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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20:53 作者: 小吾君
真是笨狗。
月上梢頭時,扶疏提著燈籠來報,說燕秦已經醒了。
她的神色頗為猶豫,慢聲道:「太醫說五殿下腦子裡的瘀血似乎已經散開,已然恢復神智了。」
扶疏心裡說不出是何滋味,她起初對五殿下十分陌生,但是這麼兩三年來,她也照顧了他不少,已有些情分,自然是希望這位殿下平安健康。
可偏偏……人怎麼就不傻了呢?
一個痴傻的弟弟和一個聰慧的弟弟,哪個更有威脅,根本不需要比較。
這人一旦清醒就會追溯過往,扶疏這一路想起昔日陪伴在皇后娘娘身邊的時光,又想起曾經在後宮裡格外受寵的淑貴妃,心裡越發冷了。
當初五殿下的高燒來的蹊蹺,皇后娘娘本也容不得這對母子,不過對於她來說,更大的威脅是皇貴妃,皇后娘娘是給淑貴妃使過絆子,但還未來得及對五殿下下手,五殿下便出事了。
那之後皇后娘娘對殿下看得更緊,生怕殿下也被暗害了。
「噢?那他可真是好福分。」
藺綏起身,不疾不徐地去往了鍾毓宮。
鍾毓宮在新皇登基時便掃灑修繕了一番,瓦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殿內的燭火不甚明亮,藺綏走進去時,對上了床上之人怔怔的目光。
模樣出挑的少年郎面上再也沒了讓人覺得怪異的稚氣天真,眼眸沉靜,給人一種別樣的茫然脆弱感。
「臣弟拜見皇兄。」
燕秦聲音微啞道,這和他以往的作態不同,帶著一點生硬和疏離。
「看來是真的恢復了,你撞的這一下倒是講究。」
藺綏並不掩飾微諷之意,當然他不滿的只是燕秦裝傻,還要對自己下這麼大的力道。
這話落在燕秦的耳中,只是他皇帝哥哥的多疑。
掌權者思慮的東西過多,多疑的毛病只會隨著時間增長而不會減少。
燕秦並未答話,只是安靜地看著藺綏。
這相比較他往日粘人小狗的模樣可謂是判若兩人,加上他這受傷悽慘的模樣,幽幽燭光里,讓人升起憐惜和惻隱之意。
可惜他這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他眼巴巴望著的人心冷如鐵,不見一點柔軟。
藺綏斂眸,神色難辨道:「那便好生修養著吧。」
眼見藺綏就要轉身離開,燕秦顧不上其他拉住了他的衣袖。
藺綏低頭看著他,見他露出一副怯生生的無助模樣,心裡一陣默然。
怎麼還是原汁原味?
這股茶味兒已經深入骨髓了是嗎?
燕秦是不是太投入了一些?
藺綏有些恍惚,開始懷疑到底是自己記憶出了問題,還是燕秦殘魂融入出了異變。
「皇兄,我仍然覺得這是大夢一場,心裡很不安定……太……皇兄留下來陪陪我吧。」
燕秦那口型本是想說「太子哥哥」,但又硬生生改變了。
現在不能裝瘋賣傻,就不能像以前那麼直接撲到藺綏身邊撒嬌了。
燕秦心裡可惜,可謂是有得必有失。
旁邊的寶酥已然是訓練有素沒有露出半分破綻,但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她正在努力的掐著自己的掌心,避免搞砸主子的表演。
「像從前那樣便好。」
燕秦這樣說著,一邊麻利地從床上下來。
畢竟他是腦子撞了,又不是手腳斷了,身手靈活。
屋子裡還有宮女太監,燕秦不要臉藺綏還要臉,這場面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皇帝有什麼特殊癖好,要和皇弟玩這種東西。
「行了,腦子都磕了還動什麼,你們都出去。」
宮人福身,一水兒退了出去。
「朕記得你是幾歲大時便燒了腦袋,怎麼如今瞧著,好似和常人無異?」
「兄長不喜歡我這個模樣嗎?」
燕秦滿臉惴惴不安,看起來離「正常」兩個字所去甚遠。
「兄長可是答應過只要我乖,便會讓我在身邊陪一輩子的,可不能因為我不傻了就不作數,天子一言九鼎。」
燕秦執起了藺綏的手,貼在了他的手背上。
少年天子居高臨下地望著投誠的臣民,不一會兒,嘴角露出笑意。
「只要你乖。」
藺綏的手撫上燕秦的面龐,他的神色冷沉,聲音卻格外輕柔,反差之感讓人有些頭皮發麻。
燕秦卻沉淪其中,為天子這份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的親昵。
「朕知道你幼年時聰慧,是難得的天才,如今你清醒,想來和從前應當也差不了多少,過幾日便替朕去路上接應朕的好叔叔吧,想來這山長路遠,看看他是不是手和腿斷了,才沒能在朕登基之前爬到京城來。」
藺綏的語氣叫人心口發涼,眉眼間的陰沉越發讓他出挑的面容顯得不好親近。
藺綏說的人自然是懷親王,也就是在原書里謀反過的那一位。
先皇的兄弟們,除了嵐親王在京城,其他人都成了各地的藩王。
其中懷親王勢力最大,位於東南,在那片地方甚至有東南王的名號,簡直像個土皇帝。
死掉的老皇帝沒什麼能耐,維持朝政就已經足夠勉強,哪有什麼本事去削藩。
藺綏靈前即位時,這個消息便已經從京城傳往了各地,在這二十七天的守孝時間裡,裕親王、和親王都已經在登基大典之前來到了京城覲見,唯獨懷親王,現在登基大典都已經過了一個月,他還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