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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02:14 作者: 遠山紫
    回想起那日檐下,少年眸光灼灼的要她等他回來。

    江杏的眼眸復明復暗,半晌,自唇瓣間輕輕嘆了口氣,試圖壓下心口那股似有若無的沉悶。

    阿煦,我要對你失言了,而你想要對我說的話,我此生恐怕也沒機會聽了。

    -

    大梁三十一年末,隆冬之際。

    國君突遭惡疾纏身,不過月余便駕崩西去,沂太城城主耶律修得百姓愛戴,奉為新君。

    新君繼位後第一件事,便是除去奸佞褚遂韓等一眾亂事奸臣,而後修書與大周皇帝,願兩國繼續維持互通商市,和平共處之宜,且願以最寵愛之小女耶律鳶嫁入大周和親。

    此召一出,兩國百姓無不歡欣鼓舞。

    當中以淮南城的百姓最是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城中紛傳兩國即將開戰的消息,嚇得他們街都不敢出。

    如今總算不用戰戰兢兢,街頭巷尾人潮湧動,廣式糖水鋪的客人早就嘴饞了,一大早邊直奔鋪面而去,卻不想糖水鋪大門緊閉,檐上更是懸掛著蔥鬱的柳條樹枝。

    柳,既為留。

    是不忍親人離世,沉痛哀思之意。

    與此同時,四季如春的淮南城下起了一場幾十年未曾有過的紛飛暴雪。

    官道之上,馬蹄踏雪飛馳。

    除了那十來包驅寒的藥物,楚子淵將沂太城中所有與丹桂有關的女兒家的小玩意都買了一份。

    少年滿腔熱忱,歸心似箭。

    卻怎麼也沒想到,等待他的會是被一場大火燒成灰燼的庭院,以及一座覆上了厚重霜雪的墳堆。

    楚子淵一身玄衣大氅筆直站在雪地里,肩上落了不少雪花,嚴寒徹骨他卻恍如未覺,唯有一雙眸子滿目猩紅。

    沉痛席捲了周身,他只覺一顆心不住地往下沉,直墜入無盡黑暗。

    明知道她深陷困難,為何就信了她能自己解決,為何不留在她身邊。

    自責與懊悔讓他的腦子開始變得昏沉,一望無際的白茫之中,他慢慢抬起凍地有些僵硬的眼皮,恍惚看見著一身鵝黃衣裙的少女踏雪而來。

    正巧笑嫣然地喚著他:「阿煦,阿煦。」

    一聲聲溫柔入骨,讓他恨不得就此沉溺在幻影當中,永遠不再醒來…

    -

    兩年後

    京城,春色撩人。

    眼下城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今年新科狀元楚子淵升任兵部侍郎一職之事。

    聽聞這位楚家小公子特立獨行,並不靠楚家的勢力和人脈,而是以庶人身份考取功名,此舉深得皇帝讚譽,引起朝堂內外一片熱議。

    相爺府內

    初聞聖旨時,楚敏蘇嫉妒的心火炸裂,二話不說便來楚凜這裡告狀。

    「父親,楚子淵到底怎麼回事,他明明知道我們楚家擁護的是大皇子,他為何偏偏入了二皇子掌轄的兵部?」

    就算裴睿在保衛邊境安寧中立功,得到皇帝器重,可這等功勞也抵不過大皇子深得帝心多年。

    只是還不等楚凜開口,一道渾厚且中氣十足的聲音便怒斥而來:「住嘴!皇上聖意豈是你能胡言亂語的!」

    冷不丁的呵斥令楚敏蘇下意識地發怵,回過頭,便見楚相爺走入廳內,面色不虞道:「我們楚家向來是擁護皇上,擁護皇權,與大皇子來往過密,不過是因為有著那層親戚關係。」

    「祖父,這種心照不宣的事情,咱們還遮掩什麼啊。」楚敏蘇不滿。

    楚相一掌拍向桌面,怒斥道:「你非官員不得妄議政事,滾出去!」

    楚敏蘇蹙著眉還想辯駁幾句,見父親對他使眼色,便只能咬牙恨齒地退了出去。

    楚敏蘇走後,楚凜親自給楚相到倒了杯茶,寬慰道:「父親莫惱,敏蘇一向說話不過腦子,不過他說的也並非不無道理,子淵他到底目的何在,父親可知曉?」

    楚相緩緩搖頭,渾濁的眼中略有不悅:

    「他跟你妹妹一樣,從來都有自己的主意,我派了那麼多人出去尋他,若非他有心躲藏,又怎麼會尋不到,他只是不想回楚家,不想跟楚家有任何瓜葛。」

    「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說不開的,要不我去他府上請他過來吃頓便飯。」

    楚相緩緩搖頭:「不必了,半月後是大梁新國君的生辰,他已經奉旨前去江南護送一件賀壽珍寶。」

    楚凜訝異道:「送給大梁新國君的生辰壽禮,怎麼會由他一個兵部侍郎去護送,皇上對子淵這般看重,是不是也意味著皇上對二皇子的態度也有所不同了?」

    楚相蒼老的臉上淨是老謀深算的神色,半晌後,沉聲道:

    「找幾個穩重機靈的跟著他入江南,切記別被他發現。」

    第25章

    曙光初露,一隊十來人的馬車自京都城門而出,浩浩蕩蕩直入江南。

    車廂內,正中坐著的男人身著一襲墨色織金雲紋錦袍,腰懸玉佩,墨發束冠,劍眉英挺,周身隱隱透著一股淡漠的清冽之氣。

    小武不由暗暗感嘆,如今的楚子淵與他兩年前在淮南所見的少年判若兩人。

    「事情查得如何?」楚子淵手執一卷書卷垂眸閱覽,說話間並未抬頭,仿佛無意的一句閒話,卻有一股運籌帷幄之態。

    朝堂內外,所有人都以為他楚子淵此行江南是為了賀壽珍寶,內情卻並非如此。

    江南水患,朝廷數次撥發修河款,災情卻不減反增,皇上屢派巡查御史入江南調查,一應只說款項用途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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