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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4:43 作者: 顧鶴
他聽到有人叫自己,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又想起以前自己因為答應慢了被張思端訓斥的場面,連忙從長椅上跳了下來,都沒看清年前人是梁瑞廷,直接低低地說了一聲我在。
「聽不出我的聲音了?」梁瑞廷被他的反應逗到了,沒忍住笑了出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我不是張思端,不會罵你。」
梁叡庭這才反應過來,有些懊惱地拍了自己腦門一巴掌,正要習慣性地道歉,餘光瞟到梁瑞廷的表情,覺得他看上去好像有些疲憊。
「叡庭,我們坐一會兒再走吧。」
「好。」
他們重新坐到椅子上,和之前那次一樣胳膊貼著胳膊。梁叡庭被料峭寒風吹得眯起了眼,他剛想問梁瑞廷冷不冷一邊肩膀就往下一沉----有人靠了上來。
梁叡庭動都不敢動,像是生了鏽的轉盤一樣慢慢地扭過頭看著頭埋在自己肩膀上的梁瑞廷。他沒有說話,梁瑞廷也沒有。
「那個,怎麼了嗎?」梁叡庭敏感地察覺到梁瑞廷情緒不太對,伸出手想要去摸摸他的頭,又覺得自己這個動作對一個二十六歲的人做好像不太得當,連忙把手收了回來。
梁瑞廷還是沒有做聲。梁叡庭的衣服上有一股洗衣液的味道,清清亮亮的,他沒忍住,鼻翼煽動了兩下。
梁叡庭動了動另一側的手,試探性地又叫了一句:「怎麼了嗎?」
他不知道梁瑞廷怎麼了,但他知道,梁瑞廷的情緒是因為祝之遠的突然出現而變成這樣的。
他突然挫敗。因為和茅子俊的矛盾,梁瑞廷每天上午和他見面,可以說了解他所有的過去,可他卻對梁瑞廷一無所知。
他不知道梁瑞廷和祝之遠是什麼關係,不知道梁瑞廷為什麼最近狀態不對,不知道為什麼有時梁瑞廷的車上會出現心理診所的定位,不知道前段時間梁芷汀給梁瑞廷打電話時,梁瑞廷為什麼會突然情緒低落。
所有的所有,他都不知道。
梁瑞廷情緒收的很快,沒多久他就重新起身,叫了梁叡庭往停車的地方走。梁叡庭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看著他的背影,背在身後的手握了起來。
他想知道。祝之遠是誰,梁瑞廷為什麼會需要去心理診所,前幾天他們在事務所聊天時,路過的陳思為什麼會提醒梁瑞廷少吃安眠藥。
他想知道。
就像初見時,他想知道梁瑞廷的名字是哪幾個字一樣。
梁瑞廷在聯繫張思端。張思端對他還挺客氣,在簡訊里允諾下來明天會和他見面,梁瑞廷沒說是什麼事,免得這傢伙到時候放他鴿子。
等他注意到梁叡庭沒跟上來時,這家已經落後了好多,一個人站在樹邊,頭髮上沾了些雪。
梁瑞廷一愣,沒想到竟然下雪了。
還有一個多月,這一年就該過完了。
「你最近怎麼了嗎?」梁叡庭站在原地沒動,一雙眼睛卻一直看著他。「你好像……很累。」
「天天被陳思捉著加班嘛。」梁瑞廷打趣道。
梁叡庭搖了搖頭:「不是因為這個。」
梁瑞廷沒說話。
梁叡庭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已經越了界,而梁瑞廷也根本沒理由一定要回答他。
他懊惱地抓了抓頭髮,小步跑到梁瑞廷身邊,抬起頭:「對不起,我剛剛問多了,你別介意,我……」
「叡庭。」梁瑞廷神色複雜地看著他,眼裡似乎有光,卻又被不斷落下來的雪花打得零零散散。「閆溫臨下星期會教你們,做臨時代課老師,他是我的朋友。我下周開始會很忙,你的事情我會在這周內結束。以後如果你想找我又聯繫不到的話,可以去找他。」
梁叡庭聽過閆溫臨的名字,乖乖點了點頭。他一直在猜梁瑞廷什麼時候會不再和他見面,原來就在一個星期後啊,怎麼會這麼快呢。
「他如果調侃你什麼都不要聽。」梁瑞廷說,「有機會的話,我們還是可以一起吃飯的。」
再次回到車上時,氣氛和來時明顯有所不同,梁瑞廷把后座上的一個盒子遞給梁叡庭,說道:「我姐姐送給你的,提前給的聖誕禮物,她說希望你能喜歡。」
「幫我謝謝她。」梁叡庭接過盒子放到腿上,眼睛一閃一閃的,「我現在可以看看嗎?」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試下碼,我怕你不夠穿。」
得到允許,梁叡庭飛快地將盒子拆開。梁芷汀給他選的是一件可以外穿的長毛衣,袖口的位置有她的設計標識,很小,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梁叡庭想到之前梁芷汀給他看的那件衣服,問道:「她上次說還會給你一件的。」
「嗯,主調是青色的,不太適合我,在後面。」梁瑞廷把車開出了停車場,「她一直這樣,我都習慣了。」
「我猜你穿上的話應該會很好看。」
梁瑞廷挑挑眉,笑道:「除她以外,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
第6章 第六章
「思思姐,我們先走了。」
「好,一路小心。」
陳思收起桌上的東西摞到一旁,拿了自己的包往外走,發現梁瑞廷的助理還在清理辦公室里的滿地狼藉,辦公室玻璃門上黏著幾根茶葉。
說起來,這還是半個小時前的事。梁瑞廷聯繫了張思端,與他商談賠償茅子俊的事,張思端一聽到這件事就皺眉,嘟囔著要往外走,被助理給攔了。
張思端並不是脾氣好的主,見好說歹說都沒用,就在辦公室里亂砸東西,陳思當時在外面,還是回來才聽說這件事的。
保安把張思端趕了出去,而梁瑞廷看上去並沒有很意外,只是不斷地揉著眉心,仿佛不知疲憊。
「他答應了?」
「他不得不答應,我告訴他茅子俊一家要出國,急需要錢,得不到的話他們可能會去他公司找他,會帶去什麼影響就不知道了。」
「你這麼說嚇別人還真是不像你。」陳思無奈地笑,「那這件事就了結了吧?拖了這麼久,我終於可以拉著你加班了。」
梁瑞廷盯著地上一隻摔碎了的茶杯,輕輕嗯了一聲:「嗯,結束了。」
梁瑞廷不在辦公室里,陳思有點擔心他,問了助理,說是下班回家了。陳思給他打了個電話,沒人接,給梁芷汀打也是一樣的情況。
因為工作原因,梁瑞廷的電話應該一直保持開機,但當陳思打去第二個時,電話里響起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她皺起眉,嘆了口氣。
梁瑞廷回了家,他回的是梁家,而不是自己的住處。上一次回來還是年初過節時,他在家裡住了兩天,大年初三就走了。聽梁芷汀說,老頭子氣得一連好幾天都在說他的壞話,跟個小孩子似的。
他今天會決定回去,主要是因為已經臨近年底,事務所里馬上就會變得非常忙,而他可能過年的時候都沒有辦法回來。前幾天接了一下樑媽媽的電話,聽聲音感覺好像人是生病了,但問起來又不說,他就想著今天回來看看,順便拿點東西去自己的住處。
主觀上他並不希望會碰到梁父。畢竟他倆自他十幾年前出櫃之後就再也沒有好好說過話,有的時候在飯桌上光坐著就能不聲不響地演出一場囂張跋扈的大戲,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常常讓梁芷汀頭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