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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48:04 作者: 沫霜霜
    文雅道:「我只吃兩口。」

    顧桑榆餵她吃了一勺,「好,都行。」

    結果一小碗都吃完了。

    顧桑榆抽出紙巾給她擦擦嘴,文雅氣道,「都說了只吃兩口的,哼。」

    於是陸哲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那先前朝顧桑榆吼得厲害的女孩此刻正朝她說,「都是你,吃撐了怎麼辦?」

    口氣里的撒嬌成分多了起來。

    而顧桑榆正給她擦著嘴:「多吃些才好長骨頭啊,你想一直躺在床上?」

    文雅又哼了一聲,「鬼才想一直躺在這兒。」

    「那就多吃一些,」顧桑榆收了飯盒,「晚上還給你送?」

    文雅理所當然道:「晚上還喝湯,還有那個粥。」

    顧桑榆應了聲。

    兩人說起話來,竟十分熟稔了。

    陸哲走過去把暖壺放在角落,顧桑榆朝他一笑,「怎麼去那麼久?」

    他坐在凳子上,再三猶豫,「又碰到志遠了,說了幾句話。」

    馬志遠問了關於老師遺體的事情。

    顧桑榆哦了一聲。

    文雅看到陸哲,她有許多話想問,但是又不知道該從哪兒起頭。

    早上馬主任來看她的時候,她從他的表情里看到兩個字----惋惜。

    她知道,她的父親去了。

    他伏在她的身上,他的血染濕了她的衣衫,那溫熱的、腥紅的血液,沾在她的皮膚上,到現在她都覺得有些灼燒感。

    她今年十九歲,剛上大一,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

    父親從小教她如何自立自強,雖然也嚴厲,但更多的是慈愛。

    她明白,就算再怎麼傷心難過,不願意去面對,他仍舊是去了。

    「我爸爸他----」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他的遺體在哪兒?」

    陸哲面色有些陰沉,聲音低緩,「在太平間。」

    「哦,」半晌,她呆呆看著陸哲,「能拜託你件事嗎?」

    陸哲點頭,「你說。」

    「我這腿,一時半會下不了床,葬禮的事情,」她咬著下唇,聲音有些哽咽:「能拜託你嗎?」

    「好。」

    陸哲剛說完,文雅忍不住,哭出了聲,「我、我真不是個好女兒,我想見他最後一面,可、可我----」

    她剛做完手術,十天半個月都動不了,現在就是輪椅也沒法坐。

    她不能去太平間,也不能將父親送到病房來,人已經去了,她只是想見一見自己親人最後一面而已,怎麼就這麼難?

    顧桑榆坐在一旁,沒有勸她,她覺得這時候讓她哭一哭也是好的,總比來之前一直憋著情緒,自己一個人發呆強。

    又抬眼看陸哲,輕聲道,「沒有別的什麼辦法了嗎?」

    陸哲搖搖頭,「她現在這樣根本沒辦法挪動。」

    老師尚有親人在,並不是無人認領的屍體,又不能一直將他放在那冰冷的冷櫃裡,這裡的講究是三天之內入土最佳。

    文雅也是知道的,現在不要說見自己父親最後一面了,就是葬禮她都去不了。

    顧桑榆見陸哲也無可奈何,嘆息了一聲,拿紙給文雅擦眼淚。

    她嗚咽的哭著,顧桑榆終是不忍心,起身坐在床邊,「文雅,雖然我知道現在讓你別難過別傷心這話有些可笑,但你想想,如果文老師在天上知道你哭的這樣肝腸寸斷,他又該多憂心呢?」

    「最親的人去了,我們應當愛惜好自己的身體才是,我母親一年前走的突然,」顧桑榆回憶起往事,思緒一下子湧上心頭,「你知道她走之前跟我說的最後的話是什麼嗎?」

    文雅到是沒想到顧桑榆有這樣的境遇,她止住了抽噎,眼角眼淚不停,「你媽媽她、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顧桑榆閉了閉眼,「她告訴我,我這一生的路還很長,未來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去經歷,她只是先行一步退出了我的人生平台而已,她說她對我的愛將在未來的歲月里與我同行。」

    顧桑榆握著她的手,「她要我不為仇恨所累,不被悲傷束縛,不因流淚傷懷……她要我過好今後的每一天,慈母愛子,非為報也。他們對我們的愛是不要求回報的,我相信你的父親也是一樣。」

    「他們對我們唯一的希望不過是要我們好好活著而已,文雅,我相信文老師不會因為你沒有去見他最後一面而生氣的,他依然愛你,你仍舊是他心中的公主,」顧桑榆頓了頓,「尤其是現在這情況,沒有什麼是比你身體的恢復更重要的事情了,你說呢?」

    是啊,如果父親現在就在她身邊,他看到這樣的自己,肯定會難過的吧?

    母親走的早,父親他又當爹又當媽的將自己拉扯長大。

    平時對她的管教嚴厲多一些,但對自己的疼愛分毫未減。

    昨天出車禍的時候,他明明知道避無可避,卻還是撲到自己身上……

    他是想護著自己吧?

    她絲毫都不懷疑父親對自己的愛。

    哪怕只有一個活命的機會他都一定會留給自己的吧?

    他是不是就像顧桑榆說的那樣,會憂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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