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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04:27 作者: 葉紫
    李衛等人後退,沒有人注意到一直在旁邊沒有吭聲的蘇曠一步一步的走向蕭俊身後。在蕭俊數到三的時候,他猛地撲過去,先奪過匕首扔在地上,再把時娟推離危險地帶,並使用擒拿手制服蕭俊。

    見時娟脫險,時偉腿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早有警員上前給他們戴上手銬,蕭俊頹然被押走,再沒有意氣風發的英挺氣勢。

    蘇曠稍微包紮了下奪取匕首時弄傷的手腕,神情肅然的走到肖雲閣和李衛面前,立正敬禮,「江聿森向隊長報到,請求歸隊。」

    「做的好,你的任務……圓滿達成了。」肖雲閣拍拍蘇曠的肩膀,李衛露出欣慰的笑容。

    正被押解上警車的時娟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目,「你……是臥底!」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以為蘇是為她感動才接受她,卻沒料到,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蘇曠垂眸,對於時娟,他始終是深感抱歉的。卻也由此錯過她怨毒的目光。

    在蕭俊和周強等人落網的第二天,蘇曠買了一束香水百合去醫院探望關信。

    距離關信出事已經過去整整一個月,他復原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蘇曠看著他蒼白的臉龐,回憶起同他第一次見面也是僅有的一次會面,情緒有些低落。

    床頭柜上擺放的粉色康乃馨嬌艷欲滴,看樣子剛換上去沒多久。蘇曠把手中的百合斜插在床頭,轉身回望依然懨懨無生氣的關信,輕嘆口氣,黯然抹了抹眼角。

    醫院辦公室內,主治醫生詳細講述了關信目前的情況,肖雲閣和蘇曠聽罷,心情越發沉重。

    出了辦公室,遠遠的蘇曠意外看到安寧倚立在關信的單人病房門前,下巴尖尖,失神的雙眼蒙著霧樣淚水,神色愁苦悵然。

    肖雲閣剛要出聲招呼,蘇曠使勁把他拽到角落,問:「她是?」

    肖雲閣奇怪的瞟了他一眼,但還是如實回答:「她是關信的女朋友。」

    「你說什麼?」蘇曠驚的兩眼一陣發黑,面如死灰。

    肖雲閣並沒有發現蘇曠神色異常,只道是他大驚小怪,他只管往下說:「他們在一起很多年了,關信因為要出任務不得不和她分手,現在誤會澄清,可是關信卻躺在了這裡。真是對苦命鴛鴦啊。」

    蘇曠只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淒涼感漲cháo似的漫過他的胸口,逐漸蔓延開,使得整個胸腔都在隱隱作痛。他一直知道安寧有心結,在感情上曾經受過重創,他也發過誓不會再讓她受傷,卻原來事情完全不是他想像的那麼回事。關信重情重義,只不過任務在身,身不由己,只得苦苦壓抑,安寧對他也不是完全忘情,否則她也就不會如此痛苦了。自始自終,他們是天生的一對,而自己橫亘在他們中間算什麼,只不過讓安寧平白增添苦惱罷了。

    蘇曠內心頓生悲哀,原以為出色的完成任務後,他就可以向安寧坦誠事實,並且毫無保留的把有關年家的事和盤托出,但沒有想到,真相從來都是這般傷人。心上籠罩上一層烏雲,難以言狀的苦悶就快把他擊倒。

    安寧的身影孤寂落寞,蘇曠無比留戀的再看了她一眼,心頭湧起徹骨冰涼的寒流。

    像是能夠感受到蘇曠熾烈的目光,安寧一抬頭,捕捉到一個即將消失在拐角的瘦削背影。「蘇曠……」安寧低喃,又自嘲的笑笑,不會的,重案尚未告破,他又怎會明目張胆的出現在醫院裡。定是自己視覺失調,一時眼花。心口堵的發慌,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這種狀況持續已有好幾天,心內難解的疙瘩就像有重物壓在上面,無窮無盡的苦澀吞噬了她。

    手提包內的手機不停的奏響悅耳的鈴音,安寧本不想接,但在看到來電顯示後,又改變了主意。電話是沈默打來的,這些天他一直沒有找過自己,此刻大概已是忍耐的底線。她和沈默之間的問題,遲早要解決,就趁現在這個機會把話說明。

    「我要見你。」電話接通後,沈默不等安寧開口,搶著說。

    安寧走到走廊上,低聲說:「有什麼事電話里說也一樣,我走不開。」

    只聽到沈默冷哼一聲,「你若不來見我,後果自負。」

    安寧思緒停頓了下,「什麼意思?」

    「蘇曠的身份,你如果不想讓別人知道,最好不要拒絕我。」沈默咬牙切齒的說。他跟蹤肖雲閣和安寧來到醫院,又從肖雲閣的工作性質推測蘇曠的真實身份,雖然不確切但也不太離譜。

    「你……再說一遍。」安寧一陣慌亂,蘇曠的身份這般隱秘,自己也才確認沒多久,沈默又是如何得知的。

    沈默笑了笑,「你該知道如果我把這個消息散布出來,後果有多嚴重。」

    「沈默,不要。」安寧壓低嗓子喊。

    「我在傾城門口等你,一小時內你必須趕到。」啪的一下,電話被掛斷了。

    安寧怔怔的望著手機,沈默必然說到做到,蘇曠所要完成的任務,她幫不上忙,但是也不可以拖他的後腿。如果因為她而使蘇曠遭致同關信同樣的命運,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她匆匆忙忙的出了醫院,跨上一輛計程車。

    安寧並不知道其實從昨夜開始,蘇曠的身份就已經不再是秘密,她只想儘快趕到傾城阻止沈默把這事泄露出去。當然她更不知道,沈默誘她前去是個圈套,而整件事,是時娟一手策劃的。

    時娟並沒有參與蕭俊時偉犯罪事件,因此在錄完口供後很快就被釋放。她回到金碧輝煌,發現那裡已被勒令停業,並有警員正在搜查取證。

    她對蘇曠恨之入骨,一心想要找他尋仇。所以在遇到沈默兩人一番密談後,為各得其所而聯手成為順理成章的事。

    沈默想要安寧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但時娟的目的並不純粹,她當然不會把全盤計劃一五一十告訴沈默。

    安寧一路上不時催促司機加速,以比平時快一倍的速度趕到了一線街。

    這個時候街道上已是冷冷清清,就像一座沉睡之城。走在路中央,光禿禿的梧桐樹枝椏交錯,投she在長長的林蔭道上。安寧隱約聽到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剛想回頭,脖子後面倏然一疼,好像是被硬物狠狠敲擊了下,眼前一黑,頓時跌入無邊的黑暗。

    也許仇恨能激發一個人無窮的潛能,時娟利用沈默把安寧騙來後,乘其不備打昏了他,又埋伏在暗處,用同樣的手法打暈安寧,以一人之力將她拖到離傾城不遠處一事先就準備好的民居里。隨後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十一位手機號碼。

    蘇曠接起電話對方只說了一句話和報了個地址就掛了。她說的是:「安寧在我手中,拿你的命來交換。」

    嗓線嬌脆,微微帶著顫音,蘇曠在第一時間便聽出這聲音是時娟的。很明顯,她抓安寧的目的就是為了報復甦曠。

    蘇曠心急如焚,手心冒出了冷汗,生怕時娟盛怒之下做出傷害安寧的事。時娟恨他惱他都可以理解,如果時娟找他報仇他無話可說,但他不希望因此連累了安寧。

    安寧醒來時,只覺口舌乾澀,脖頸後面火辣辣的疼痛,想動一下,卻沒辦法動彈半分,張開嘴,只能發出微弱的「嗚嗚」聲。定睛一看,雙手被反綁在身後,雙腳縛在一起,嘴也被布條堵上,安寧第一反應便是遭到了綁架。

    回憶起昏迷之前所發生的事,自己是應沈默之約而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裡還是在一線街範圍內,可是,他人現在何處?

    門吱呀一聲開了,安寧抬起頭,面前的女孩二十多歲,一襲紅衣,容顏秀麗,嬌小可人,但眼中的戾氣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她一把扯下勒住安寧嘴的破布條,眉梢譏誚的上挑。

    安寧脫口而出:「你是誰?沈默呢?」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是多關心下自己吧。」女子聲音平靜,不帶一絲起伏。

    安寧輕咬下唇,「我不認識你。」

    女子冷哼一聲,冰冷的聲音終於有了些怒意,「只要你認識蘇曠就可以了。」

    「蘇曠?」安寧低低重複了句,猛然張大眼,喝道:「你把他怎麼樣了?」

    女子聳了聳肩,「現在還沒怎麼樣,等下就不能保證了。」

    安寧腦子嗡嗡作響,事實已然明了,這女子抓她的目的就是為了威脅蘇曠,她急的眼淚立時滾出眼眶。

    女子眼神一閃,淡淡道:「你放心吧,他一定會來救你的。」

    安寧所擔心的就是蘇曠知曉她有危險,會不顧自身安危趕來,這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她剛要說話,嘴巴又被紅衣女子用布帶封住。

    「噓,」她唇角浮上一抹詭異的笑容:「聽,他來了。」

    蘇曠如約而至。

    屋內只開了一盞小燈,昏黃的燈光下,他看到安寧坐在椅上,大眼閃著淚光,正驚惶不安的盯著他不住的搖頭。

    「時娟,你出來。」蘇曠邊說,腳步不停滯。

    時娟大笑著從窗簾後閃出,拍了拍手掌,「你果然很準時。」

    「放了她,你要報仇只管找我。」蘇曠指了指安寧,安寧一聽,面帶驚色拼命的搖頭。

    時娟哈哈大笑,突然語氣一轉,發狠道:「你以為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嗎?到了這裡,誰都別想走,我要你們兩個給父親陪葬。」她從後腰拔出一柄匕首,一臉怨毒,「我會先送她上路,我要你看著她在你面前死去。」

    「你衝著我來好了,不要傷害她。」

    「不要過來,」時娟舉著匕首虛晃兩下,臉扭曲著,蘇曠急忙止步,面色發白。「你先把匕首放下。」他聲音有一絲顫抖,急促而沉重的呼吸聽在時娟耳中更是多了幾分諷刺。

    時娟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自嘲的笑了笑,「蘇曠,她是你最心愛的女人,那我呢?」

    蘇曠不語,時娟催促道:「你說啊。」

    蘇曠低聲說:「對不起,是我利用了你。」

    時娟滿臉痛苦,精神恍惚,忽而仰天長笑,笑的淚流滿面,「你好啊,蘇曠,我待你痴心一片,卻換來你的虛情假意。」

    對她蘇曠確實心懷愧疚,也無話辯駁,他往前移動幾步,「時娟,你放了安寧,她是無辜的……」話未完,門忽然被大力撞開。

    時娟反應極快,手腕朝下翻轉將匕首對準了安寧。

    「你好卑鄙,」來人對著時娟吼道。

    時娟無所謂的勾了勾唇,不輕不重的吐出一句話:「因為你夠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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