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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5:33 作者: 九尾葉
「不要哭。沒事的,路易斯。」
這是丹尼爾對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回憶像是個泥沼,楊州費力掙扎著,拖泥帶水地從那裡狂奔而出。他抬頭看著天花板,竭力忍住眼眶中的濕熱。
陳堅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好像抱著當初那個無助的孩子。他捻著楊州耳邊的一縷髮絲,循循善誘地問,「然後呢?」
楊州目光一凝,在陳堅臉上停留片刻。他向後微微仰頭,好像懸崖勒馬,正謹慎地後撤。
「檔案里記載的很簡略,」陳堅說,「只說那四個警察被解職是因為侮辱虐待嫌疑犯。」他略一停頓,在楊州驟然收縮的瞳孔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我真是個壞人,陳堅心裡想著,嘴上卻說:「他們強|奸了他,是嗎?」
楊州別開臉,視線驚慌地四處亂掃,房間裡的陳設好像湖面的倒影,隨著水波扭曲蕩漾。
二十年前那個小男孩,也是這樣淚眼朦朧地見證一場暴行。
窗外風聲可怖,如同千萬個幽靈一齊痛哭,整棟建築物甚至輕微地搖晃起來。羅伯特把手中的撲克扔在桌上,罵了句晦氣----困在狹小的房間裡打四個小時牌,誰都會感到厭倦。
他的視線再一次飄向被銬在床頭的丹尼爾,一個灰頭土臉、形容狼狽,卻難掩美麗的罪犯。
「你們接著玩。」羅伯特突然站起來,朝丹尼爾走過去。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年輕漂亮的罪犯,用鞋尖在丹尼爾身上踩,從鎖骨到肚臍,然後狠狠地碾住下體。
丹尼爾的尖叫像一把利刃,刺破密集的風雨聲,又戛然而止----羅伯特將枕巾捲成一團,堵住了他的嘴。
「丹尼爾!」楊州眼睛紅腫,他已經流不出眼淚,稚嫩的童星變得沙啞,「求求你不要打他!」
他的右手被繩子拴在桌腳上,和丹尼爾遙遙相望。幾個警察已經認定他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不許他靠近「那個魔頭」。
羅伯特嘴裡說著下流話,那時的楊州甚至不懂是什麼意思。其他三個警察站起來,神色微妙地互相看了幾眼,個子最矮的年輕警察清了清嗓子,略帶討好地喊了羅伯特一聲。
「這樣不太好吧?」他被對方傲慢的目光一掃,說話有些磕巴,「畢竟他還沒定罪----」
「怎麼,你覺得他是無辜的?」羅伯特狠狠踹了丹尼爾一腳,「指紋、毛髮、精|液都在現場!他對兒童做了那些禽獸不如的事,你還維護他?」
其他幾個警察不做聲了。丹尼爾臉上的血漬被淚水沖成了淡粉色,好像春風吹開孱弱的桃花。他瘋狂地掙扎著,脊背緊貼著牆壁,雙腿在空中亂蹬,如同退無可退的困獸。
羅伯特被他一腳踢在腦袋上,向後跌坐在地,咬牙切齒地喊,「來個人幫忙!」
人群陸陸續續地包圍了丹尼爾,他的襯衫在粗暴的撕扯下變成了布條,袒露出骨肉勻稱的身體。踢出去的腳被握住,然後用力分開。
楊州茫然而驚恐地望著這一切。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本能地感到噁心。他聽到夾雜在污言穢語之間微弱的「唔唔」聲,那是丹尼爾的哭喊,它們從枕巾的縫隙里鑽出來,絕望地蔓延到房間的每個角落。
「幫我按著他!」
「嘿,這小子還怪有勁的!」
「解開他的手銬……沒事,那樣才有意思……跑不了,我們這麼多人呢!」
「伯納德,來試試!你個死腦筋,男人比女人爽多了!」
……
楊州不哭不鬧,面無表情、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一切。他看不見丹尼爾,那些醜陋的肉體把他圍住了,他也忘記了時間,不知道這場令人作嘔的暴行持續了多久。
在他的記憶中,一道明亮的陽光毫無徵兆地照進房間----楊州瞳孔驟縮,這才發現颶風離境,雨過天晴。
半死不活的丹尼爾被套上明顯寬大的衣褲,由兩人攙扶著,一瘸一拐地前行。羅伯特臉上寫滿輕飄飄的同情,他試圖牽楊州的手,被尖叫著躲開了。
幾人來到走廊盡頭的電梯前,氣若遊絲的丹尼爾忽然掙脫了鉗制,朝幾步之外的落地窗撲過去----他一頭撞碎了玻璃,從七樓墜下,那聲響日日夜夜,在楊州耳邊響個不休。
丹尼爾並沒有回頭,可楊州卻常常夢見他血肉模糊的樣子,由此誕出心魔。從此後他心中有兩個丹尼爾,一個溫柔善良,眉眼彎彎,一個則青面獠牙如厲鬼,糾纏著他要他報仇。
第四十八章 不認
宣布罪犯伏誅後不到一個月,紐約又發生了一起兒童姦殺案。局長無奈之下向UNPO求助,幾經波折終於抓獲了真正的罪犯。那人是個因濫用職權被開除的警察,在街邊拉手風琴賣唱,據他供述,丹尼爾常來聽他演唱,偶爾還請他吃飯,一來二去兩人就熟悉了。後來他接連犯下惡行,警方調查得越來越深入,他驚慌之下,便產生了嫁禍之心。他請丹尼爾喝酒,灌醉丹尼爾之後採集了他的體液和指紋----從此將丹尼爾推下深淵。
真正的罪犯落網後,追捕丹尼爾的四名警察悄無聲息地從紐約警察局的名冊中消失了,他們的檔案成了機密,沒人知道他們後來去了哪裡。楊州的姑姑在紐約警察局大哭大鬧,為自己突然變成屍體的兒子討說法,說法沒討到,她卻一度被關進精神病院。媒體對此事一致沉默,只有幾個小報有寥寥數篇文章。多年後楊州調查這起案子,才知道羅伯特喜歡男人,行為放蕩,在局裡一向橫行霸道。他是當時紐約警察局局長的外甥,家族在政界勢力頗大,而他本人在警校的畢業考核中並不及格,卻被舅舅安排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