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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57:36 作者: 酥小酒
晏清路是個笨蛋,他媽媽揍他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還手的。
天色漸漸暗下來,寒風也更加凜冽,幽暗沉悶的屋子裡,林翠一邊掉眼淚,一邊給晏清路的手臂上藥。
除了手臂外,他的後背和腿上也全都是被廢棄電線抽出來的傷痕,有些甚至滲出了血液。
「小路,媽媽不是故意的,媽媽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林翠顫抖著手,語氣里悲慟懊悔。
晏清路低垂著臉,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這樣的場景發生過太多次了,他都已經有些麻木了。
他跟他媽媽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他知道她是愛他的,她情緒好的時候,對他也很好,她不是個合格的媽媽,她更多的時候是像個姐姐,像個朋友一樣和他相處。
可是她情緒失控的時候,卻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將他當成了仇人一般。
林翠的聲音一直不斷,晏清路覺得心下多了一抹煩躁,他忽然握住她顫著的手,將她緩緩推開,然後起身往外走。
「小路,你要去哪兒?」林翠紅著眼睛追上去。
但是晏清路卻猛地甩上了門,低說了一句,「別跟著我。」
這是晏清路第一次對她甩臉色,也是第一次對她用這樣冰冷的語氣說話。
所以林翠愣住了,呆呆站在原地,好半晌,她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然後捂著臉低泣。
晏清路連外套都沒穿,走到路上時,寒風往單薄的毛衣里鑽,像一把把刀子割在身上,很快就讓他失去了痛的知覺。
「嘎嘎嘎……」鴨子的叫聲,讓晏清路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停下腳步,僵硬地轉過身。
宛童正朝著他小跑過來,大黃在她身側,愉快地和她賽跑,身後還跟著一群嘎嘎叫著的鴨子。
「晏清路。」
宛童才在他面前站定,就被他一把拉進了懷裡。
「你穿得太少了。」宛童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塊冰抱著,說話都打了顫。
事實上,她自己在附近轉了一個多小時,也已經冷得耳朵都要掉了。
晏清路貼著她冰冷的耳朵,用臉頰去給她暖了暖,低聲問,「在這裡多久了?」
宛童有些臉紅,吞吞吐吐說了句,「就……就一會兒……我路過的。」
晏清路無聲揚了揚唇,也不戳穿她。
因為你相隔得近,宛童聞到了他身上一股藥水的味道,她連忙將他推開,「你是不是受傷了?」
這麼一看,他下巴往上的地方又一道五公分長的紅色印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抽出來的,擼起的袖子,也露出了他手臂上好幾道滲血的痕跡!
宛童看得觸目驚心,眼眶瞬間就紅了,死死握著他沒有溫度的手,「晏清路,你跟我回家,我家有藥。」
晏清路呆呆看了她幾秒中,指腹輕顫,摸了一下她濕潤的眼角,隨後咧開嘴角笑了笑。
晏清路最終也沒跟宛童回家,而是去了陳厚家。
陳厚父母早年就雙亡了,只剩下一個七十多歲的奶奶,她對晏清路沒有什麼偏見,有時候也會逮著幫他們處理一下傷。
晏清路帶著宛童進門時,陳厚正給陳奶奶按摩,終於將她給哄開心了。
畢竟除夕沒能趕回來,讓她操了不少心。
陳奶奶見晏清路帶著傷來,急急忙忙拿出了「祖傳秘方」萬花油。
宛童見了她那些藥,總覺得有些不靠譜,但是她見晏清路和陳厚都沒說什麼,於是也沒開聲。
陳奶奶好幾次瞥向宛童,終於忍不住說話了,「你是嚴家小四吧?」
宛童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奶奶,我是。」
村里好多人都是叫她嚴小四。
大塘村人口眾多,兩家又離得遠,她其實並沒有見過陳奶奶。
陳奶奶沉重地「嗯」了一聲,忽然瞪了眼陳厚,又在晏清路肩上輕拍了一下,「說吧,你們怎麼把人家小姑娘騙來的?」
宛童傻眼,下意識開口,「奶奶,您別打晏清路……」
陳奶奶樂了,「傻姑娘,他皮糙肉厚著呢,死不了,你別被他這可憐模樣騙了,他們能吃苦的。」
宛童:「……」
晏清路眼角抽了抽,沒開聲。
陳厚摸了摸鼻樑,「奶奶,我可什麼都沒做……」
陳奶奶差點翻白眼,「是,你沒做,都是小路一個人幹的。」
她說完又轉向宛童,「我敢保證,小路肯定是想騙你給他當小媳婦,你可要提防著點,眼睛要放亮了,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
「奶奶,哪有人這樣說自己孫子的?」陳厚拉著陳奶奶的衣袖,哭笑不得。
晏清路也忍不住撫額,就差沒起身走人了。
不過他瞥了一眼捂著嘴偷笑的宛童,神情也漾起了微笑,「奶奶說得對,可別讓我給騙回家了。」
「別鬧。」宛童聲音還是樂呵的。
兩人在陳奶奶這裡呆了一會兒才離開,陳厚還將自己一件準備丟掉的棉服給晏清路遞了過來。
結果陳奶奶又一把拿了回去,重新給他塞了一件陳厚新買還沒捨得穿的老貴的黑色羽絨服。
陳厚痛心疾首,看著晏清路離開,眼淚差點都掉下來了。
村里沒有路燈,只能借著陳奶奶給的手電筒看路。
約莫二十分鐘,兩人回到了嚴家,宛童將手電筒遞給了晏清路,「你今晚真的要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