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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商務艙的座位無法放平,伍媚大概睡得不是很舒服,眉頭一直蹙著,脖子也始終在輕微地調整著姿勢。沈陸嘉心裡驀地一動,身體不由向她那邊靠近了些。伍媚腦袋恰好一歪,沈陸嘉抬起肩膀,讓伍媚將頭枕在了他寬厚的肩膀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伍媚微微撩起眼皮,只看見沈陸家英挺的側臉離自己很近,她紅唇微彎,將腦袋往他肩窩裡埋了埋,安心地睡了過去。
沈陸嘉就這樣一動不動,任由她枕著。她頭上的發香似有若無地一直往他鼻子裡飄,沈陸嘉覺得一顆心裡充滿了柔軟的水,正輕輕地晃動著。
臨近九點,飛機才降落在了內排機場的停機坪上。十月份的河內有些悶熱cháo濕,夜風帶著熱帶花樹特有的氣息,吹拂到人身上,叫人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張大嘴巴呼吸。攔了車,兩個人直奔酒店。
不想,當前台服務小姐聽到沈陸嘉用英文報出預訂人名姓時,卻只遞出了一張房卡。
「我們訂了兩間房。」沈陸嘉蹙眉。
穿著粉色奧黛的前台小姐面帶笑容,用發音略帶古怪的英語說道:「先生,你們訂的是一間雙人套房。」
沈陸嘉只覺得尷尬無比,他不好意思看伍媚,只低聲用漢語解釋道:「抱歉,這是岑特助的失誤。」說完又用流利的英語說道:「那我還要一間房。」
「對不起,現在是旅遊旺季,沒有空房了。」前台小姐向沈陸嘉行了一個佛禮致歉。
伍媚卻不以為意地從沈陸嘉手裡抽出那張房卡,有些惡作劇似地一笑:「走吧,我不會毀了你的清白的,沈總。」
進了門,伍媚隨意地將自己的行李箱往地上一扔,沈陸嘉則穩妥地將行李箱放在了床尾的電視櫃旁邊。然後又將伍媚的行李箱也端端正正地放置好。
伍媚則將雙手撐在身後,看著他像只勤勞的工蜂一般放行李,兩條瑩白的小腿還懸在床沿,一晃一盪。
「我餓了,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伍媚忽然建議。
沈陸嘉正為頭一次和年輕女子同居在一片私密空間而感到渾身不自在,聽到這個提議,立時便同意了。
沈陸嘉沒有來過河內,或許因為曾經淪為殖民地的緣故,這個城市留有很多法國的印記。此時街面上虹霓閃爍,本地人、外埠人交雜在一起,人聲鼎沸。沈陸嘉生性喜靜,便覺得有些心煩。而伍媚可能由於很久不回越南,興致格外高昂,一路向沈陸嘉介紹著沿路的建築。
「你在越南待過很久?」一直沉默的沈陸嘉終於開腔。
這個問題使得伍媚的神色一瞬間沉寂下去。半晌,她才答道:「也沒有很久,加起來也就一年左右吧。」
「前面有家還沒關門的賣牛肉米粉的。」伍媚眼睛忽然一亮,想也沒想,她便拉住沈陸嘉的手,快步向前跑去。
沈陸嘉被她握住手的那一瞬,覺得自己半邊身體一霎那僵硬了。她的手又小又軟,沈陸嘉小心翼翼地握緊了伍媚的手,隨著她一起奔跑。
感受到沈陸嘉反握住自己右手的力道,伍媚偏頭朝他粲然一笑。沈陸嘉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天,他會和一個女人手牽著手,在大街上一路狂奔,為的只是吃到一碗牛肉米粉。他的心臟簡直像要跳出嗓子眼,分不清楚是因為奔跑還是因為別的。
好容易搶在店主關門前到了店鋪,兩個人鼻息都重了起來,尤其是伍媚,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
「老闆,兩份牛肉米粉。」伍媚用越南語說道。
天空繁盛的星光下,兩個人坐在矮小的板凳上,中間隔著一張簡陋的木頭桌子。沈陸嘉人高腿長,坐的難受無比。
幸好老闆很快端上了兩碗牛肉米粉,雪白的米粉上除了粉紅色薄紙一般的牛肉,還有幾片檸檬切片和叫不出名字的野菜。
伍媚用開水燙了兩人的筷子,然後將其中一雙遞給了沈陸嘉便埋頭吃起來。
沈陸嘉怔怔地接過筷子,愣了半天才低低一笑,也低頭吃起來。
湯汁鮮美,檸檬的酸味調和了肉類的肥甘,再加上糯滑慡口的米粉,兩個人也不說話,只是各自享受美食。
一隻骨瘦如柴的黃色的土狗不知從哪個旮旯里跑出來,眼巴巴地蹲在沈陸嘉腳下,不時用尾巴掃過他的褲腿。沈陸嘉無奈地看它一眼,用筷子夾了幾片牛肉扔在地上,土狗立刻吃了個乾淨。然後那條狗又轉悠到伍媚面前,依樣討食。
伍媚才要夾起牛肉,沈陸嘉制止了她:「我的都給它吃便是了。」說完把自己碗裡的牛肉悉數丟在了地上。土狗吃得直搖尾巴。
付了錢,兩個人剛要離開,又有賣水果的小販推著車經過。
玻璃罩里熱帶水果五花八門,榴槤、菠蘿、番石榴、桑葚、火龍果、芒果……顏色鮮妍,氣味馥郁。伍媚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沈陸嘉好笑地比了個手勢,攔住了小販。
伍媚朝他一笑,湊上前去,嘰里呱啦說了一通,其實越南語宛轉綿軟,但是她語速太快,聽在沈陸嘉耳朵里,只覺得像甜脆的香瓜。
小販眉開眼笑地將各色提前切好的水果裝進塑膠袋裡,又丟進去一大把冰塊。這才將塑膠袋連同附贈的調料醬汁遞給伍媚。伍媚還不忘順手拿了一把塑料叉子。
回酒店的路上,兩個人並肩走在大片綠樹的陰影下。伍媚已經迫不及待地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拿著刀叉將裡面的水果往嘴巴里送。大概因為邊走邊吃的緣故,她走著走著就落在了後面,沈陸嘉只得駐足等她。
趕上來的伍媚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沈陸嘉一笑。沈陸嘉看著塑膠袋外面凝結的小水滴,蹙眉道:「你少吃點冰的,剛吃過米粉,對胃不好。」
「沒事兒。」伍媚不以為意地用塑料叉叉起一塊火龍果,遞到沈陸嘉嘴邊,「你嘗嘗。」
月色下,她的臉反she著溫柔的輝光,沈陸嘉看得幾乎呆了。
「你吃不吃啊?」還是伍媚的嬌嗔才讓他回魂,沈陸嘉耳朵一紅,低頭將那塊火龍果含進了嘴裡。熱帶地區的火龍果遠比亞熱帶地區來的甜膩,一口下去,汁水四濺,沈陸嘉只覺得那股甜意一直游進了心底。
有背著骯髒行囊的鬼佬騎著摩托車呼嘯而過,掀起一陣銳利的氣流,伴著刺耳的引擎聲。
「小心。」沈陸嘉伸手攬住伍媚的腰肢,將她帶離了危險。但是兩個人不可避免的貼在了一起。
柔軟的胸脯碰上了沈陸嘉結實的胸膛。伍媚陡然覺得心口有一隻白鴿子在拍翅膀,掙扎著要飛出去,飛出去……
她的唇畔還沾著一點桑葚紫色的汁液,是誘人的絳紅。沈陸嘉緩緩伸出右手拇指,觸上了她的唇。
伍媚眼睛裡像汪著水,又像灑滿了星光,晶亮地看著他,只有睫毛在夜風裡顫抖個不停。
沈陸嘉只覺得大腦中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他將自己的唇偎上了她的兩片唇。她的唇很軟,像果凍一般,沈陸嘉又用舌頭舔了舔她的唇,很甜,估計是水果汁。他忍不住吮了又吮。
吮吸的過程里,伍媚的兩片唇間露出一絲fèng隙,大概是男人掠奪者的天性,沈陸嘉無師自通地撬開了她的唇瓣,急躁地追逐著那條布滿熱帶水果芬芳的舌頭。伍媚本來還存著一點挑逗的意思,但是沈陸嘉吻得太急又太用力,她只覺得呼吸都要被他蠻橫地抽離殆盡,兩條胳膊不由緊緊箍著他的腰,幾乎將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
兩個人也不知道吻了多久,當沈陸嘉放過她的那一瞬,伍媚覺得腳都麻了。沈陸嘉平日裡古井一般岑寂的眼神里第一次染上了激狂。而素來以調侃沈陸嘉為樂的伍媚破天荒地覺得有些臉紅心跳,於是提著塑膠袋快步超酒店走去。
沈陸家長腿輕邁,快步追上去,主動牽住伍媚的手,又改成握住的姿勢。伍媚瞪住他。
「我不會道歉。」沈陸嘉平靜地說了這麼一句,「但是我要求對此負責。」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吻到了……掬一把熱淚,小狼狗終於要變身狼人了……
☆、26理想的丈夫
沈陸嘉說這話時神情認真而嚴肅,一雙棕褐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伍媚在他的瞳仁里看見了自己,小小的自己,唯一的自己。不遠處是還劍湖,湖的西北面是教堂,教堂高聳的尖頂上的十字架像夜色里的一枚星星,伍媚覺得自己一陣心律失齊。
於是她有些色厲內荏地冒出一句:「廢話,天底下哪裡有白吃的豆腐。」
聽到這話,沈陸嘉的唇角立時逸出一聲低低的悶笑。
伍媚這才覺得自己這話說的蠢極了,她惱羞成怒地擰了沈陸嘉一下,「你再笑!」
「我錯了。」沈陸嘉二話不說,立刻道歉。
伍媚哼了一聲,甩開他的手,自顧自地大步向酒店走去。可惜她今日大概是命途多蹇,才走了兩步,鞋跟便卡在了窨井蓋的圓孔里,拔都拔不出來。
沈陸嘉見狀,早已趕到她身邊,冷靜地讓伍媚脫了那隻被卡住的魚嘴鞋。然後有力地攬緊了她的腰肢。一面彎腰去拔那隻鞋,因為姿勢的緣故,他的手臂不免往下滑去,擱在了她圓翹的臀部,伍媚身體微僵,忍不住在心中罵娘,今天她的豆腐都被沈陸嘉這個陰險的悶蛋吃成豆腐乾了。
大概也知道這樣的姿勢太過曖昧,沈陸嘉的胳膊又下移到了她的腿根處。伍媚因為一隻腳站立,重心不穩,只得死死摟住沈陸嘉的肩膀,兩個人姿勢怪異,簡直叫人疑心是在修煉什麼邪術。
沈陸嘉握住鞋後跟,緩緩地使勁,然而就在他感覺到鞋跟正一點一點艱難上移的時候,他敏銳地發現金屬跟被劃得慘不忍睹。沈陸嘉心思一動,倘若這鞋拔不出來……他又在心底估算了一下到酒店的距離,這才轉臉看住伍媚,老老實實地說道:「如果拔出來的話,估計鞋跟就花得不成樣子了。
伍媚欲哭無淚,這可是LAVIN的新款。
看著她肉痛不已的樣子,沈陸嘉心知她的鞋子肯定不便宜,忍住笑意說道:「你是跟我出差才弄壞了鞋,回去之後我重新買一雙賠給你。」
「真的?」伍媚立馬不糾結了,「那這鞋我們不要了。」
沈陸嘉點點頭,徑直打橫抱起伍媚。走了兩步,他看了看伍媚一隻腳上碩果僅存的那隻鞋,又道:「反正一隻你留著也沒用,丟在這兒吧,萬一誰拔出來,還可以湊成一雙。」
伍媚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讀者》看多了吧?我的東西,寧可扔到垃圾桶里,也不喜歡給別人。」說完用力一踢,腳上那隻魚嘴鞋徑直飛到濃密的花糙叢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