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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0:53 作者: 小吾君
「這奏摺倒是批的人手疼。」
藺綏轉動著手腕,寬大的衣袖隨著他抬手的動作自然下滑,一小節如同玉骨般的皓腕在燭火下瑩潤有光。
燕秦痴痴地看著他的手,看著那隻手撫上紅燭,在乾涸的珠淚上輕輕摩挲。
微粉的指尖收緊,燕秦的心臟也跟著一緊。
藺綏將燭火挑亮了些,重新蓋上了燈罩,這才不緊不慢地將視線落在燕秦身上。
燕秦「唔唔」了兩聲,他被堵住了嘴巴,說不出話。
他是被困在天子私牢里的凶獸,在人間帝王的富貴之地承受磨難。
「看在你為朕效了那麼多力的份上,朕便勉為其難讓你感覺到這隆冬的氣候。」
藺綏打開了暗格,從裡面拿出了一把匕首。
刀鞘鑲嵌著華美的寶石,藺綏看也沒多看一眼,用開了刃的鋒利的匕首劃開了障礙。
那是冰冷與死亡的威脅,燕秦行軍打仗幾年早就自發形成了戒備的反應,但思維又清晰的明白如今是什麼處境。
像是遊走的細蛇,危險致命又迷人。
小狗哪裡還有剛剛的頹靡之色,精神振奮,將髮帶繃緊。
燕秦很煩悶,那堆奏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批完?
他沒想到他最不耐藺綏當上皇帝的時刻,竟然是此刻。
面前天子的動作漫不經心又遊刃有餘,仿佛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盡在他的掌控之中,那雙冷冽多情眼在此刻火焰跳動下,有種別樣的蠱惑。
阿綏……燕秦心裡喃喃,越發痴了。
此刻門外有人輕叩,劉忠海小聲通報周雲放求見。
藺綏的動作一頓,將手裡的匕首放置一旁,摩挲著燕秦的下巴道:「讓他進來。」
從劉忠海的角度,只能看見帝王站在屏風裡,他並未敢多看,依言辦事。
藺綏拿掉了塞在燕秦嘴裡的帕子,在他耳邊輕聲說:「周雲放是習武之人,他的耳力應當極好,若是你讓他聽見不該聽的聲響,別說你討賞的東西,此後你都別想踏入京城半步。」
燕秦無聲地念了聲「皇兄」,仿佛被主人狠狠斥責教訓過的垂頭喪氣的狗。
藺綏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心情格外愉悅。
不一會兒周雲放從門外進來,對著帝王的方向行禮。
雖然他不明白主上為何站在那,但那不是他該過問的事。
「陛下,汝州事畢,那些東西我已經仔細盤問過了,皆記錄在冊,有些已經被倒賣……」
汝州前些日子發現了一個三朝之前的古墓,當地官員清點好物品準備運送回京充盈國庫,但在路上卻不慎丟失,藺綏派周雲放去找,不僅要找到那些東西,還要做一些事情。
隨著藺綏的器重,周雲放的官也越做越大,相比較以往越發沉穩,匯報細微詳盡。
燕秦咬緊牙關,心想果然他還是看周雲放很不順眼。
匯報就匯報,話那麼多幹什麼?
偏生在這種情況下,皇兄不讓他好過。
藺綏的食指放在了唇上,示意燕秦牢記噤聲的規則。
然後在燕秦的視線,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像是招搖的毒蝶,深陷牢籠中的獵物徹底躁動。
「信也已經送了,陛下……」周雲放深吸了一口氣,半跪在地上,低著頭問,「想來慶王那兒很快就要不太平,臣主動請纓。」
周雲放其實也不是想攬什麼功勞,只是他不太希望皇帝繼續派秦王去平叛亂,明明陛下手裡也不是沒有可用之人,為何一定要反覆利用秦王,和藺大人的擔心一樣,周雲放也很擔憂秦王會忍無可忍。
屆時很可能秦王會和慶王聯合,讓陛下陷入不利的境地。
燕秦有些晃神,汝州的事怎麼和慶王扯上關係了?
而且慶王那邊即將不太平是什麼意思,慶王要反?他怎麼敢反?
正義之戰自然要師出有名,慶王打算幹什麼,皇兄又下了什麼套?
燕秦很想弄清楚這些事情,但是很快他又無暇顧及。
皇兄居然屈尊降貴地碰了他的髮帶,哪怕是隔著一層髮帶,也足夠他心潮澎湃。
「這事不急,朕心裡自有打算,朕自是明白愛卿的忠心,不談這件事了,你與毛小姐最近如何?」
藺綏把玩著燕秦的一縷濕發,將話題轉移到別的地方。
說到這個周雲放就有些羞澀了,面對主子的調侃,想到心上人他格外扭捏和苦惱。
「還是沒有商量好,姑母於我是教養之恩,雖無生恩,亦同生恩,婉……毛小姐那邊也是如此。」
毛顧清閨名婉娘,想來兩人已經是郎情妾意。
如今兩人的家世也都能匹配得上,只是毛老將軍那邊堅持想讓毛顧清招婿。
和周雲放成婚可以,但周雲放要做上門女婿。
周雲放的姑母嵐親王側妃就不同意了,她覺得周雲放是她們一支家裡唯一的男丁,怎麼能夠入贅斷了傳承?
所以兩個年輕人就僵持在了這裡,他們都認定了彼此,但是也不願意家裡人傷心,所以一直在做各自家裡的思想工作。
「這是依朕看也不是什麼難事,朕給你們二人賜婚,你夫人生頭胎孩子隨母姓,二胎隨你姓,這不就了結了?」
藺綏雖然沒什麼喜好做媒婆的心,但也不大希望一對佳偶沒好結局,索性幫他們出手解決了這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