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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8:26 作者: 吹個大氣球9
    在江森身旁,一台貼著央視台標的小攝像機,這時又探了過來。

    負責採集北京奧運紀錄片素材的廖峰和他的助手,這回是跟著王智他們一起來的。王智收工離開後,廖峰又在田管中心的川西分中心,跟拍了江森兩天。

    於是今天就跟著江森他們一起登機,明天還要拍一下江森新學期返校的鏡頭。

    不過可惜的是,田管中心這邊有訓練保密要求,他這回拍完,下次最快也要等到七月份,江森去北京集訓的時候了。中間錯過四個月的素材,著實遺憾。不然的話,他非得單獨給江森做一部完整的紀錄片出來,一口氣拍他個三四五六集。

    江森已經非常習慣,被人這樣記錄下生活的點點滴滴。

    剛剛過去的兩天,隊裡為了保險,每天在跑跳項目上,只讓他做一些無法讓人看出全貌的訓練。比方400米訓練只練前30米的起跑,1500米乾脆換成3000米熱身,絕不讓廖峰的鏡頭,捕捉到任何會泄露他真實水平的畫面,但同時放在紀錄片裡,又絕對夠用。

    而其餘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在做和器械相關的技術訓練,跨欄、跳高、撐杆跳……這些既不是他的強項,也不是他的主項,放在十項全能里,成績稍微不那麼好,也不會惹來非議。

    總而言之,盧建軍確實是想了辦法,來應付這些外界的關注的。

    江森吃得很快,呼呼幾口,就解決掉了味道還行的晚飯。

    晚飯過後,飛機窗外的天色,也開始慢慢暗了下去。

    機艙里的光線,不一會兒,就跟著變得昏暗。

    江森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仰頭靠坐好,戴上眼罩,老苗還給他披了條毯子。艙內辛苦了一周的森之隊全體,此時也都不再說話,有人很快就打起了呼嚕。

    萬米高空之上,江森的思緒又回到兩天前的那個下午。

    那天《面對面》的採訪時間很充裕,他和王智漫無邊際地聊,前後其實聊了至少有兩個小時。

    先是回憶往昔,06年第一次接受採訪,是因為他「孝感動天」外加網文處女作一炮而紅,當時他完全還是個小角色,甚至連小角色都算不上,手裡也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成績。王智之所以去找他,純粹就是為了湊當時網際網路社交媒體的熱鬧。

    但是到了第二次,也就是去年,那回就比較牛逼了,因為年初拿到全球銷量冠軍,在《新聞聯播》里被報導了整整12秒,雖然只是一條快訊,可當時確實轟動一時。只可惜王智興沖沖跑來採訪完後,一直到高考之前,他就都沒什麼熱度了。直到仲夏末,他才因為高考的事情又衝上熱榜,然後等他的小作文貼出來後,一直到剛剛過去的二月份,都在持續受到攻擊。

    「所以高考的事情,你不想再提了?」

    「不是不想,是沒有太大的意義。畢竟高考作為對國家來說,可以堪稱國之根基的這麼一回事,如果有關部門自己不在乎的話,我個人也不會非要花力氣去說太多話的。

    只要我確信,我的文憑在今後漫長的人生中,是經得起我們這套社會系統的程序檢驗的,我就不會再去關注那些誹謗和詆毀我的人,如果需要報警,那我就報警,我還是想為咱們建設好法治社會貢獻一點微薄的力量,但是,民事訴訟的話,可能我就不追究了。

    因為在剛剛過去的那一年裡,我們控告了那麼多的人,然後我的律師把很多案件的辦結回執或者材料交到我手裡時,我才發現在網絡上造謠我的人,原來兩極分化得很明顯。

    有些人點子特別硬,公務人員,大學教師,甚至政法系統的,甚至是有一定職務的,官司非常非常難打,有好幾十個人,從零六年一直到現在都還在打。這些人完全是思想觀念裡頭,存在一種很奇怪的,莫名其妙的,毫無道理的,對我個人的仇恨情緒。要讓他們道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賠錢呢,這些人要麼堅決不執行,要麼就無所謂。

    我就真的不想浪費那麼多的社會資源,去和這些人攪和個沒完。我相信以後我們這個社會,這個時代,一定會教育他們。多行不義必自斃。

    這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我說兩極分化的另一極,另一些人,我其實就是真的發自內心地同情他們。這些人家裡條件很多都非常糟糕,有些小孩子,才十五六歲,他也不讀書,初中沒畢業就輟學了,沒事情就去網吧混,看到網上有人罵我,他也分不清真假對錯,就跟著罵。還有些沒什麼文化、沒有工作的中年社會閒散人員,這群人呢,其實是把他們對人生的憤懣和對社會的憤怒,發泄到我身上了。我看過最讓人不忍心告他的一個嫌疑人,是一個下半身癱瘓的殘疾人,我的律師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只要求他賠償一塊錢的精神損失費。

    後來我們地方法院判了,確實就賠了我一塊錢,但是還有訴訟費啊,對不對?一千多將近兩千塊錢,那個殘疾人在法庭上就哭了,罵我混蛋王八蛋,我也沒辦法,我也心裡很過意不去。」

    「那你幫他支付這筆錢了嗎?」王智打斷道。

    「沒有。」江森道,「我雖然同情他,可是我不能出爾反爾。我告了一千人,這一千人在目前這種狀況下,就是我的敵人。對敵人,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所以我剛才說了,是以後,以後我才不會去追究這部分人的責任,我只負責報案,其他交給有關部門。抓也好,不抓也好,判也好,不判也好,那都跟我沒關係了。可現在,我手頭的事情必須完成,要有始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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