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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5:33 作者: 九尾葉
「是啊。」道格拉斯苦笑,「我是那個,用漢語怎麼說,孤家寡人?」
「誰不是呢。」陳堅接了一句,聲音近乎耳語,沒有人聽到。
楊州環顧左右,看見舞台旁配備著全息投影設備和信號發射器,不解地問:「那是幹什麼?」
「網絡直播。」陳堅說:「許然在基地外還有很多忠實粉絲,每次演唱會都線上直播,接入這個信號頻段是要收錢的。」
道格拉斯半開玩笑地補充:「他的演唱會是我們這裡的支柱產業之一。」
八點整,全場的燈光都匯聚在舞台正中央,許然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背著一把吉他出現在眾人眼前。
場內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楊州離得近,能看到許然臉上沒什麼欣喜的表情,仿佛已經習以為常。
等大家歡呼得差不多了,許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演唱會正式開始。他在台上很少說話,不與觀眾互動,也不蹦蹦跳跳,先報歌名,然後就開始唱。
以前他唱重金屬,激烈的鼓點和失真的電吉他掩蓋了獨特的音色。現在只有一把木吉他伴奏,那種略帶沙啞的聲音瞬間勾住了楊州的心神。
陳堅看他聽得專注,有點後悔帶他來演唱會了,酸溜溜地說:「你可別愛上他了啊,這傢伙除了音樂之外一無是處。」
楊州仍舊盯著舞台,嘴角卻輕輕一揚。
許然唱了幾首歌,退到陰影中喝水。再回來時,他擺弄了一下話筒,隨意地說:「下面這首歌獻給爸爸。」
全場一片譁然。
四年前因為被曝光在基因檢測報告上造假,許父被國家科學院除名,輾轉流落到一所中學當生物老師。而他百般維護的兒子,甚至不與他當面告別就趕去基地,四年來從未在公眾面前提起過父親。這一點,讓本就聲名狼藉的許然倍受抨擊。而此刻,他站在台上,無視觀眾席中的騷動,輕輕撥動了琴弦。
這首歌沒有歌詞,只有偶爾的哼唱伴隨著清透的吉他聲。
漸漸地,喧囂止住了,隱隱的啜泣聲卻從四面八方升起。
楊州想起陳堅那個不知真假的「等了父親一整年」的故事,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卻見陳堅毫無動情的模樣,平靜得近乎超脫。
果然是編的,楊州想,這傢伙嘴裡就沒幾句真話。
許然演唱完這首歌,足足沉默了四五分鐘。大家都翹首以盼他對父親說點什麼,但他一開口,卻是:「下面改編了一首老歌。」
人群中傳來失望的嘆息,然而新的前奏一響,失望忽然化作興奮的尖叫。整個場館如同一鍋沸水,直到不知從哪裡傳來的一聲「噓」蔓延全場,觀眾們才安靜下來,屏息聽許然演唱。
這是一首不夠歡快,卻充滿深情和力量的歌曲,許然完美地演繹了每一絲細膩的感情。
「什麼歌?」楊州並不覺得耳熟,「很有名嗎?」
「老歌,許然唱紅了。」陳堅說:「他以前有個女朋友,經歷跟歌詞很契合。」
這時,全場忽然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合唱,幾乎每個人都在歇斯底里地呼喊。楊州望著陳堅,只見紅的、藍的、綠的光點交替打在他的臉上,卻始終照不進那雙幽深的眼睛。陳堅也在看他,沒什麼表情,仿佛只是平淡的一眼,又好像蘊藏著千言萬語。
在場館轟鳴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楊州後知後覺地分辨出那句歌詞。
他眼眶忽然一熱,在心裡輕輕哼唱起來。
一直到現在,才突然明白。我夢寐以求,是真愛和自由。
第二十三章 線索
最後一首歌唱完,許然對觀眾席鞠了一躬,然後乾脆利落地離開了舞台。現場歡呼如潮,掌聲雷動,陷入狂熱的人群反覆高喊安可。
楊州第一次看許然的演唱會,被這樣的氣氛感染,也難免興致高漲、戀戀不捨。「會返場嗎?」他問。
「怎麼可能。」陳堅不爽,在心中罵了許然幾句,說:「走吧,去樓下喝一杯,待會人多了,連站的位置都沒有。」
隨著他的起身,VIP區的觀眾也紛紛離席。往出口走的路上,又不斷有離開的觀眾加入隊列,通道很快就被堵塞了,四處擁擠不堪。
人多了就容易出事,一會這個踩了那個的腳,一會那個撞了這個的肩膀,抱怨聲、道歉聲不絕於耳。
楊州被擠得十分不舒服,扭過頭想跟陳堅說等人少了再走,結果發現身後是一個齊耳短髮的少女,陳堅早就不見蹤影。他四下看了一圈,沒找到人,只好混在隊伍里緩慢挪動,同時掏出手機打算給陳堅打個電話。
然而按數字的手停在屏幕上,半天沒有動。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既沒有陳堅的號碼,也沒有他的Stars好友。因為絕大部分的時間兩人都待在一棟房子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竟然忘記了留聯繫方式。
楊州無奈,跟著大部隊下到一樓。一樓果然人滿為患,吧檯的調酒師忙得不可開交,恨不得有六隻手。楊州不過多看了兩眼,身後就傳來不耐煩的催促,然後他被推推搡搡地擠出了大門。離開酒吧後,人群逐漸四散,澎湃的洪水化作無數平緩的河流。之前聚集起的濃烈汗臭和香水味,也很快被呼嘯的寒風颳走。楊州深吸一口氣,這才覺得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