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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04:27 作者: 葉紫
    持此之外,蘇曠想不到還有其他人。但他知道,不管最終目的是為了對付安寧或者他自己,肇事者必定不會罷休,還會有其他動作,而傾城肯定是他們唯一的目標,於是,他早早的出現在這裡。

    不出他所料,在他第二支煙點上沒多久,就有兩人鬼鬼祟祟的往這裡探頭探腦而來。獐頭鼠目,五短身材,決計不是好人模樣。

    蘇曠精神一凜,半眯起眼擲下菸蒂。

    傾城門前的小花壇巧妙的遮擋住他的身影,卻並不妨礙他觀察旁人。只見那兩個人先是在緊閉的大門口站了一陣,低聲討論幾句後,其中一人取出手機通話,因刻意壓低聲音蘇曠聽不清他在講什麼,但從他點頭哈腰的態度,大致可以認定他是在請示下一步的行動。

    蘇曠掛在嘴角的笑容有絲冷冽,誰也不知道此刻他想到了什麼。

    沒多久,那人收了線,倒也不忙著做事,摸出煙給同伴遞上一支,自己美美的吸了一大口,晃著腿,看上去吊兒郎當,其實眼角餘光掃視周圍情況,見四下無人,朝同伴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的點點頭,從隨身攜帶的大拎包里拿出一小桶油漆。

    雖然隔著一些距離,蘇曠還是可以看的清晰分明,人贓並獲,他實在是按耐不住了。蘇曠動作飛快,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然扼住正舉著刷子準備在捲簾門上大做文章的那人的手腕,許是力量大了些,痛的他驚叫連連。另一個人見情勢不妙,立刻逃之夭夭。

    蘇曠並不介意,一人在手,他已有足夠的把握問出幕後指使之人。

    被蘇曠幾乎沒費多少力氣就逮住的那人姓王名治江,雖看上去孔武有力,其實就一欺軟怕硬的地痞流氓,這會兒小命拽在蘇曠手心裡,早嚇的面色蒼白,聲音顫抖,「是有人出錢讓我乾的,不關我的事啊。」

    還沒審問,他就已經全招了。蘇曠厭惡的瞥了他一眼,這等貨色,放在抗戰年代一定是個貪生怕死的主。

    「是誰指使你的?」蘇曠冰冷的語調讓王治江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說話太快,險些閃到自己的舌頭,「是一個男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只讓我們稱呼他曾先生。」

    蘇曠皺起眉頭,印象中,身邊的人好像並沒有姓曾的。「他長什麼樣?」

    王治江試圖動彈被蘇曠攥的生疼的胳膊,在蘇曠凌厲的眼神下只得訕訕的打消了這個念頭,可經他描述的男子外貌及其普通,路上一抓就是一大把,若是要根據他所說的去找人,無疑是海底撈針。

    蘇曠神情越發不耐,王治江哆嗦了下,趕在蘇曠發怒之前先行說道:「我可以帶你去找他,但你要保證到了那裡你就得放我走。」

    蘇曠平靜淡漠的眸子輕掃過王治江,輕輕開了口,「一言為定。」

    儘管劉慧百般邀請,安寧仍舊回了蘇曠的住所。

    夜半,她捧著茶坐在燈影下,思緒萬千。

    關於蘇曠神秘的身份,回憶起和他結識以來的點滴,其實不是一點蛛絲馬跡都尋不到的。從前是沒有細想,現在把所有線索連起來,某些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安寧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她對蘇曠的關心程度之高,恐怕是她自己都沒有辦法預料的。毋庸置疑,從她租住這件屋子開始,很多事情就在不經意間改變了。她對蘇曠一直是心存感激的,他幫助她擺脫曾家駿的騷擾,在金碧輝煌救下她使得她免遭迷jian的悲慘命運,在她受傷時悉心照料,為她積極找尋門面……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種感覺逐漸演變成一份牽掛,一種朦朦朧朧的依戀,如果不是對他太過在意,她不會在看到那份曾家駿給她的私家偵探的詳細報告後夜探金碧輝煌,自然也不會因為受到過度驚嚇從而搬出住所,又因缺乏安全感迅速投入沈默的懷抱。安寧苦笑了下,蘇曠對她怎樣,她其實心知肚明,她對蘇曠產生的微妙情愫,她也是一清二楚。只不過,她害怕付出,害怕再度失去,所以當蘇曠試著接近她時她永遠選擇逃避。

    有些時候,一個人進駐到另一個人的內心,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在一個特定的場景,在一個正確的時間遇上了正確的人,理該展開一段戀情。但此理用在安寧身上顯然不通,她怕是需要更多的時間去適應,去理清心頭的千絲萬縷。

    手機鈴聲劃破寂靜的長夜,無端被打擾,安寧略微不悅,等到看到來電顯示時,她又有些慌了手腳,她之前答應了沈默晚點會回電話給他,但從孤兒院回來後她竟然完全忘了這回事。現在沈默的電話追來了,她該如何和他解釋,他要是問起她現在何處和誰在一起,她又要怎樣回答?

    安寧咬著嘴唇,小巧的手機握在掌心,任憑鈴聲大作,她就是沒有勇氣接起。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也在和她比耐心,鈴聲響了數下自動掛斷後立刻又撥過來,就沒一點停歇的時刻。最後還是安寧無奈投降,但聲音有氣無力。

    沈默敏銳的嗅到不尋常的氣息,連聲道:「安寧,你現在在哪裡?」

    安寧張了張嘴,不溫不火的吐出字眼:「我和劉慧在一起。」她沒有直接回答沈默的問題而是避重就輕,沈默聽到劉慧的名字,果然去除戒心不再追問。

    一時無話,氣氛有些尷尬,沈默感覺一夜之間,安寧和他之間好像築起了一道防線,對他有隱約的牴觸情緒,究竟是什麼原因,他一無所知。

    沈默率先打破沉寂:「明天我去接你。」

    「再說吧。」安寧淡淡道。

    沈默譏誚地牽起嘴角,「那你早些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安寧隨即擱下電話,連聲「晚安」都吝嗇給與,沈默一直緊蹙的眉頭擰的更深。

    秋風漸起,乍暖還寒,安寧在窗前坐的久了,身上有些發冷,站起身的時候迎上了一對黑的發亮的雙眸,他手裡舉著一件外套,正欲披在安寧的肩上。安寧一時有些怔仲,不知是不是因為一直想著他的事情,以至於產生了錯覺。

    蘇曠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會,最終還是慢慢搭上安寧的肩頭。

    安寧順勢攏緊領口,揚起唇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是你想的太入神了。」蘇曠唇邊浮起了一絲溫柔的淺笑,眼裡波瀾不驚。

    安寧垂眼看地上,蘇曠敲了敲她的手背,坐到安寧剛才坐的地方,眼裡帶起笑意:「坐這邊,我有話和你說。」

    安寧咧嘴笑了笑,聽話的坐到他身邊,但一直低著頭安靜的撥弄手指。

    沉默片刻,蘇曠沉沉的笑了,「去傾城搗亂的那幾個人我已經找到了。」

    安寧訝異的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住了他。

    蘇曠抬手溫柔的撫過安寧頭頂,娓娓道出緣由:

    按照那名叫王治江的小混混所說,有人出了一大筆錢讓他們去安寧的傾城婚紗店搗亂,事成之後另有重賞,對此蘇曠半信半疑,於是他要求王治江帶他去找這所謂的幕後指使人。他們來到市區的商務中心,走進一棟四十八層的高樓大廈。當一群人走出電梯,王治江暗暗扯了扯蘇曠的衣袖,準確無誤的指向其中一個人時,蘇曠恍然大悟,疑團盡釋。那個人,就是安寧曾經的老闆,也就是在金碧輝煌遭到過蘇曠奚落和耍弄的曾家駿。

    安寧聽到蘇曠說出這個名字,有所觸動,背脊猛然僵直,原來這就是他所說的會讓她後悔的方式。曾家駿找私家偵探暗中查探蘇曠的事,並且把得到的第一手資料拿給安寧看,在她不為所動的情況下,惱羞成怒丟下狠話,這就是他報復的手段。

    安寧唇緊緊抿著,怒火在胸口燒的正旺。她面無表情的問:「後來呢?」

    蘇曠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沒有後來。」

    沒有?安寧看了他一眼,總覺得蘇曠笑容古怪,而且他也不是那種會放任他人繼續肆虐的人。

    這時蘇曠卻微微調開了視線,模稜兩可的說:「總之,你所有的損失他都會賠償,明天傾城就可以重新對外營業了。」

    安寧好像對這個消息不是很在意,良久才道了句:「哦。」

    曾家駿絕非任人擺布之人,蘇曠用了什麼辦法現在不得而知,但肯定是動了番心思的。安寧偏過頭,及其認真的說:「謝謝你。」

    蘇曠沉默了會,眉頭不自禁的微蹙了一下,「不用。」

    安寧側過臉,眼底光芒閃了閃,轉瞬即逝。

    「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蘇曠邊說邊往外走。

    安寧望著他的背影,心念一動,一個名字脫口而出:「江聿森……」

    蘇曠驀的停住腳步,眼神一冷,他緩慢回過頭,「你……剛才說什麼?」

    安寧張嘴,幾次想問個清楚,最終還是垂首道:「我說……那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

    「明天……「蘇曠頓了頓,「那我就不送你了。」

    「嗯。」一絲失落悄悄攀上心頭,熱氣猛然衝進眼眶,安寧吸了吸鼻子,轉過身,「那麼……晚安。」

    「晚安。」蘇曠頭也沒回的走出臥室,輕輕的幫安寧合上門。

    最後的決戰即將到來,這個時候他不能分心再去照顧安寧,留她下來並不是個好的決定,哪怕她會誤會,會胡思亂想,他還是選擇讓她再次孤身離去。

    第14章 中計

    五天後的清晨。微風拂煦,霧氣蒙蒙。在H市西郊一處空曠場地上,兩名男子互相對望了一眼,雙雙走入一所農房。

    一進門,羅烈,也就是關信,緊緊的握住肖雲閣的手,一臉凝重的說:「行動就在今晚。」

    肖雲閣點了點頭,「地點?」

    「還是在西營碼頭的倉庫里。」關信輕聲說,「這次涉及到的明清文物大約是一百零四件,金額高達數千萬。」

    「終於要結束了。」肖雲閣喃喃低語。

    關信垂頭沉思了會,「是啊。」他做臥底歷時一年半,如今總算要大功告成,如何不是件振奮人心的大事。

    肖雲閣拍拍關信的肩膀,「辛苦你了。」

    關信靦腆的笑了笑,搖頭說:「哪的話,你不也一樣?」

    肖雲閣苦笑,自然是不一樣的,關信做出的犧牲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靜默片刻,關信突然問:「安寧她……還好嗎?」

    肖雲閣眼皮跳了跳,他不自覺的背過身體,轉移話題,「你要小心行事,一切以安全為重,如果發現情況不對,你馬上離開,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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