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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26 作者: 吹個大氣球9
    那名直白提問的記者,激動到不能自己,忍不住地打斷。

    電視機前,數以萬計的人看得咬牙切齒、滿腔怒火。

    江森這個傻逼!這個傻逼啊!

    你看!被人抓住把柄了吧?!

    台上面,劉主任轉頭給江森遞了個眼神。

    但江森卻好像沒看到一樣,只是自顧自地,緩緩回答:「你這句話當中,包含了三個問題和五個要點,我不能簡單地用是或者不是來回答,那是對這個問題的不負責,也是對所有希望在這個問題上,得到完整答案的人的不負責。

    所以這幾個問題,我想通過我的人生經歷來回答。其實我對很久之前的事情,已經沒什麼具體的印象了,我知道我身世的時間,也並不比你們要早。大概是在兩年前,零六年的冬天,也或許是零七年一月份,我才拿到我和我養父的血緣鑑定。因此在那之前,我都從來沒有被這個問題影響過。真正影響我的,只有糟糕的物質環境和經濟條件。

    我所生活和長大的村莊,因為山裡的路很難走,而且岔道和山谷很多,所以被叫做十里溝。那是一個非常閉塞的村莊,就算是村莊裡的人,也容易在裡頭迷路。我的母親,應該是在我出生兩到三年後自殺的,她的人生,是一段毋庸置疑的,悽慘的悲劇。而帶給她痛苦的,就是那座山,還有那座山裡的人。

    我原本應該也活不到今天的這個年齡,因為我的養父並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人格完整的人,他沒有受過任何教育,也基本不遵守現代社會的任何規則,更不用提養育小孩,我忘了記不得我五歲或者六歲之前,到底吃過些什麼東西,或者生病了,又是怎麼挺過來的,或許是村莊裡的人幫忙,才讓我幸運地一直活下來。

    當時我嚴重營養不良,要比同齡的小孩子矮小很多,按正常情況,我也很難受到現代社會的教育,可是我比世界其他各地,跟我出生在差不多環境下的孩子更幸運的是,我的國家並沒有放棄我。在不見天日的暗黑中,是我的國家,給我帶來了光明和希望。」

    電視機前,正叫罵江森賣國的人,聽翻譯一句一句地說著,忽然不罵了。可採訪中心現場,那名記者卻慌張起來:「可是他們也無視了你養父對你母親的犯罪……」

    「請先讓我說完。」

    江森打住了那名大不列顛記者的話,「我六歲……或者是五歲,也可能是七歲那年,抱歉,其實我不知道自己的真實年齡,因為沒有出生記錄。但總之,很幸運的是,就在我應該上學的年齡,我們的政府花錢,在我們的村莊裡,建造了一所學校。

    那是一所很簡陋的學校,學校只有一層平房,兩間教室,圍牆是用石塊壘起來的,學校的操場比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體育場的跑道都小,只有那個四百米標準跑道所圍成的面積的四分之一或者六分之一大小。我們只有兩個老師,一位是兼職的,剛剛大學畢業的學生。

    我聽說他們當時為了找到我,走了兩天的山路。從我家到村莊裡的學校,有五公里的路。一開始我的養父不同意他們帶我離開,直到他們告訴我的養父,學校可以免費提供午飯,認為占了政府的便宜,才答應讓我去上學。於是在我五六歲或者六七歲的時候,我每天早上五點就要起來,餓著肚子,走上五公里的山路去上學。

    我要餓一整個早上,然後才能吃到午飯。我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可能那個時候,我對食物的嚮往,更大於知識的嚮往,畢竟一個小孩子,他懂什麼教育的意義呢?」

    台下的不少記者們,居然發出了笑聲,覺得江森說得還挺幽默的。

    可國內的觀眾們,這時候又忍不住要哭鼻子了。

    江森的這個童年悲慘故事,還是第一回當著鏡頭說,還特麼現場直播……

    就像祥林嫂第一次跟人說阿毛,威力相當驚人。

    尤其,江森還得特別細節。

    「我記得當時的午飯,就是一大碗白米飯,澆上一點湯汁,然後搭配一個素菜,豆芽,或者豆腐絲,記憶中,好像每天就是這兩樣來回換。但是在當時,那已經是我們能吃到的最好的東西。我們的學校資金非常緊張,我所生活的那個縣,也是我們那座城市最貧困的地方。我們幾乎是生活在一片原始森林的包圍下,村民們幾乎沒有收入,鄉里也很窮,我甚至完全無法想像,我的養父是靠什麼,買下我的母親,或許那只是某種悲劇的巧合。

    在那種環境下,我每天只吃一頓飯,也或許是兩天吃三頓,苟延殘喘,一直讀完了六年小學。很多跟我同時進入那所小學的人,讀到三年級或者四年級就不再讀書了,只有我為了吃飯,一直堅持到了最後。我畢業那年,我們村莊的小學,也剛好用完最後一筆錢,被迫解散。

    我的小學老師們也都是臨時工,為了生計,他們去鄉里申請資金,但是沒有通過,不過好消息是,鄉政府的人聽說有一批學生小學畢業,就給了我們繼續讀初中的資格。

    於是我就被一個名叫孔雙喆的東甌市公務員,從山裡帶了出去。

    孔雙喆剛開始其實不太喜歡我,因為我渾身上下都很髒,而且可能因為衛生環境的原因,我剛上初中沒多久,臉上就長滿青春痘,非常嚇人。我的初中三年,也過得很艱難。

    我的養父經常去學校鬧事,逼我回山里當農民,照顧他的生活,也就是給他當奴隸。我住的地方也不好,同學們經常欺負我,因為我個子矮小、難看,但學習成績又很好。不過幸好我成績好,孔雙喆和我的校長才沒有把我趕回山里,他們很正直地把我和我的養父劃分開來。只是飢餓的問題,依然沒有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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