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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7:02:14 作者: 遠山紫
林銀將手中的畫像攤開,一應全是五官周正的少年。
「雖說大都是些經商人家,我瞧著這位裘公子卻是出類拔萃的,他爹是淮南的米商大戶,哥哥又是邊境軍營裡頭的副將,自己也聰明勤奮,與您還算匹配。」
林銀雖然一直把江杏當成主子,私心裡卻是比自家那親傻兒子還要看重的,眼見她及笄了,便難免的也想提上兩句善意的建議。
林銀知道江杏的身份是江府的庶女,若是得父親看中的庶女才會配給官宦子弟,若是不得寵的,不是做妾,便是下嫁給經商人家。
聽著林銀的話,江杏眉眼微挑,還真拿起畫像端詳起來。
大周男女的婚姻之事都要經過媒婆周旋,但凡城中到了年歲的男女,便會為其畫出畫像,若遇到合適的,不管男女,對方都會先送上畫像,是為「以貌取人」,若是相貌合適,便開始遞庚帖相見觀其品行。
而江杏的畫像也早在淮南城的各家媒婆的手裡,甚至到了畫師來不及作畫,供不應求的地步。
江杏還記得,上一個這般轟動的人物,是她的大姐姐江荷,也是江大夫人的嫡親女兒。
江荷素有才女之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加之有江府嫡女這層身份鍍金,更是炙手可熱。
江荷為此洋洋得意,三不五時的便在姐妹們面前炫耀。
江杏如今卻對此事頗為擔憂,雖說從前她從未以江家三小姐的身份在外人面前露過面,可若是有朝一日被京里的江家人知道自己私自出府開糖水鋪,只怕會惹來無妄之災,尤其是那個總愛抓著她一點錯處就處罰的江大夫人。
林銀見江杏眸光專注,以為她這是感興趣了,便又說了幾句裘公子的情況。
江杏微微頷首,這裘公子五官端正,倒也是一表人才。
正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不冷不熱的話語:「看夠了嗎?」
「還沒。」江杏順嘴一回,話音甫一落,猛地回過頭去。
楚子淵正微微傾著身,視線落在她手中的畫像之上。
江杏忽然回過頭,二人的臉一下子就挨的極近,近的仿佛彼此的呼吸都環繞在了一塊兒。
林銀望著二人摸不著頭腦。
曉丹眼觀鼻鼻觀心,不由輕咳了聲。
楚子淵眸色深沉,緩緩站直了身。
「阿...阿煦你回來了啦。」江杏也回過神,從椅子上站起來。
乾果鋪子不是挺遠的嗎,他怎麼回來的這樣快。
不知怎麼,她此刻竟有些心虛,乾巴巴笑了兩聲,對楚子淵說道:
「我就是隨便看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解釋,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生出一絲心虛。
視線瞥到桌上的圓肉百合栗子糖水,連忙道:「你天不亮就出去採買當真辛苦,餓了吧,嘗嘗?」
她試圖打破這種莫名的尷尬氣氛。
楚子淵的神色緩了緩,眉間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端起精緻的白瓷碗嘗了一口。
楚子淵:「不是你做的?」
曉丹一怔,江杏也是滿臉驚訝:「你怎麼知道?」
她方才嘗時只覺得曉丹做的跟自己做的絲毫沒有不同,甜度適中,食材軟糯的程度也是相似的,就連外頭的常客都嘗不出來,他竟一口就知道了?
沒味道的,不是出自她之手。
楚子淵只是點了點頭,並未多作解釋。
江杏定睛看著他,只覺得眼前之人仿佛長高了不少。
因為她現在看他時,仰頭的弧度明顯加大了不少。
只數月光景,清俊的少年郎竟有些隱隱蛻變成風度翩翩的成熟男子了。
回想起那日在那座陌生府邸的臥室里,他將她緊緊護在懷裡,那種安全感令她無條件的信任和安心。
江杏沉思了片刻,將手中的畫像遞給林銀,「銀嬸,你去對那些媒婆說,我已覓得夫婿,勞她們費心了。」
楚子淵聽罷,驀然抬頭,眼中滿是驚愕。
她這話什麼意思?
凌厲的目光掃過那張晃在半空的畫像。
一個五官國字,相貌平庸的男子。
她看上他了?
楚子淵的內心頓時有如被千斤大石所壓的心顫,那是一種驚慌和害怕失去的感覺,來之洶湧,仿佛占據了他的清醒和理智,恨不得將那什麼裘公子團成團扔出淮南。
林銀同樣有些沒反應過來,「主子,您的意思是,相中裘公子了?」
江杏一愣,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誰也沒相中。」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話帶了歧義
楚子淵正為她第一句話鬆了口氣,又聽到第二句,心裡沒來由的生出一抹失落感,那感覺就像這碗沒味道的糖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默默咽下。
江杏言罷,行至桌前水盆中,用繡帕沾了些冰涼的井水,在額頭擦了兩下。
那枚花鈿的顏色瞬間淡了不少。
「這...這怎麼這麼容易擦掉了?」
林銀見狀,大為驚訝,看了看井水,又看了看江杏的額頭。
及笄的姑娘所繪花鈿並非清水可洗的,須得專用的藥水,想當初景正為她抹去額間花鈿,可是費了好大的工夫。
江杏的眉眼微微彎了彎,露出一抹俏皮的神色,白淨的小手指點了點額間:「我這是用胭脂所畫的,自然能擦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