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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6:27:53 作者: 咬春餅
    一秒不耽誤,趙東沿把「我需要你」立刻兌現。

    兩層高的普通自建房,圍出了一個寬敞的院子,圍牆下留了種花的地。

    院子大,空曠,整潔。

    趙東沿說:「很簡樸。」

    溫芸說:「可以啊趙總,坐擁千平大別墅!」

    趙東沿樂的,「我謝謝你啊,就不拆穿你的安慰了。」

    溫芸立定原地,有意識地整理儀容儀表,待會要見長輩,難免緊張。

    趙東沿開了門,逆光揚塵,安安靜靜。

    裡頭沒有一個人。

    沙發、桌椅、置物櫃,擦拭得倒是很乾淨。

    溫芸的目光定在置物柜上方的牆壁。

    是男人的黑白遺照。

    她愣了下,忽地反應過來,然後下意識地道歉:「對不起啊趙東沿。」

    趙東沿笑了下,「沒事。」

    他熟練地拿香,點火,青煙縷縷,拜三拜後按入香爐里。

    溫芸學他模樣,雙手合十,動作標準的90度鞠躬。

    「隨便坐。」趙東沿去廚房給她倒水,順便洗了一點桑葚。

    溫芸在客廳,對牆上的相框看得仔細。

    幾十張大小不一的舊照片,勾勒出趙東沿的生長軌跡。這人從小帥到大,是很標準的劍眉星目。

    「粗布爛衣衫有什麼好看的?」趙東沿遞過水。

    溫芸指著他旁邊,「這是小北?」

    「鄔源。」

    「啊?」溫芸意外,「鄔源小時候長這麼好看?」

    趙東沿樂出了聲,「對,越長越潦草了。」

    「這個呢?」

    「哥們,去廣州了,開手機修理店。」

    趙東沿幾乎把他的全部人際關係網都交代清楚了,他的髮小,粗糙卻生動的童年,把溫芸逗得眉開眼笑。

    照片牆裡,很少有大人的身影。

    趙東沿說:「我爸沒有兄弟姊妹,他過世之後,就剩我和小北。」

    溫芸問:「那你媽媽呢?」

    趙東沿嘴角幾不可微地顫了顫。

    「我媽啊,」他轉過身,背對著,去拿洗好的桑葚,「她出遠門了。」

    若即若離的聲音從廚房傳來,簡短,避重就輕,不想多聊。

    溫芸想,那大概就是去別的城市務工了。

    趙東沿可能覺得說出來不太光彩,故意迴避這個話題。

    「你應該長得像你媽媽。」溫芸循序漸進地延展,指著當中為數不多的,他與長輩的合影,「你父親的氣質很像文人書生。」

    「你是說我很粗獷啊?」

    「哪有!」溫芸急急解釋:「你比較硬,不是一種類型。」

    「我哪裡硬了?」趙東沿說:「我對你還不夠軟?」

    ……等等。

    渾然不知的對話,是不是,不太經得起文明的推敲啊?

    一時沉默,兩人反省。

    「太軟也不行,有病。」溫芸說。

    趙東沿差點聽趴下,「那你放心,這病我肯定沒有。」

    頓了頓,他說:「我爸就是心軟,這一輩子,他就在心軟上栽了大跟頭。」

    這顯然不是一個多富裕的家庭,不用趙東沿的坦白局,這一牆壁偏向明顯的照片——家裡頂樑柱早逝,遠走高飛的母親,要照拂的幼弟,就能細數趙東沿的不容易。

    溫芸問:「你為什麼沒有繼續讀書?家裡條件不允許嗎?」

    「沒窮到讀不起書,」趙東沿說,「那會家裡發生了一些事。」

    肯定是不太好的事。

    在不確定他是否願意告訴的情況下,溫芸禮貌地不再追問。

    「但我很喜歡有文化的人。」趙東沿很真誠,「你給小北輔導那會,小北不想上學了,作業亂搞,走神,用軟刀子想把你磨走。這些我都明白。」

    溫芸有那麼一點點的印象。

    「所以我是感激你的。」趙東沿:「你跟小北講,你不讀書,不學知識,你又不是四肢特別健壯,天生神力的人。你靠搬磚,做苦力,你吃青春飯,你靠損耗自己的精氣神去掙錢,當然這不可恥。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明明有這個天賦和能力,你哥哥也願意為你傾盡所有,你為什麼要選擇一條最艱難的路去走呢?!」

    溫芸緊鎖眉頭,「我說過這些話嗎?」

    「說過,每一個字我都記得特別清楚。」

    趙東沿那時就在門外,透過門縫,看見小溫老師站在弟弟面前,情緒穩定,娓娓道來。

    趙小北中二勁兒犟得像牛,「我把書讀爛了,也不會成為人上人。」

    「你有豐盈的靈魂,充實的內心,不會隨便犯渾的自制力,這就是人上人。」小溫老師犀利點評,「人生又寬又長,怎麼能用錢一概而論?」

    趙小北喪氣,「我的人生你根本不懂。」

    「你的人生本來很好,你自己把它過狹窄了,是你配不上它,你才膚淺嘞!」

    那時候的小溫老師,有理有據,像一盆蓬勃熱烈、枝葉飽滿的綠蘿。

    溫芸誒的一聲,「我怎麼像綠蘿啊,你不會換個名貴一點的品種形容嗎?」

    「得了吧,就綠蘿這麼好長的植物,你都沒按時好好長大。」趙東沿恨鐵不成鋼,「你這算怎麼回事?」

    溫芸耳朵里溫溫燙燙,暖到了心裡頭,「那以後就當一株野草吧,野火燒不盡的那種。」

    趙東沿目光漸軟,像一床厚薄適度的絨毯,將溫芸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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