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可惜她的神情看在沈陸嘉眼裡完全就是目不轉睛。沈陸嘉這才驚覺自己整晚對伍媚的關注度似乎已經突破了一個正常數值。為什麼會這樣?他明明很看不慣她的行事作風。沈陸嘉頭一次陷入了解不開的難題里,他可以輕易算出兩個十一位的手機號碼相乘的結果,卻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不正常」。
岑彥很快捧著一個錦盒進了包廂。是他剛去找九重天的經理蔣一煒弄過來的。在這一點上不得不佩服莫傅司的眼光獨辣,他在九重天的頂樓設置了一個並不對外開放的禮品特賣處,只有熟人和常客才知曉。從翡翠麻將牌到金箔撲克,從九龍窠的大紅袍到印尼的天然貓屎咖啡,從黃田凍印章石料到九眼端硯,幾乎可以滿足交際應酬里任何一位難伺候的主兒任何癖好。
果不其然,付瑛傑摸著冰涼的白玉麻將牌,讚不絕口。
夏商周入了座,也知情識趣地跟著贊了兩聲「好東西」。
三缺一,付瑛傑這才問宋淳熙:「小宋,你來不來一局?」
宋淳熙擺手道:「我不打,我坐在一旁看便是了。」一面搬了椅子坐在了夏商周身側。
真是好一幅紅袖坐看打麻將的畫面啊,伍媚勾唇一笑,饒有興致地在二人之間看來看去。
「伍總監?」付瑛傑又看向伍媚。
「既然宋組長不肯上場,那我也就也先當看客好了。」伍媚笑笑,她沒有坐,而是倚著沈陸嘉的椅子站著。
付瑛傑大笑:「兩位美女在側,我怕沈總和夏行長要打不動麻將牌了啊。」嘴上這樣說著,眼睛卻在銀監會的人里找牌搭子。
眾人都知道他們定然是要玩籌碼的,沈夏二人或許會給付瑛傑幾分面子,卻未必會給自己面子,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誰會嫌錢多的脹腰。於是一個個都縮著脖子,只裝喝高了,醉眼迷濛,打不得牌。唯有政策法規處部的副部長孔鄴民不慎和付瑛傑有了對視,只得硬著頭皮來做這倒霉的散財老童子。
四個男人分四方坐定。唯有夏商周和沈陸嘉身畔有佳人作陪。
沈陸嘉精於算牌,但遺憾的是此時完全不在狀態,一時便落於下風。他正要將一張九萬打出去時候,一直站在他身後的伍媚忽然欠身過來,伸出她那白膩修長的手,按住了沈陸嘉的手背。
女人的指尖又輕又軟,就像一片雪花在他的手背緩緩融化。沈陸嘉只覺一顆心猛地一頓,手背上又如同有小蜘蛛爬過,又蘇又麻,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沈總,這張牌可打不得。」伍媚嘴就在沈陸嘉的耳側,吐氣如蘭。
對面的宋淳熙不覺皺眉,這女人真是輕浮,這些沒羞沒臊的事虧她幹得出來。卻渾然忘了自己也正沒臉沒皮地挨著夏商周坐著。
沈陸嘉這才留意到自己的牌型,這個九萬丟出去,就難成清么九了。
伍媚已經收回自己的手,又恢復成倚靠他的椅背的姿勢站定。沈陸嘉收回神思,重新發了牌,一掃先前的頹勢。
付瑛傑打趣道:「伍總監真是偏心,也不替我們點點張子。」
伍媚輕笑:「部長大人哪裡需要我來張點子,您的牌運好得很呢。」
付瑛傑頓時被捧得哈哈大笑起來,肚子上的肥肉都跟著顫了起來,「伍總監的這張嘴啊,真是甜死人不償命。」
沈陸嘉卻無意間看到站著的伍媚一直在偷偷活動腳腕,知道她大概是站累了。他不動聲色地起了身,面無表情地說道:「伍總監,你替我打兩圈吧。」
伍媚凝視住他,甜甜一笑:「那沈總,輸了可算你的,贏了我們一人一半,好不好?」
還是這般愛財,沈陸嘉不由失笑,「贏了都歸你。」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未覺察的縱容。
伍媚立刻眉開眼笑地坐了下來。沈陸嘉則背著手站在她旁邊。
洗牌、摸牌、砌牌、發牌,伍媚的動作又快又穩,還非常優雅。沈陸嘉卻注意到她摸牌時總是會有很細微的勾手動作。蹙蹙眉,他凝神細看。
不看則已,一看他才發現伍媚居然會在摸牌之前在手心裡先藏一張不要的牌,摸牌的時候她一次摸兩張,將不要的那張放在牌頭,造成只摸一張的錯覺。這樣一來,幾把便將牌換掉了,不贏才怪。要不是他恰好站在她身後,又目力驚人,不然決計發現不了。不過她也知道見好就收,並沒有搶付瑛傑的風頭。
夏商周只是偶爾將視線投注到對面的伍媚身上,她白皙的手指和白玉麻將牌幾乎分不出界限,而虎口的那粒紅痣總是可以輕易讓他心旌搖曳。
幾圈下來,各有輸贏。不消說,付瑛傑自然是最大的贏家。只可憐了孔鄴民,一張長臉幾乎成了苦瓜。
「好了,今晚時間也不早了,就散了吧,感謝沈總的熱情招待,還結交了夏行長這位小友,真是不虛此行啊。」付瑛傑意氣風發地做了總結呈詞。
一行人魚貫出了包廂,伍媚眼尖地注意到沈陸嘉一個眼風之後,岑彥將一張支票揉成團,不著痕跡地塞到孔鄴民手裡。
相必是孔部長今晚散出去的財又收回來了,伍媚低下頭微微一笑,沈陸嘉這呆瓜倒是很會做人嘛。眼角的餘光又掃到桌上凌亂的麻將牌,呵呵,正部級出差都是單人單間,待會兒自然有人將這副牌拾掇好了送上門去。
銀監會的人就住在九重天的客房部,送走了他們,岑彥開車送喝得爛醉的紀書楷回去。沈陸嘉、夏商周、伍媚三人則一起去地下車庫取車。
「作死的,誰扎了我的車胎?」伍媚的奧迪Q7的兩個輪胎都被放了氣,傾斜在一邊。
聽到她的話,沈陸嘉和夏商周都一齊停下腳步,折身查看情況。
沈陸嘉蹲下來看了看癟癟的車輪,「不是被扎,是氣芯被拔掉了,車輪表面沒有劃痕。」
「我打電話讓監控室看一下地下停車庫的監控錄像吧。」不等伍媚答話,夏商周已經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半晌,夏商周面帶遺憾:「伍總監今日車停的實在不巧,這邊的探頭壞了之後一直沒有修好。要不伍總監坐我的車回去吧。」
「我送她回去。」沈陸嘉忽然開了口,聲音竟然也是少有的強硬。
伍媚的心驀地一跳,朝夏商周一笑:「多謝夏總的好意,我就搭沈總的順風車好了。」
夏商周有風度地一笑,坐進自己的英菲尼迪里,走了。
伍媚才坐進副駕駛的座位,就聽見吧嗒一聲,沈陸嘉給邁巴赫齊柏林落了鎖。
「沈總,你----」話音還未落,沈陸嘉已經冷著臉盯牢她。
「到底為什麼來晟時?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沈陸嘉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森冷。
伍媚眉頭好看地一皺:「沈總,我不懂你的意思。」
「好,那我把話說的更明白一點。」沈陸嘉沉聲說道,「傍晚我們一起開車來的這裡,當時我的車旁明明有空位,你卻偏要停靠的更里。你早知道那裡的攝像頭壞了吧。」
「沈總該不會是認為是我自己把自己的車胎氣給放了吧?」伍媚掩嘴笑起來:「那我斗膽問沈總一句,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你的動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是有人故意針對你,不會只是簡單的放氣;如果是有人無意為之,你的車停的位置如此靠里,這兒也有的是好車,犯不著單獨放了你的車胎氣。何況你看見車胎沒氣時便篤定地問出是誰扎了你的車胎,所以我沒法不認為這事根本就是你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沈總這一番分析真是入情入理、絲絲入扣,叫我這麼一個弱質女流實在是百口莫辨。」伍媚面上依舊帶笑,心底卻恨不得把蘇浙個不省事的傢伙給抽死,她都吩咐了要把車胎側面給劃破了,這樣只能換胎,無法補胎,才符合遭人報復的模樣嘛。
「弱質女流?」沈陸嘉好笑地望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繼續揭她的底:「一瓶裝滿白水的五糧液、打麻將時出老千,像你這樣心機深沉的女人,十個男人都不是你的對手,還叫弱質女流?」
聽到這裡,伍媚收了笑意,垂下了眼睫,不再言語。
車內的氣氛頓時沉重起來。
嘀嗒。有水珠狀的液體忽然滴落在石榴紅的裙擺上,立刻暈成一塊橢圓的水漬。
她哭了嗎?沈陸嘉從來沒有想過伍媚會哭。在他印象里,這個女人最擅長的是笑。心底莫名其妙地湧起了後悔之意,沈陸嘉頭一次有些束手無策了,他沒有絲毫哄女人的經驗。
「我承認我來晟時是有目的。」伍媚忽然抬起臉,淚水瑩瑩地望著沈陸嘉:「但是沈陸嘉,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來嗎?」
這是她頭一次喚他的名字,不是沈總,而是沈陸嘉。沈陸嘉覺得心臟撲通撲通直跳,簡直要從腔子裡蹦出來一樣。
伍媚吸了吸鼻子,慢慢地說道:「沈陸嘉,我是為了你而來,不管你信不信。」說完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放我下去,既然你這麼討厭我,我明早就會上交辭職報告。」
我是為了你而來……我是為了你而來……沈陸嘉的大腦死機一樣,只剩下反覆迴蕩著的這樣一句話。
伍媚見他沒有動作,自己探身到駕駛位的門板上去開車門鎖。沈陸嘉來不及思考,已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收回剛才的那些話,對不起。」
「這叫什麼?打一個巴掌再給一顆甜棗?」伍媚冷笑。
沈陸嘉難得焦躁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翻來覆去就是「我錯了。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真是笨蛋,連軟話都不會說。伍媚臉上這才鬆緩下來,開了金口:「快點開車,我要回家。」
這個瞬間,沈陸嘉似乎模模糊糊明白了古代的那些昏君。舒了口氣,他發動了汽車。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寫的真累,沈總終於丟盔棄甲了……介於沈總是個榆木疙瘩,這情路註定坎坷啊,你說換成莫先生,遇到這種情況,鐵定直接放平座位,強吻,然後嗶……當然,我還是很熱愛小狼狗的,真心萌啊~
所以說:珍愛生命,遠離妖女。
☆、24巴黎的秘密
第二天清晨,伍媚剛下樓,便看見自己的奧迪Q7完好無損地停在花圃旁。襯著花圃里開得正旺的白色夾竹桃,紅紅白白,煞是奪目。
心裡微微一動,沈陸嘉那隻悶瓜昨晚送她回來後竟然不聲不響地把車胎充足了氣,還把車給她送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