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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5:33 作者: 九尾葉
在獲得了居民的共情之後,早有準備的貝爾納振臂一呼,提出了「獨立」的主張。
獨立!
當他喊出這個單詞時,無數居民已經陷入狂熱,他們附和著、跳躍著,滿頭大汗,兩頰通紅,眼睛瞪得極大,好像感染了什麼可怖的傳染病。「獨立」的口號,就這樣一遍遍地在人群中嘶吼著,雷鳴般的回音驚飛鳥雀,經久不息。
許多年後,這一壯觀的場景仍引得無數人驚嘆。
而在遙遠的網絡另一頭,陳堅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幕,片刻後指尖一動,關掉了窗口。
貝爾納的演講不止說給七號基地的居民,它在全網直播,更重要的是向聯合國表明態度。
不得不說,貝爾納準備得很充分,這一刻,連陳堅都感到一絲觸動。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陳堅很清楚,演講再怎麼震撼人心,也僅僅是個導火索,接下來和聯合政府的互相博弈,才是決定天生犯罪人命運的時刻。
既然方行和貝爾納勾兌過,那麼這把火,可能很快就會燒到一號基地來。
他思考著接下來的應對計劃,像一個在迷霧中摸索的旅人,不知前路通向何方,只覺步履維艱、心煩意亂。
楊州坐在不遠處,陳堅掃了一眼,見他半垂著眼,仍在專注地觀看貝爾納的講話,不知怎麼地心裡彆扭,冷冷道:「感動了?別是要哭了吧。」
楊州抬起頭,並無動容之色。他嘴唇碰了碰,想回應陳堅的諷刺,最後還是放棄了爭口舌之快,問了更關心的問題:「七號基地也在進行基因實驗?」
「我怎麼知道。」陳堅說。
他話音短促,不耐煩的意味很重,楊州卻讀出了心虛和不安的味道。
「你和貝爾納計劃好的?」
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陳堅盯了他一會,突然露出一個輕佻的笑:「你還是不說話的時候比較順眼。」
楊州好像被一根魚刺卡了喉嚨,果然就不說話了。他隱晦地朝書房看了幾眼,決心儘快找機會探一探那條密道。
貝爾納激情的演講發表後不到一個小時,聯合國議會就召開了新聞發布會,會上議長強烈譴責了貝爾納的行為,認為他故意製造遊行,操控民意,試圖脫離聯合國統治,嚴重違反了《聯合國國家安全法》的規定。此外,聯合政府十分強硬地擺明了態度,若貝爾納二十四小時內還不出面澄清並道歉,聯合國軍隊將進入七號基地維持治安,並逮捕相關人員。
連一向反對《隔離法案》的玫瑰派,也在第一時間表示,堅決反對國家分裂,但將一如既往地為天生犯罪人平權。
而七號基地仿佛並未受到這些「譴責」、「表態」的影響。民眾們熱情高漲,所有的人都在為初生的國家出謀劃策,該設立哪種政治經濟制度,如何發展文化教育,路上遇到誰都能談兩句,一時間,仿佛每個人都是專家。聯合政府的恐嚇絲毫沒有嚇到一萬多名居民,他們深知法不責眾,今日之獨立事件無論是一場鬧劇還是一座豐碑,懲罰永遠不會落在他們頭上。多年後,他們依然可以自豪地跟子孫講起,自己曾參與過一場偉大的運動。
總督貝爾納,以及其他幾個政府官員又出面講話了,號召居民團結起來,勇敢應對聯合政府接下來的制裁,捍衛自己的家園。
七號基地就像一鍋沸水,許久不曾停止翻騰。網絡上,依舊是處處論戰,看熱鬧的和憂國憂民的隨處可見。許多大型網站上都掛出了倒計時,聯合國最後通碟里給出的二十四個小時,正一分一秒地流逝著。
形勢對玫瑰派大不利,他們的立場現在變得微妙而艱難。要按以往,傑弗里早就聯繫楊州了,但也不知是不是前一天被他氣昏了,這一次竟然放了楊州清淨。
倒是楊州按捺不住,想要跟他打聽些情況。他知道玫瑰派是不可能放任基地獨立的,雖然名義上說全世界的人都是聯合國的公民,但如今民族國家依然是人類存在的主要方式,聯合國真正具有完全統治權的,只有七個基地和被所有國家遺棄的公民----天生犯罪人。如果各基地紛紛獨立,聯合國就將變成一個空架子,政客們又將從哪裡攫取利益?
楊州發起了三次通訊,都被傑弗里拒絕了。他心中愈發不安,生怕基因實驗已被UNPO掌握,接下來就會向一號基地發難。
陳堅倒是怡然自得,除了偶爾避著他打幾個電話,其餘時間都窩在壁爐旁烤火,不知是真的放鬆,還是故作姿態。楊州沒法溜進書房,干坐著著急,想問他,又開不了口。
距離聯合政府給貝爾納規定的最後期限只剩下八個小時了。
在此期間,其他幾個基地被演講所煽動,陸陸續續爆發了小規模的獨立遊行,一號基地也不例外。但這些遊行明顯由群眾自發組織,沒堅持多久就散了,陳堅方行都沒露面,暫時明哲保身。
大家都在等待,等待著那個可能改寫歷史的時刻。
房間裡太沉默,好像一座墳墓。D3晃悠悠地來到客廳,試圖跟陳堅說話。陳堅在剪雪茄,愛搭不理的,D3就跑到楊州面前,讓他幫忙查看自己「後背」上的一塊凹陷。
「撞到哪了吧。」楊州好脾氣地按了按,「你身體表面的合金材質不夠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