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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進了電梯。
出了醫院大門朝停車場走時,沈陸嘉恰好看見三人並排走路的背影。他本來還想去和商淵成道個謝再回去,看來不必了。不過那個穿著一身白的是商淵成,穿著淡白色襯衣灰色西褲的高瘦男子又是誰?伍媚似乎還和他相談甚歡的樣子。
想起伍媚,沈陸嘉的眉頭又忍不住皺起,這個女人的交際圈還真是不一般的廣大。
夏商周的座駕是一輛黑色的英菲尼迪FX50,商淵成在心底說了一聲「小鬼子。」便坐進了自己細花白的保時捷911里。眼見伍媚並沒有和商淵成同車,夏商周心底又活泛起來。
三個人三輛車,兩位男士本想體貼地將伍媚的奧迪Q7護在中間,不想伍媚直接一腳油門,將二人甩在了身後。
飯店定在了九重天。不知道出於何種心思,夏商周提議去吃法國菜。
伍媚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餐廳布置得很有法式風情,金色細木板的牆壁上隨處可見雷諾瓦、馬奈、塞尚等人的畫作,雖說是仿作,但也都出自名家。在喬治比才的《卡門》第一組曲的樂聲下,夏商周將菜單推給了伍媚。
伍媚也沒客氣,直接用法語一氣點了捲心菜濃湯、小牛胸腺、馬賽魚湯、芝士焗龍蝦、煎鵝肝。又讓侍者去酒窖拿了一支千禧年的木桐。
商淵成在心底發笑,夏行長今日真要放血了。
夏商周倒是神色淡然,其實他今日提議吃法國菜,一來是考證一下伍媚是否真是在法國長大,畢竟吃飯時人心情比較放鬆,餐桌禮儀上很容易露出馬腳;二來正所謂生成皮毛長成骨,小動作最容易看出蛛絲馬跡,他正好借這個機會觀察一番。第三,法國餐時間較長,一頓正式的法國餐吃下來,經常就是三四個小時,私心裡他想和伍媚多點時間接觸。
開胃頭盤很快上桌。夏商周看著酒瓶瓶身上的金色奧斯伯格羊,笑道,「伍老師對紅酒很在行啊。」
伍媚眼睛一眨,指指身側的商淵成,「我哪裡懂這些,都是他教我的。」
商淵成差點忍不住磨牙,這女人皮球踢得也未免太順暢了吧。
不過夏商周並沒有繼續此話題,因為馬賽魚湯上了桌。馬賽魚湯里除了不同種類的魚之外還有相當數量的混雜香料的蔬菜,其中不乏大蒜頭和茴香,而夷光是不碰這兩種香料的。
伍媚感受到了夏商周的目光,她在心底冷笑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把混在其間的蒜頭和茴香剔除了,卻留下了橘子皮和羅勒。
夏商周的瞳孔一下子就放大了,如果不是定力好,他幾乎就要抑制不住地大口喘息。強行穩住心神,夏商周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問道,「伍老師似乎不喜歡吃茴香和蒜頭。」
「是啊,我有時候也挺挑嘴的,不止不吃這兩樣,還有歐芹、生薑我也是不碰的,受不了那種氣味。」伍媚黑幽幽的眼睛平靜無瀾地看著夏商周。
夏商周忽然覺得如同坐雲霄飛車一般,簡直要按住心口,才能按捺住胸腔里心臟的狂跳。
伍媚卻又不緊不慢地接口道:「和淵成相比,我倒不算挑嘴了,除了這四樣,他連胡蘿蔔也不吃。」
對啊,天底下口味相近的人還是很多的,何況這幾味調料確實有很多人接受無能。夏商周眼神微微一恍。
商淵成卻結結實實被這聲「淵成」雷了一下。對於伍媚和夏商周的一回一答,他老是有一種二人在打機鋒的感覺。仿佛在彼此刺探或者試探著什麼。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伍媚卻很滿意自己的表現,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敵進我退,敵退我擾,這就是她的十六字作戰方針。
這一頓飯吃了近三個小時。夏商周吃得很少,大多時候都在借啜吸紅酒,小心翼翼地觀察伍媚的言談舉止。一顆心如同水面上的浮萍,飄搖不定。經常前一秒還覺得確定,後一秒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簡直不知道怎樣才好。
離開九重天時由於夏商周和他們二人方向不同,彼此告辭之後很快便分道揚鑣。伍媚剛要發動離開,商淵成卻敲了敲她的車窗。
伍媚打開車窗,蹙眉問道:「商淵成你幹嘛?」
商淵成有些惡劣地一笑,「這會兒不喊淵成了?」
伍媚盯住他,「你想說什麼?」
她的目光,又恢復成了那種沒有絲毫人味的冷。
即使站在太陽下,商淵成還是覺得被盯得發瘮。他聳聳肩,「和你一樣,開個玩笑而已。」說完便上了自己的車,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不要關小黑屋了,*老抽,等它抽的好一點我再來回復留言。每一條評論我都會仔細看。謝謝堅持不懈撒花的妹紙,愛你們~
☆、16熊的故事
藺川外國語學院的黨委書記嚴諶一看見伍媚倚在他辦公室的門框上就開始覺得腦仁疼。
「你這丫頭,怎麼跟軟骨蛇似的,女孩子不要隨便倚門站,像什麼樣子。」
伍媚笑嘻嘻地上前拉住嚴諶的一條胳膊,「嚴伯伯,你好歹是劍橋留洋回來的,思想怎麼這麼封建。」
雖說喊得是嚴伯伯,其實嚴諶也就四十出頭一點,再加上身材修長,瘦骨清相,完全是一位風度翩翩美大叔的形象。
嚴諶拿鑰匙開了門,「鬼丫頭,說吧,今天來找我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伍媚老實不客氣地開了冷氣,又開始自顧自地在嚴諶的書櫃裡翻騰。
嚴諶好笑地看著她,平日裡一副煙視媚行的樣子,到了他這兒,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拉開抽屜,將一個用絲帶系得妥妥帖帖的盒子拿出來,嚴諶笑道;「小烏鴉別翻了,好東西在這兒。」「小烏鴉」是伍媚的綽號,因為烏鴉喜歡將亮晶晶的東西叼進自己的巢里,而伍媚也喜歡收集各式各樣的寶石,所以嚴諶就給她起了個綽號叫「小烏鴉」。
盒子已經被嚴諶揭開,黑色的絲絨上靜靜地擱著一條纖巧的鉑金項鍊,墜頭是一顆切割成水滴狀的土耳其藍的碧璽,閃爍通透,螢光灼灼,美得簡直像海神的眼淚。
伍媚頭一伸,眼睛裡立刻放she出驚人的神采,「帕拉依巴碧璽?」
嚴諶好笑地看著饞癆發作的伍媚,「小烏鴉很識貨呀。」
不過只是一瞬,伍媚臉色立刻垮下來,連聲嚷道:「收起來,快點收起來,免得看了眼饞。」一跺腳後還憤憤地背過身去。
嚴諶看得嘖嘖稱奇:「唷,我們小烏鴉以前不是最愛強取豪奪麼?今個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伍媚扁扁嘴。
嚴諶哈哈大笑起來,將盒子塞到伍媚手裡:「本來就是給你的。」
伍媚臉上難得浮現出了掙扎猶豫的神色,仿佛手裡不是心愛的寶石,而是燙手的山芋。
嚴諶第一次看見她這般拖泥帶水,打趣道,「我可記得你二十一歲時把人家喬公子折磨得在醫院裡躺了半個月,被你母親罵的時候,你可是理直氣壯地說什麼來著?」頓了一下,嚴諶悠悠說道:「心--不--狠,站--不--穩。」
伍媚嘆了口氣,認命一般將盒子重新放到桌上,「嚴伯伯,這次我真不能收。」
嚴諶有些動氣:「怎麼,嫌棄墜頭克拉數小了?」
伍媚趕緊擺手,苦笑道:「我是玩石頭的,帕拉伊巴現在市場上連裸石都要兩萬美金一克拉,這一根鏈子有多值錢我還能不清楚?但是現在我真的不能收。」說罷,伍媚從手袋裡掏出一張紙來,遞給了嚴諶。
看見紙頭上三個粗體黑字「辭職信」時嚴諶眉角一沉:「你要回法國?」
伍媚搖頭,難得的正色,「我打算換一份工作。」
「好端端的你又要瞎胡鬧什麼?哪裡有比教書更適合你這種懶骨頭的工作?朝九晚五,上班打卡,加班熬夜,你能受得了?」不能怨嚴諶如此懷疑,因為每學期評教,伍媚的教學水平和受學生歡迎程度都是法語系首位,但是教務處的行政考評永遠都是墊底,原因只有一條----經常遲到早退,從不參加教研組會議及活動。
伍媚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靠,「教書教膩了,想換個工作玩玩。」
嚴諶懷疑地望著她,「誰又得罪你了,說吧,又打算去折騰誰了?」
「嚴伯伯,你幹嘛把我想這麼壞?」伍媚頭微微一歪,一臉的無辜相。
嚴諶才不上當,「別胡鬧,我可以讓教務處給你把所有課都調到十點以後。」
「你這麼一調,不就坐實了我是你的人這種傳聞嘛。」伍媚壞笑,「我不能害你。」
嚴諶挑眉毛,「你害我害得還少?是誰在系主任打電話喊去開會時說在嚴書記家裡走不開?是誰在教務主任興師問罪時不經意地把我們兩的合照掉在地上?」
伍媚撇撇嘴,「做女人嘛,就得上頭有人。」
嚴諶一瞪眼睛,卻聽見伍媚又補上一句,「我母親說的。」
嚴諶無奈地嘆了口氣,從桌上的煙盒裡摸出一根煙來,才要叼在嘴上,就被伍媚打橫里奪了過去。
「當心你的肺。」
嚴諶沉默不語,半晌,才長嘆一口氣,鬆了口,「算了,既然你已經拿定了主意,不想教書就不教了吧。有什麼困難隨時找我,不要老是覺得自己厲害,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就把男人玩弄於鼓掌之上,淹死的永遠都是會游泳的,知道嗎?」
「我明白。」伍媚知道這事算是成了,從沙發上起了身,抓起手袋就要離開。
嚴諶喊住她,「小烏鴉,把項鍊拿走,我留著也沒用。」
伍媚靈動的眼珠一轉,「那我就從善如流了。」一面說一面麻利地把盒子收進手袋裡。
嚴諶好笑地搖搖頭,再次摸出香菸,點燃後夾在手指之間,不時吸上一口。青白色的煙霧彌散開來,男人已經不再年輕的面孔越發顯得迷離而寂寞。
伍媚忍不住想起母親曾經在某個抽菸的間隙和她說「嚴諶是一個適合年老色衰時回憶的男人。」在心底嘆息一聲,伍媚翩躚離去。
回到家後,伍媚不顧黏上來的不二,直接開了電腦。
晟時在招聘公共關係總監,儘管伍媚對此志在必得,但是她還是必須先在線完成一份限時八十分鐘的測試卷。裡面題目千奇百怪,五花八門。甚至還有腦筋急轉彎。比如----
甲釣魚回來,乙問甲釣了幾條。甲答道:我釣的數目是這樣的,6條沒頭,9條沒尾,8條只有半個身軀。請問甲到底釣了幾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