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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53 作者: 司溟
夏天點頭「噢」了一聲,也緊緊牽住琥珀的手,還不忘朝兩個大人打招呼,「叔叔,我們先去換衣服了。」
「爸爸,記得把我照得美一點。」話音剛落,琥珀便拖著夏天小鳥一樣向後台奔去。
蘇君儼在心底嘆了口氣,當年他追虞璟追得多苦,女兒卻這麼輕易就把手遞到小男生手裡,還是主動,真是叫他想想都鬱悶。不過眼前他對這個孩子和好友的關係更感興趣,聽女兒說,夏天沒有爸爸,只有媽媽。琥珀只見過一次那個女人,便對其風姿非常推崇,回家後也鬧著要穿高跟鞋還開始掐著腰走路,搞得虞璟大為光火,狠狠揍了她的小屁股幾下。以他對沈陸嘉的了解,夏天絕對不會是他的羅曼史的成果。莫非陸嘉和這個女人有什麼淵源?
「陸嘉,這孩子和你----」
沈陸嘉發覺要解釋清楚他和夏天的關係還真是有些吃力,多管閒事管出來的「兒子」?淡淡地笑道,「今天下午我是夏天的爸爸。」
蘇君儼便也不追問,拍拍身旁的座位,「坐這兒吧,這兒看得更清楚些。」
「我可沒有貴賓席請柬。」沈陸嘉難得開了玩笑。
蘇君儼笑著擂了好友一拳,「少來,幼兒園的園長要是知道沈總大駕光臨,怕是恨不得要來兩發皇家禮炮。別的不說,沈總你給點讚助,這兩排的貴賓席都是你的。」
沈陸嘉失笑,終究還是入座了。見蘇君儼一人前來,問道,「你一個人過來的?」
「我們家我是閒人,虞璟比我忙,經常滿世界飛。」蘇君儼語氣自嘲,眼底卻帶著明顯的笑意,「秦亦崢倒好,前一陣子直接把非凡交給了她打理,當甩手掌柜去了。」說完指了指身側的DV攝像機,嘆息道,「呶,既當爹又當媽,還要客串攝像師。」
圈子裡誰都知道蘇君儼對這個女兒幾乎是無原則的溺愛,沈陸嘉也不戳破他的「假委屈」,只問道,「這個幼兒園不是寄宿制嗎?你怎麼捨得?」
蘇君儼薄唇一鉤,「沒辦法,我媽他們也寵琥珀寵得不像話,虞璟看不下去,便把孩子送這裡來了,只有晚上接回去。」
兩人正說著話,卻看見琥珀淚眼婆娑地拖著夏天往這邊跑。身後一個老師也是一臉焦急地跟著。
蘇君儼早已經大步迎上去。
「爸爸,有人弄髒了夏天的衣服,他不好表演了,我不要和別人一起唱歌,我就要和夏天一起唱。」琥珀手裡還抓著一件滿是水彩筆顏料的黃色襯衫,一張小臉哭得像花貓。
「怎麼回事?」沈陸嘉也覺得有怒氣開始一拱一拱地往上躥,沉聲問跟在孩子身後的老師。
「這位先生,真是對不住,不知道哪個孩子惡作劇,把夏天的放在儲藏櫃裡的演出襯衣弄髒了。夏天本來是和琥珀一起領唱的,他穿的是唯一一件黃色的襯衣,其餘男孩子的襯衣都是白色的,人手一件,沒有多餘。現在出了這種事,我們也不好叫哪個孩子脫下自己的給他。」老師絮絮叨叨地解釋著。
「這是幼兒園管理的失責。」蘇君儼心知若是夏天和琥珀顛倒一下身份,此刻怕是早已經妥妥噹噹地換上哪個普通人家孩子的衣裳了,因此話說的很不客氣。
老師滿頭都是冷汗,只得在一旁賠笑。
夏天卻小大人一般安慰小姑娘,「琥珀別哭了,許浩天唱得也很好的,我在下面看你們唱也是一樣的。」
沈陸嘉按捺住心底的澀意,蹲下身問夏天,「你不是住宿嗎?宿舍有別的襯衫嗎?」
夏天先是搖頭,忽然眼睛又一亮,「昨天換下來的那件襯衣應該幹了,在媚…,在家裡,不過是藍色的。」
「好。」沈陸嘉起了身,將一張名片和一沓鈔票遞給管事老師,「我是夏天的爸爸,這是我的名片。請你們現在派人去附近的商場買一件類似款的兒童襯衣來。」他語氣冷峭,帶著上位者不容抗拒的威懾。
管事老師訥訥地接過名片,看著上面的頭銜,傻眼了。
蘇君儼卻是心頭巨震,沈家和蘇家旗鼓相當,陸嘉雖不似他一般從政,但身後的家族總歸是某種制約,當年他第一次送琥珀上學,便礙於身份藩籬,無法遞出名片。可是現在陸嘉卻為了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做到這一步,他似乎忽然明白了莫傅司某次酒醉後所說的那句----沈陸嘉是我們這一群人裡面唯一的人。
他還在怔忡中。沈陸嘉又讓夏天報出了伍媚的手機號碼。
「哪位?」電話那頭女人語氣慵懶,讓人不由自主聯想到夏日樹蔭下打盹的貓咪。
沈陸嘉有些不自在地應道,「是我,沈陸嘉。伍老師,請你把夏天的藍色襯衣送到幼兒園大禮堂來,他的表演服裝被別的孩子弄髒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忽然傳來幾聲嬌笑,「沈總,我為什麼要巴巴地冒著大太陽跑這麼一趟?我這人不認感情,只認交情和好處,你拿什麼來和我換?」
「你想要什麼?」沈陸嘉瞥一眼孩子期盼的眼神,按捺住怒氣,壓低聲音問道。
伍媚已經從床上起了身,一面換衣服,一面說道,「這樣吧,聽說沈總當年做基金經理人的時候是出了名的金手指,平均年回報率達到百分之三十。我有一筆錢,想請沈總幫忙運作一下。」
「好。」沈陸嘉冷硬地說道,「我會信守承諾,也希望伍小姐言出必行。」說罷,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看來在沈總心裡,她這樣的人似乎糟蹋了「老師」這種高貴的職業呢。伍媚不以為意地一笑,蹬上三寸高的高跟鞋,拿過襯衫、手袋,殷紅的指甲尖上車鑰匙滴溜溜地打著轉,款款出了門。
趕到禮堂時,演出即將開幕。
伍媚的出現使得夏天小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即使她只是淡漠地將襯衫丟進他的懷裡。
蘇君儼則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女人。她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削肩、高腰、長腿,一件剪裁簡單的寶藍色的真絲圓裙搭配同色系的高跟鞋,卻硬生生穿出了風情萬種的味道。這樣的女人,站著已經是一幅畫,動起來更是風姿綽約,蘇君儼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渾身上下流淌的都是一種媚滴滴的感覺,他雖然不喜,卻不能否認她的魅力,難怪能將五六歲的小女孩迷得七葷八素。
丟下衣服,伍媚便要離開。沈陸嘉卻忽然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棕褐色的眼眸里毫無情緒:「送件衣服來便要年回報率百分之三十的收益,伍小姐當我傻麼?把孩子的演出看完了再說。」
「你----」伍媚黑烏烏的眼眸一下子瞪大了,恨恨的剜了沈陸嘉一眼,她才氣鼓鼓地座在了沈陸嘉身側。
作者有話要說:冒著生命危險寫的,萬一地震了,我就嗝屁了啊,一定要撒花~
另外注意細節,
聽女兒說,夏天沒有爸爸,只有媽媽。
夏天先是搖頭,忽然眼睛又一亮,「昨天換下來的那件襯衣應該幹了,在媚…,在家裡,不過是藍色的。」
這下就明白媽媽的稱呼是哪裡來的了~不會隨意喊我後媽了……
☆、11寵兒們
伍媚百無聊賴地坐在位置上,當她還是一個幼女時,她便格外討厭這種大型的形式主義活動,所有的孩子被傀儡一般打扮成矮小版的成年人,男孩穿襯衣西裝,打領結,女孩穿抹胸蓬裙,額頭上還可笑地點一個胭脂點,活像一隻只人形壽桃。沒想到二十幾年過去,還是老一套。
打了個呵欠,她便歪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沈陸嘉從眼角的餘光里瞥見她這幅摸樣,又有薄薄的怒意泛起,其實他也不知道素來平和的自己為什麼會如此計較伍媚的態度。可惜他不會說什麼刺人的刻薄話,不過即便會說,以這個女人的臉皮,估計也刺不痛她。於是他只是板板地開了口,「伍小姐,你在巴黎歌劇院聽歌劇時,也是這副樣子嗎?我想你或許應該知道什麼叫做尊重。」
伍媚徐徐睜開眼睛,似笑非笑地睇著沈陸嘉嚴肅的側臉,「沈總教訓的是,我受教了。」說完居然當真坐直了身體。
她這樣好說話,反而叫沈陸嘉驚疑,大概在他的潛意識裡,伍媚是頑劣不馴的代名詞。
蘇君儼瞅著二人的互動,居然興味盎然。
「下面請欣賞童聲合唱《海濱之歌》。領唱者蘇琥珀、夏天。」
一群個頭相仿的男孩女孩穿著統一的服裝,乖乖巧巧地站在布景幕布前面,又迅速地排成兩排,顯然是人肉背景。隨後,就看見夏天牽著一個玉雪玲瓏的小姑娘站到話筒前面。前奏響起時,二人對視一笑,這一笑讓蘇君儼成功地提前感受到了危機。
「清晨我獨自一人在這海邊彷徨,心中不禁回想起往日的時光。」
伍媚有些想笑,雖然字正腔圓,但是這么小的孩子哪裡懂得什麼叫做「彷徨」,什麼又叫做「往日的時光」。
「啊,看那陣陣清風,吹動著白雲。啊,波濤拍打海岸,那貝殼閃銀光。」女孩子的音色甜而不膩,神情泰然自若,顯然自幼便見過大世面。聯想到姓蘇,伍媚已經大概猜到了女孩的出身。
從幼兒園起,好出身好皮相好性格的孩子便永遠是寵兒,大小文藝演出永遠少不了他們來裝點門面,古代有「一將功成萬骨枯」,現代社會又何嘗不是?炮灰和精英,難道當真打小就有雲泥之別?還不是社會有意強化了這個差異。
「夏天的爸爸,這是孩子的襯衣,還有剩下的錢。」先前去買襯衣的老師一頭熱汗地走到貴賓席前。
聽到這樣的稱呼,伍媚的眉頭不覺一皺。沈陸嘉也微覺尷尬,有種當了人家便宜爹的感覺,接過襯衫和錢鈔,道了一聲謝,便沉默的繼續看演出。
夏天和琥珀演出結束,便貓著腰從後台溜到了貴賓席位。蘇君儼長臂一撈,將女兒抱進懷裡,沈陸嘉見狀,也把夏天抱坐在了腿上。
伍媚身旁的家長見三人都是藍色系,艷羨地贊道,「你們一家三口穿藍色都很好看。」
沈陸嘉深怕伍媚說出什麼話來,趕緊扭頭說了一句「謝謝。」夏天也跟著附和了一聲。對此,伍媚倒是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演出結束,絕大部分孩子又要回到寄宿生活里去,夏天也不例外。依依不捨地和兩個大人道別後,小小的人兒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老師走了。
「沈總,演出我信守承諾看完了,現在是不是到該您兌現諾言的時候了。」伍媚站在寬大的紅色奧迪Q7前,含笑看著沈陸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