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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江道真看見病歷上的名字,忍不住又看了沈陸嘉一眼,沈這個姓氏不算常見,但也不少見,他是搞醫學科研的,不關心政治,但是對沈國鋒還是有所耳聞的,眼前這位年輕人,竟然是沈老的嫡長孫。當下心中不由又提起了幾分重視,從口袋裡摸出眼鏡,細細端詳起病歷來。

    商淵成是專攻腦科學和神經科學的,不是心臟方面的專家,是以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伍媚打遊戲,偶爾出手幫她將位置比較刁鑽的綠豬給滅了。

    沈陸嘉從眼角的餘光里,兩個人挨得很近,伍媚白玉一般的腳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垂在半空,不時愜意地一晃一晃。

    商淵成擱在桌上的手機卻忽然響起來,是衛生局局長曹群生的電話。朝正在說話的江沈二人抱歉地一笑,他接通了電話。

    「曹局長。」

    電話那頭是一個豪慡的男聲:「商院長,我有個朋友想請你幫忙看一下是什麼毛病。不知道現在方不方便過去。」

    「沒問題。我在醫院門口等你們。」

    「不敢不敢,哪裡敢勞動商院長如此大駕。」曹群生明知道商淵成是客套,心裡還是很高興於對方的「上道」。

    商淵成也笑了笑,「那曹局長,我就在辦公室掃灑相迎了。」

    以商淵成的身份,非緊要人物或者是有價值的病例是輕易不出手的。但是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商氏雖然是私立醫院,卻也不得不給直接領導機構衛生局局長几分面子。

    對此伍媚只是用揶揄的目光睃了商淵成一眼,大概是笑話他如今也是滑不溜手了。商淵成只是苦笑,身處體制之內,哪裡比得上山野閒人來得自在。

    江道真聽到電話後,知道商淵成待會兒有客,他深知沈國鋒身份的特殊性,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沈陸嘉,提議道:「沈總,要不我們換到我辦公室去說?」

    沈陸嘉知道江道真的擔憂,立時便答應了。和商淵成道了謝便匆匆和江道真進了電梯。

    「說正經的,你的左腳踝怎麼樣了?我開的甲鈷胺按時吃了沒?」商淵成十分憂心伍媚的陳年腳傷。伍媚是他姑父顧逸夫在法國的嫡親妹妹的女兒,他認識伍媚其實也就三四年,並不清楚她的過去,只從她左腳上的舊傷判斷出應該是暴力衝擊鈍性挫傷導致的周圍神經損傷,從而引發踝關節不能背伸及外翻。

    伍媚此刻只顧著打遊戲,嘴裡含糊地嗯了一聲便作回答。

    商淵成無奈地一撩白大褂的下擺,蹲下身認命地給小姑奶奶揉按穴位。

    曹群生帶著夏商周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曖昧的場景,美人小巧的腳趾微微蜷縮在男子白皙細長的大掌里,塗著玫紅色甲油的五趾如同五顆嬌滴滴的櫻桃珠。

    曹群生故意重重咳了幾下,笑著打趣道,「商院長,我們可別來的不是時候啊。」

    夏商周卻有點怔忡地看著伍媚。

    商淵成已經起了身,笑道,「曹局長拿我尋開心。」

    曹群生雖是學醫出身,長得卻似一尊鐵塔,他拍拍身邊的夏商周,「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摩曼銀行大中華區的總裁夏商周先生,也是我的好兄弟,今個兒是來求醫的。」夏商周剛來藺川都沒有一個月,哪裡可能和曹群生稱兄道弟,不過是飯局上遇到幾次,衛生局正巧想從美國引進一批醫療器械,財政上又有缺口,要自籌一部分資金,便對夏商周存了結交之意。

    「商院長,叨擾了。」夏商周強迫自己不去看伍媚。

    商淵成禮貌地一笑,「夏行長客氣了。」

    曹群生笑了幾聲,「那我的夏老弟就交給商院長了,我局裡還有事,就先走了。」

    送走了曹群生。夏商周才和夏商周又進了辦公室。

    伍媚故作驚嚇,「咦,這不是夏總嗎?真是有緣。」

    商淵成眉毛優雅地一挑,並沒有說話。他早注意到夏商周先前剛看見伍媚便沒有挪開眼睛。

    「伍老師,藺川雖大,有緣總會相見。」夏商周淡笑著說了一句玄乎的話來。

    伍媚不置可否,朝夏商周笑了笑,便又低頭打遊戲去了。

    「夏行長最近睡眠不太好的樣子。」商淵成仔細看了看夏商周的面色,開了腔。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實是中西醫兼修的,一手望聞問切的本事甚至絲毫不弱於給病人開顱放血。

    「商院長真是杏林國手。」夏商周自嘲地一笑,「我五年前得了非常嚴重的失眠症,呵,那段日子真是苦不堪言,算了,不提也罷。後來在美國陸陸續續治療了大半年,總算好了。不想前一陣子回到藺川,老毛病莫名其妙地又發了。」他沒有告訴商淵成實話,他是在找蘇浙看了伍媚的資料後,這失眠症便又犯了,算不得莫名其妙。

    低著頭的伍媚唇角微微一鉤,看來上次那份資料還沒有完全打消他的疑心。這番話三分是說給商淵成聽的,七分倒是說給她聽的。可惜她不是聖母娘娘,從來不知道「寬宥」兩個字該怎麼寫。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出去應酬,今晚才更新,抱歉則個。

    新歡舊愛,一起上場。

    ☆、15卡門

    商淵成本想請夏商周去隔壁的診療室去,不料還未開口,夏商周便老實不客氣地坐在了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又從公事包里取出了厚厚一沓病例,眼睛還似有若無地飄向伍媚所在的方向。於是這個年輕英俊的行長便被商淵成直接歸納到色中餓鬼一路去了。他也不吭聲,一拂白大褂下擺,坐定後便示意夏商周解開袖扣,他要診脈。

    夏商周來之前自然已經將商淵成的家底摸了個透清。商淵成是哈佛大學腦外科以及神經病學和神經外科的雙學位碩士,霍普金斯醫院曾經力邀他主持腦外科,在業界有「神之手」的稱號。但從未聽說他還精通中醫。儘管心下吃驚,但夏商周還是按他的吩咐解開了袖扣,又捲起了袖子。

    商淵成收回右手,緩緩道:「夏行長,你這個個毛病是由于思慮過多,引發的氣血不足,大腦思考時會需要大量氣血供應,在中醫里認為意念為火,人思考時火聚於頂,自然會上擾頭目,如果不得沉降定神,就會引發失眠。」其實商淵成完全可以給夏商周開西醫里的鎮靜安神的藥物,但是他偏偏想給點「苦頭」對方吃,這才用了中醫的那一套。

    夏商周眉毛微微一揚,試探性地問道:「真沒想到商院長不僅是腦外科和神經科學方面的神之手,浸/yín/中醫也很深,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商淵成桃花眼微微一垂,「夏行長謬讚了。我是看夏行長過往的病例里鎮定安神的藥已經吃得不少,這類藥可不宜多吃。」嘴上雖這樣說,商淵成腦子裡卻一直在思考哪個藥方子煎起來夠苦。綠茶酸棗仁?不行不行。生地麥冬?也不行。

    丹皮梔子,對,就用這個方子,裡面還有柴胡、龍骨和酒大黃,不苦死你丫的我就不姓商。商淵成按捺住心中的暢快,刷刷地寫起方子來。

    「夏行長,這個方子你收好。裡面白朮、當歸補氣行氣的,薄荷和丹皮清熱涼血,白芍解郁,牡蠣和龍骨是滋陰壯陽的,酒大黃是活血祛瘀的。煎法我也寫在上面了。你可以托我們醫院藥房代煎,也可以拿了藥自己回去煎。」商淵成連藥理都交底了,伍媚便猜到其中有詐。她太了解商淵成了,他雖然看上去對誰都一副斯文客氣的樣子,其實骨子裡非常清高自傲。萬幸的是所有開顱的患者手術時都是說不了話的,不然你要是膽敢懷疑他的醫術,他絕對幹得出把你開了瓢的腦瓜子丟在一邊甩手不管的事來。

    不過那又怎樣,我們夏行長日子過得未免也太滋潤了一點,弄點苦吃吃沒有壞處嘛。伍媚悄悄勾了勾唇角,顯示她心情正好。

    像夏商周這種世家子,哪裡敢隨意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旁人,當下收起藥方,笑道,「就不麻煩醫院了,我自己回去弄。」略微一停頓,他又邀請道,「今日給商院長添麻煩了,請商院長和伍老師務必給我一個面子,賞臉給我一個請客的機會,大家一塊兒吃個便飯。」

    商淵成剛要拒絕,卻看見原本兀自打遊戲的伍媚忽然伸了個懶腰,似笑非笑地接口道,「夏總太客氣了。夏總剛來藺川,理應我們做東道,哪裡有教夏總破費的道理。」

    夏商周看著伍媚還在晃蕩的一雙玉足,無來由地想起很多年前,夷光將腳擱在他的肚子上午睡的模樣。他有些不自然地一笑,「伍老師這話我就當答應了。」

    伍媚也不作答,只是低下身去穿鞋。商淵成摸不清楚她在打什麼主意,皺了皺眉頭,「你那雙芭蕾舞鞋還丟在我這裡,我去拿給你,別穿這麼高的跟了,仔細崴斷腳脖子。」又朝夏商周客套了一句「夏行長真是太客氣了。容我進去換下衣服。」

    伍媚心底一動,便停下了穿鞋的動作,繼續坐在沙發上優哉游哉地盪著腿。

    夏商周卻是一陣驚疑不定,先前那顆懷疑的種子似乎一瞬間便騰騰騰長了數十厘米,「伍老師會跳芭蕾?」

    伍媚笑著擺手,「夏總誤會了,其實只是芭蕾舞式樣的平底鞋而已。我這人笨,平衡和協調能力又差,哪裡會那種高雅的足尖藝術,不然前些時候也不會巴巴地跑去看芭蕾舞公主晏修明的演出。」

    夏商周沒有錯過伍媚臉上任何一絲表情和肌肉的變換,然而遺憾的是,他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來。或許他只是因為思念過度,所以才錯把她當成了夷光吧。

    商淵成脫了白大褂,不過還是一身白,本白色帶細藍豎紋的襯衫配辱白色西褲,白色的牛津鞋,貨真價實的白馬王子。

    「呶,我給你把鞋拿來了。」商淵成手裡拎著一雙黑色波點的粉色芭蕾式樣的平底鞋。伍媚並沒有伸手接,而是將腳一抬,「你幫我穿。」

    這女人抽什麼瘋,真把他商神醫當家奴使喚起來了?不過誰叫他當年頭腦發熱打賭輸給了這死女人,商淵成滿含憤恨地蹲下身,給伍媚穿上了鞋。可惜這一幕看在夏商周眼裡完全是鶼鰈情深。

    「商院長和伍老師感情真好。」夏商周語氣羨慕里還帶著一絲落寞。

    「我們外國語學院有好些個女老師,家世長相才幹都是上上,有機會我幫夏總牽線搭橋如何?」伍媚笑眯眯地建議道。

    夏商周沒料到她會這麼「熱心」,趕緊婉拒:「我可不敢和商院長比,說到底我不過是個高級打工仔罷了,總行一旦有調令,又得滿世界飛,不敢耽誤人家姑娘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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