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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02:14 作者: 遠山紫
蘇氏偏頭一笑,咬了下唇,欲言又止道:「三叔家的大兒子,我瞧著人挺好,你要不要——」
蘇氏的話還未說完,江杏便趕緊擺手打斷:「阿娘您又來了,這話您每日都得說一遍,累不累呀。」
「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兒家,不是成婚了,那也是定好人家的了。」蘇氏嘆了口氣,擔憂道。
距離江杏及笄之年已經過去兩個年頭,眼下又開春了,很快又第三年了。
如今日子漸漸安穩,蘇氏也不用低聲下氣地做人妾室,便一心只為江杏打算,盼著她找個好人家安度餘生。
「我們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何必要嫁人呢,難不成阿娘是嫌棄我了?」江杏言罷,故意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蘇氏頓時嗔了她一眼:「莫要胡說,你可是阿娘的命,說來都怪我不好,當年若非我輕信了夏——」
蘇氏像是想到什麼,立刻噤聲,四周張望,見無人才鬆了口氣。
夏媽媽?
江杏的眸中閃過一道極快的諷笑。
那瓶珍貴的蜜蘭露裡頭下了足倍的毒藥粉。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怕夏媽媽如今墳頭的草都三寸高了。
不過這些陰晦之事,江杏並不打算讓蘇氏知道。
蘇氏見江杏走了神,一臉滿不在乎,頓時無奈道:「真不知道你這孩子將來得找什麼樣的夫婿。」
此時王青正好踏雨歸來,江杏眸色一動,調笑道:「王青你快管管我阿娘,她又給我操心婚事了。」
王青硬朗的面容含蓄一笑,將手中的藥包遞過去。
蘇氏雖然解了毒,可因著身體孱弱,到底落了病根,每月需服用些強身健體的中藥。
蘇氏伸手接過,面容溫婉道:「有勞你了。」
王青的眉眼頓時舒展開來,囑咐道:「這次的藥沒這麼苦,你可安心用。」說罷,又將手中另外一袋小藥包遞給江杏,並解釋道:
「昨日我見姑娘咳嗽了兩聲,許是雨季著涼,便順道買下這藥,服下可有所緩解。」
「噢~原來我的藥只是順道買的呀?」江杏的眼眸轉了轉,輕笑打趣道。
王青一怔,視線飛快地看了眼蘇氏,硬朗的面容微微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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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橋對面,小武撐著傘立於楚子淵身側,望了望身旁面色有些晦暗不明的男人。
他困惑道:「大人,那位確切無疑是江姑娘了,您為何還不過去與她相認啊?」
昨日他隨楚子淵來過這鋪子一次,只是那時恰逢大雨,鋪面關門人影無蹤。
楚子淵當即派了人手在鋪面外頭晝夜看守。
今日一早又立刻趕來,看清楚那被人群包圍在前頭的少女是江杏無疑後,仍舊沒急著上前。
只沉聲道:「先別打擾她的生意。」
這話也有道理,他們一行人神色肅穆,突然出現,想必會驚到那些購買糕點的百姓。
小武不由暗暗感慨,大人雖不是從前的少年郎,心裡卻還是一如往昔地以江杏為先,為她思慮周全。
可是小武不解的是,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人家打烊了,大人為何還不上前呢?
楚子淵的眸光始終落在遠處少女的臉上,視線一刻都不曾離開過,生怕眨眼的瞬間,眼前便成了幻影。
昨夜他輾轉反側,一夜未眠,想了無數個她要設局假死的緣由,想著她是否有所苦衷。
可眼前所見的,卻是她與其他男人巧笑嫣然地說著話。
雖然相隔甚遠聽不見他們說的是什麼,可那個男人臉上的那種靦腆赧顏他也曾有過,又怎會不懂其中的含義。
她沒死,還活著,沒告訴他和糖水鋪的任何人,卻讓那個王青一直陪在身邊。
她就這般看重他?比自己還重要?
男人眸色深深,心底有一絲苦澀蔓延開來。
「大人,河道總督楊萬勵前來求見。」
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楚子淵的思緒。
男人抬眸望向已經空無一人的鋪面門口,眼底覆上一層陰霾,唇角始終繃得緊緊地:「叫人暗中徹查當年江家失火的前因後果。」
小武連忙應道:「是。」
楚子淵一行返回客棧,甫一入內,便見一身形肥碩的中年男人身著官服跪地拜道:
「下官江南河道總督楊萬勵叩見大人,大人自京城遠道而來,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大人莫要見怪。」
楚子淵將雙手隨意地搭在椅邊,一派閒情散漫,眸光隨意掃過底下的人,淡淡道:
「本官奉旨入江南只為賀壽禮,一切只為從簡,不勞楊大人費心操勞。」
楚子淵這般說,倒把楊萬勵的客套話堵死了,男人舔了舔乾燥的唇,呵呵笑道:
「其實撇去別的不說,下官與大人也算親戚一場,親友遠道而來,作為東道主也是理應招待的。」
「不必,楊大人若無其他要事,請回。」男人言簡意賅,語氣疏離淡漠。
小武在一旁暗暗輕笑,頗有些幸災樂禍,其實平日里楚子淵對同僚間的面上功夫雖然疏遠,卻還算態度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