此沒心沒肺,就不怕他趁人之危嗎?

    替伍媚吹乾了頭髮之後,沈陸嘉拿起薄毯,仔細地蓋在了她的小腹上。這才輕手輕腳地去浴室沖了澡,然後躺到了另外一張床上。

    第二天清早,伍媚睜開眼睛時沈陸嘉已經洗漱完畢坐在沙發上看郵件了。

    聽到動靜,沈陸嘉抬頭朝她微微一笑:「早。」

    還沒徹底清醒的伍媚鸚鵡學舌一般回了他一聲「早」,去盥洗間洗漱去了。

    她換好衣服出來時,沈陸嘉已經教服務生把早餐送到了房間。

    兩個人吃了螺螄粉和扁米餅,喝了鮮榨果汁後,準備去阮公館見阮咸。

    白天的河內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這兒的高層建築很少,放眼看去幾乎全是四至五層漆成黃色或藍色的建築物,相當數量建築物平整的屋頂上還種有花糙。街道上戴著椰殼斗笠的三輪車夫,不疾不徐地踩著踏腳,留下一路清脆的鈴鐺聲。結實苗條的越南婦女,蹲在自己的攤位前,兜售著熱帶水果、香菸和打火機。也有年輕羞澀的小姑娘挎著藤條編成的小籃子走到兩人面前,眼神明亮地看一眼沈陸嘉,又伸手指指伍媚,再指指自己籃子裡用細鐵絲串成的嬌柔的茉莉花。芬芳潔白的花朵像小小的玉石,上面還滾動著晶亮的露珠。

    沈陸嘉心知是叫他買花,他掏出幾枚5000面值的越南盾,放進籃子裡,這才拿起一串茉莉花,有些不好意思地遞給伍媚。

    「給我的?」伍媚含笑反問。

    沈陸嘉微微偏過頭去,含糊地應了一聲。

    伍媚並沒有接,只是將左手伸到他面前。

    茉莉花的香氣衝進鼻子裡,有花粉過敏的沈陸嘉覺得有些頭暈,他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花朵間的鐵絲,套在了伍媚的手腕上,指尖不小心碰觸到她的皮膚,他覺得頭裡更是昏沉。

    河內的計程車並不像國內那樣遍地都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是摩托,好容易攔到一輛計程車,但是當伍媚報出要去阮公館時,司機像見了鬼一樣,一打方向盤,便風馳電掣地開溜了。

    沈陸嘉有些吃驚地看著那一縷尾氣,「為什麼會這樣?」

    「大概因為阮咸是個魔鬼吧?」伍媚笑得雲淡風輕,沈陸嘉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眼底轉瞬即逝的一絲懼意。

    「Xic Lo。」伍媚伸手招呼了一輛三輪車。越南的三輪車和國內不同,踏腳的地方是在後面,這樣可以不影響遊客的視線。

    兩個人上了車。這次伍媚沒有直接告訴車夫目的地是阮公館,而是告訴他去玉山寺。

    「剛才你攔車時說的是什麼,發音好像『是個豬』。」沈陸嘉問道。

    伍媚不由噗嗤一笑,「是三輪車的越南語,中文發音不是『是個豬』,是『氏哥魯』。」

    而阮公館內,剛晨起不久的阮咸正懶洋洋地將三枚摩挲的鋥亮的乾隆通寶隨意地拋擲出去,任由它們叮噹落在床前的小几子上。一連拋了六次之後他才古怪地一笑,自言自語道:「坎上離下,水火既濟,今天怕是要有不速之客上門啊。」

    作者有話要說:哐哐哐,阮咸同學終於要臨風出水了……

    ☆、27一雙藍眼睛

    在玉山寺下了車。沈陸嘉和伍媚兩個人步行往阮公館走去。

    路上,伍媚猶豫了片刻,還是提醒沈陸家嘉:「阮咸差人送的茶水點心一概不要碰。」

    「好。」沈陸嘉也不多問,一口應承下來。

    隔著老遠,沈陸嘉便看見一片斑斕的花海,一棟白色的小樓掩映在重重花海里。走得近了,沈陸嘉才驚覺那些沉重碩大的花朵竟然都是罌粟花,一株株足有一人高,艷紅、桃紅、絳紫、純白……華麗得讓人心驚肉跳。好些綠孔雀、藍孔雀在花陰下昂首闊步,旁若無人。還有背著槍械的健壯男人神情陰鬱地在小樓周圍逡巡。

    沈陸嘉不覺蹙眉,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先前在街邊攔車,一聽見是去阮公館,那個司機便一踩油門跑了。他有預感,這個阮咸,根本就是危險的代名詞。

    「伍小姐。」一個裹著白色包頭的黝黑青年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在伍媚面前微微躬身。他相貌平凡,唯有兩隻眼睛亮如寒星,身上穿著白色對襟布褂,下面是一條黑色熟羅褲子,腳上是黑色的布鞋。

    「穆。我要見你家主子。」伍媚聲音冷淡。

    叫穆的青年卻看了看她身旁的男人,不卑不亢地說道:「您見主人自然是不妨事,可是主子說了,今天不見外客。」

    伍媚哼了一聲,抱著兩條胳膊看著地面。沈陸嘉卻在暗暗打量這個叫穆的男人,他的身上有一種太平盛世里鮮見的陽剛戾氣,這是只有在刀頭舔血的人身上才有的肅殺氣質。

    兩方就這樣僵持著。熱風吹在人身上,沈陸嘉和伍媚額上全部沁出了綠豆大小的汗滴,而那個叫做穆的青年,卻似渾然不覺。

    「帶他們來見我。」穆的耳朵里塞著的微型通訊器里傳來阮咸陰柔的聲音。

    「兩位請。」穆做了給請的手勢,走在前面領路。

    小樓外表尋常,內里卻別有洞天,只是布置得有些古怪,不中不洋。中國舊式的白粉牆上掛著西方的靜物油畫,古色古香的金漆几案上擱著多頭銀燭台,牆角一架三角鋼琴上偏蓋著蝙蝠紋樣的大紅綾子布,怪異極了。由於拉著窗簾,室內光鮮黯淡,還彌散著一種奇特的香味。

    穆掀開一道竹簟簾幕,請二人入了內。然後自己垂手恭容站在了簾幕之外。

    甫一入內,沈陸嘉便看見一個相貌秀美的混血青年半臥在一張雕花牙床上,他穿著一襲寬鬆的紅色的睡袍,露出半個肩頭,肩頭上還有猙獰的紋身。男子的臉型是一個有弧度的倒三角,長著尖尖的下頜,疏朗的眉毛下是一雙吊梢的鳳眼,眼珠仿佛由於憂鬱而變成了淡藍色,呈半透明,又因為光線,像兩顆毫無瑕疵的玻璃彈珠。嘴唇卻是殷紅如血。總而言之,他整個人充滿了一種陰性之美,叫人不由想起古代專演旦角的絕世名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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