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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6:28:27 作者: 劍含霜
    大戰過後,大家都鬆了口氣,回到碧雲天的日子悠哉悠哉清淺逍遙。

    楚杭趁著養傷整日膩膩歪歪地貼著師尊,每日都要同食同寢,抵足而眠。

    別人或許瞧不出什麼,可蕭亦行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變化。

    顧衍之的元神不可謂不強大,即便是碎了散了,也多多少少對楚杭產生了一些影響。

    所以漸漸的,在這隻碧雲天小奶狗的身上,偶爾會流露出大狼狗的影子。

    這兩種人格其實很好分辨。

    小徒弟即使情到深處,鼓足勇氣喊出的「亦行」,都是柔柔軟軟的,甚至帶著點試探和不確定的意味。

    那位仁兄可就不同了,簡簡單單兩個字,都能被他喊得理直氣壯,正直溫柔中又略帶一絲浪蕩。

    蕭亦行既高興,又頭痛。

    好在楚杭本人對這種偶爾被侵襲頂替的行為並不在意,經過琅琊山那一晚,他對顧衍之產生了某種類似迷弟般的崇拜之情。

    非但不吃醋,還樂在其中。甚至出現過幾次假冒顧衍之撩撥蕭亦行,而被現場抓包的事件,讓師尊很是無語。

    山中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夏去秋來,又到一年中秋。

    難得團圓佳節,蕭亦行親自去琅琊閣請了紀穎舟來,與師門眾人相聚。

    那一晚,院落里夜風習習,丹桂飄香。

    酒過三巡,眾人都不再拘束,漸漸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亦行,我聽說了你體內靈流的事,十年之後,又當如何啊?」紀穎舟不放心道。

    「以後之事,以後再想吧。」蕭亦行頗為釋懷,微笑道:「若屆時真的沒有辦法,這身修為散去也罷。如今我心愿已了,即使碎了這金丹回到築基,也沒什麼大不了。」

    忽然楚杭一把摟住蕭亦行,認真道:「可我還有心愿未了。」

    「?」蕭亦行不明所以。

    「亦行,不如你我結為道侶,可好?」

    楚杭的眸光溫柔有力,語氣絲毫不怵,卻如一道驚雷划過,登時劈傻一桌人。

    紀穎舟以為自己耳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易星洛聽得真切,手中酒壺嘩啦一聲打翻在地。

    江嶼白嚇得不敢吱聲,一隻湯圓卡在喉嚨里進也不是出也不是,噎得脖頸漲紅。

    環顧四周,只有易星辭還算淡定,他目光裝作無意地掃過蕭亦行。

    師尊的面色許是因為酒氣的緣故,白皙中浮著一絲淺淺的紅。溶溶月色下,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唇線緊抿,半晌沒有接話。

    易星洛怕他要當場發作,第一個跳出來阻止:「道侶…結什麼道侶,這輩分都亂了。你要是成了師尊的道侶,莫非我還得喊你一聲師叔?」

    袖口從桌下被拽住,讓他打住了話頭。

    易星洛回頭一看,星辭隱晦地對他搖了搖頭。

    論洞識人心、察言觀色,星辭做他大哥當之無愧。

    師尊還未開口,你跳出來算什麼。

    楚杭瞪著那雙人畜無害的鹿眼,水汪汪道:「我可不就是他師叔嗎,這怎麼能算亂了輩分。」

    他方才假借顧衍之的語氣壯了壯慫膽,七分真情,三分試探,也並未想過後果。

    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沉默了一會兒後,清冷謫仙竟然緩緩吐出五個字:「你看著辦吧。」

    時間仿佛瞬間凝固了。

    蕭亦行面色仍是淡淡的,鳳眸微垂,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楚杭手中的白玉酒盞已是砰地一聲,碎了。

    他沒想到蕭亦行,居然真答應了。

    圓月當空,照亮了一桌人神色各異的面容,有驚愕的,怔愣的,微笑的,還有平靜的。

    楚杭已是激動地手抖,生怕蕭亦行酒醒後反悔,立刻補道:「真的,你答應了?今天紀師尊也在,不若就把日子定下來,好不好?」

    紀穎舟雖然老眼昏花、耳朵也聾,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全然反應過來了。

    同性結為道侶在修真界雖不是什麼罕見之事,但他也萬萬沒想到,自己兩位愛徒一直以來竟然是這種…關係。

    他顫顫巍巍地舉起酒盞又悶了一口,辛辣的酒水穿腸下肚,嗆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罷了罷了,這麼多年過去,他什麼沒經歷過,什麼沒看開過。對這兩位徒弟,他是又心疼又愧疚,好不容易有情人終成眷屬,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他也不忍阻止。

    「好吧」,紀穎舟長嘆一口氣,總算是允准了。他思忖著開口:「這結為道侶可是大事,日子得好好算算。」

    「不用算了,」楚杭笑嘻嘻道:「就定在大雪那日吧。」

    「什麼?」一桌人又給驚到了。

    尋常人辦喜事,都講究良辰吉日,風和日麗,就算不是春暖花開,好歹也要秋高氣爽,放在大雪天算是怎麼一回事。

    碧雲天的位置在落雲峰頂上,巍峨高寒,從往年的情形來看,大雪那日正如節氣所預示,都是真的要下雪的,這可如何是好。

    蕭亦行餘光掃了他一眼,唇角帶起一抹笑意。這個中因由,他已猜到幾分。

    楚杭這小子,至今還對琅琊閣雪夜那日心存陰影,非要趁機衝上一衝。

    他略一點頭,默許了。

    不多時,這個消息就插翅一般地傳遍了整個碧雲天。

    陸隱南的本意是要好好慶祝一番,但蕭亦行一向性子清冷,不喜人多鋪張,所以在他的授意之下,大典規模流程都簡化了不少,請帖也只發給了一些相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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